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二兩銀子就要殺人?未免也太過草率了些,不過聽到後半句遊擊參將們算是放心了。
孔有德三人沒想到殺害監軍這麼大的罪名,居然這麼輕鬆的被滿桂揭了過去,穩定了軍心。
倒也無妨。
孔有德三人真正的殺招是精煤,沒有精煤,怎麼供給這麼龐大一支軍隊的柴薪消耗。
精煤倉庫的精煤被燒了以後,當前的局勢已經由不得滿桂了,不反也得反。
滿桂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憑空變出一堆精煤來,朝廷也不可能變出一堆精煤。
精煤的挑揀有多費事,孔有德三人是深有體會的,他們三人爲了給手頭的家丁親軍提供充足的柴薪,買了不少的煤窯。
很清楚那些煤窯的挑揀有多難,先不說挑揀了,就是把大煤塊砸成方便馱運的小煤塊,就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工夫。
這就是孔有德一定要等到冬天反叛,並且把精煤當做勝負手的原因所在。
誰也沒那個辦事憑空變出一堆精煤來。
那名遊擊將軍再次哭喪起來:“總兵,精煤倉庫裡的精煤全部被監軍燒了,咱們兄弟已經兩頓沒吃了。”
“再這麼下去遲早會餓死,朝廷又不管咱們的死活,還不如早日投了......”
不等遊擊將軍說完,滿桂又是‘啪’的一下,拍在了遊擊將軍肩膀上,得意的說道:“不就是燒火的精煤,來來,都跟本將過來。”
孔有德三人不信滿桂真能變出一堆精煤出來,因爲根本不可能,畢竟這場譁變在昨天以前只有孔有德自己知道。
滿桂知道都不知道,更不會提前準備了。
喊他們過去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關寧鐵騎先把他們給拿下,滿桂離開山海關帶走了足足一千關寧鐵騎。
他們又不是曹文詔曹變蛟叔侄倆那樣的猛人,能在八旗兵裡殺個三進三出,碰上這一批天底下最驍勇的騎軍之一,肯定會被拿下。
孔有德遞給耿仲明尚可喜一個眼色,示意他們倆讓親信拔刀,護住他們三人。
還沒等遊擊參將們戒備着走過去,裝着精煤的騾馬車已經走過來了,由於是冬天不會下雨淋精煤,更爲了穩定軍心,騾馬車上並沒有蓋上油布。
一輛輛裝着黑乎乎煤炭的騾馬車,從遊擊參見面前走了過去,又從騎軍面前走了過去。
踏在堅硬的凍土向山海關走去,一直走進了大開的城門洞。
綿延成一線。
一條黑色長線。
遊擊參將們愣住了,這些殺人如麻的大老粗還以爲撞鬼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剛揉完眼睛又忍不住笑了。
應該是鬼怕他們纔對,哪裡是他們這些手上染滿鮮血的邊關將領怕鬼。
滿桂對於這羣大老粗臉上吃驚的表情,很是滿意,得意的繼續說道:“你們可不知道,本將幼子手裡有十家洗煤廠,全都是工業侯給他修築的。”
“一家洗煤廠一天最少能挑揀出一百座小煤山,十家就是一千座。”
“一天一千座煤山,一個月就是三萬座!”
“別說燒火做飯了,就是給你們這幫兔崽子建個皇帝老兒的溫室也夠了。”
這句話落下,孔有德慢慢撥動的琉璃佛珠,頓住了。
不是停頓一下,也不是停頓一會兒,而是直接頓住了。
孔有德想過無數破局的可能,就是沒想到滿桂會這麼破局,破局的手段這麼簡單粗暴。
缺煤?
直接扔出三萬座煤山。
山海關總共也就十萬左右的兵馬,四人一座煤山都綽綽有餘,這還是一個月挑揀的數目。
一個頭疼了山海關數百年的問題,缺少柴薪,從此以後就徹底解決了。
不怕沒柴薪用,就怕你用不完。
至於這句話是真是假,忠誠於大明的遊擊參將們深信不疑,孔有德三人也是深信不疑。
首先滿桂不會欺騙他們,因爲欺騙他們的後果更爲嚴重,徹底失去將士們的信任。
其次,這件事放在誰身上都不可能做到,放在工業侯身上就合理了。
山海關軍士們穿的軍襖,廉價到一匹布只要二錢銀子,吃的土豆麪粉,廉價到六分銀子一斗。
山海關軍士們都是大老粗,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他們不清楚挑揀精煤需要多少長工,一個長工一天能挑揀多少。
山海關軍士們只知道一件事,工業侯說他們以後不缺精煤了,那就一定不缺。
因爲。
工業侯說讓他們從此穿的暖,做到了。
工業侯說讓他們從此吃的飽,做到了。
這一次工業侯說不缺精煤,那就一定不缺了。
一名忠於大明的參將激動之下,突然大喊了一聲:“工業侯千歲!”
還沒喊完,滿桂一鞭子抽在了參將身上,笑罵道:“你他孃的想害死工業侯不成。”
“哈哈。”“哈哈。”
參將在衆將士的鬨堂大笑裡鬧了一個大紅臉,撓了撓頭,不服氣的小聲又嘀咕了一句:“工業侯千歲。”
滿桂聽到這聲嘀咕,作勢又要抽打那名參將,參將嘀咕那句話早就鑽進人堆裡遛了,回去給麾下的軍士們傳達這個好消息。
“哈哈。”“哈哈。”
遊擊參將們瞧見兩人的耍寶行爲,又是哈哈大笑起來。
山海關前肅殺的氛圍變成了一片歡樂。
一場足以改變大明國運的危機,消弭於一次插科打諢。
滿桂騎上戰馬,甩了甩鞭子,吹着口哨笑道:“小崽子們,走,咱們回去建個溫室。”
八成遊擊參將們笑哈哈的騎上了戰馬,跟着滿桂一起回城了,剩下的兩成看向了孔有德三人。
誰知道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人影,不知道跑哪去了。
回到山海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