黃勝有意把信王的行蹤跟一些交好的大人透露,就是讓他們來跟朱由檢見禮寒暄幾句,這時候這些大人根本不知道這位信王馬上會是皇帝,還只不過是禮節上的走過場。
信王看見有許多大人來施禮問安很高興,和幾位年紀大的大人噓寒問暖一番,還特地跟高閣老聊了幾句遼東局勢。
高第是自己人,又在信王面前好好誇獎了大才子在遼東的所作所爲,還感嘆自己老了,以後國事全看這些後起之秀也。
演出馬上開始了,諸位大人紛紛告辭回自己的包廂,黃勝悄悄地把準備走的孫元化拽住了道:“孫大人,信王殿下這裡還有一個空座位,你是久在遼東守土之臣,留下陪信王看戲,也好解釋戲中幾個戰局啊!”
朱由檢聽見了,同意道:“如此甚好,本王也可以向孫大人討教一二。”
朱由檢跟東林黨走得比較近,對於孫元化這個半吊子東林黨人也另眼相看。
老實人孫元化不得已只好坐下了,可惜他不太自如感到渾身不自在。
燈光暗了,帷幕緩緩拉開,優美的旋律聲中,一片歡樂祥和的遼東漢人的生活景象躍然與舞臺之上,白牡丹扮演的士子嶽公子玉樹臨風,藍彩兒扮演的芸娘我見猶憐。
開場第一幕在‘月圓花好’的歌聲中拉上了帷幕,滿場觀衆都被吸引了,他們人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明明白白。
沒法不明白,因爲舞臺下方有對白和唱詞的字幕呢,在場的大人們沒有一個不識字,跟着來的夫人小妾也是如此。
黃勝偷眼瞧朱由檢,發現他畢竟是個孩子,剛纔和大人們寒暄還在裝少年老成,此時已經完全被劇情吸引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舞臺。
第二幕‘餓狼嚎叫’上演了,醜惡的奴酋叫囂七大恨反明的聲音刺激了所有人。
旁邊朱由檢的呼吸聲開始粗重起來,他看得臉色鐵青,拳頭攥得死死的。
隨着劇情的發展,大劇院裡已經充滿了此起彼伏的啜泣之聲,再看看朱由檢,他已經淚流滿面。
劇情演繹到芸娘一家老小在和逃難的漢民一起艱難跋涉想逃離建奴魔爪,而追兵以至,一個個漢人被砍殺……。
就在這時臺下一個聲音怒吼道:“殺建奴啊。”頓時大劇院裡就亂套了,有些大人不管不顧揮着鞋底就要往舞臺上衝,有好些大人把鞋子當做‘飛震天雷’紛紛扔向扮演建奴的演員了,舞臺上一片狼藉。
還好黃勝有安排,親兵隊立刻組成人牆出現了,他們異口同聲大喝道:“諸位大人冷靜,這是演戲,這裡沒有建奴只有優伶!”
經過統一培訓的口號由十幾個龍精虎猛的漢子喊出如當頭棒喝,一時情不自已的大人們冷靜下來。
隨即就有人不滿意了,他們嫌這些頭腦發熱的大人打斷了好戲開始笑罵那些人土鱉。
許多大人羞紅了臉偷偷地回到座位,也亂哄哄指責干擾演出的人,反正大劇院的舞臺下黑通通的大家看不清楚,誰知道誰啊?
朱由檢被這一打岔神智清醒了不少,他剛纔也有衝上去殺建奴的衝動呢。
旁邊的小太監王承恩趕緊遞過一方汗巾,因爲剛纔他發現王爺用袖子擦眼淚呢。
這時藍彩兒出現在舞臺的帷幕外,燈光打在她身上。
黃家在沒有電的前提下可打不出如後世的聚光燈,只不過用鏡子反射光線的原理,做成如天線鍋那樣的鏡子,把猛火油燈的光線集中反射出去而已。
八個這樣猛火油燈的組合打出的光線也足以讓整個大劇院的觀衆都能夠清楚的看到了。
美人開口了:“諸位看官,小女子有禮了,大明遼東百姓被建奴荼毒,諸位看官義憤填膺那是必然,可是這裡沒有建奴,那些喪心病狂的野獸在遼東呢,諸位可以資助朝廷軍餉,好讓王師早日平定遼東啊。”
黃勝正準備來個夫妻倆一唱一和呢,誰知有人搶戲。
“說得好,大明人人同心協力,何愁建奴不滅!姑娘,你們接着演戲,不會有人再放肆了。”
原來是信王發話了,大明被封王還不就藩離開京師,朱由檢可是獨一份,大劇院裡身份最高的就數他了。
聰明伶俐的藍彩兒知道發話的包廂裡是誰在座,立刻對着那個方向萬福道:“小女子謝謝信王了。”
然後對着臺下觀衆繼續道:“我家老爺黃勝大人在遼東爬冰臥雪跟建奴死戰,就是爲了報效朝廷,諸位能人志士有意誅殺建奴可助我家老爺成功。
我家老爺指點小女子演繹這部戲就是爲了讓大明百姓瞭解遼東漢民的疾苦,呼喚大明血性男兒不滅建奴誓不休啊!”
籃彩兒多靈透,她當然會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在京師達官貴人面前標榜自家老爺。
舞臺的一角,自家生意不幫着做,一直跟在籃彩兒身邊忙前忙後的如夢大家,此時此刻眼睛裡直冒小星星。
曾幾何時自己這樣身份的優伶也可以在那麼多的大人,甚至王爺面前談笑自若啊,那些以前把自己的姐妹當玩物的達官貴人,今天在臺下的眼神都完全不一樣了。
籃彩兒今天再次名揚京師,不日又會天下聞名,她臉上盪漾着的幸福笑容就能夠看出,這一年多作爲大才子的愛妾的日子過得有多滋潤。
唉!時也命也!我錯過了天賜良機,再也不能放過這一次的機會了。
哪怕做不成他的妾室,做個如白牡丹那樣的婢女也行啊!白牡丹她們不也是那麼快樂嗎?
如夢也早就給自己贖身了,現在是自由人,媽媽白賽雪知道女兒的小心思,不但不管她,還經常鼓勵她。
白賽雪見如今白牡丹的風光已經後悔了,她悔不當初自己也跟着大才子,如今'怡春院'已經換了東家,其實她已經不太吃得開了,新東家之所以不換她完全是考慮到她跟黃大人的關係。
京師的買賣就是如此,商業活動跟政治鬥爭糾纏在一起,原東家是東林黨人罩着,新東家是閹黨的干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