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喊完這一嗓子,從偏門裡立即衝出來一堆家丁僕僮,手裡拿着明晃晃的長刀。
晚上,範府門前的衚衕裡一片漆黑,陸軍講武堂學員們又沒拿着火把過來,門房只是隱約看到一羣少年在鬧事,沒有看清少年們扛着火銃。
家丁們拿着火把衝出來,燃燒的火焰把衚衕照耀的很亮,也看清楚了。
幾十支黑洞洞的銃口,正對着門房家丁們,隨時準備開火射擊。
門房和家丁們臉上的獰笑,瞬間沒了,嚇的差點跪在地上。
滿丹臣平時在朱舜面前看起來老老實實的,在外面可就相當的蠻橫了,他可是親手殺過滿清韃子的遼東武官。
滿丹臣從步兵科學員的線式方陣裡走出去,看了一眼嚇出冷汗的門房,一腳把踹飛了出去。
雖然門房看起來挺瘦弱的,但是能把一箇中年漢子一腳踹飛,滿丹臣的力氣也真是夠大的,脾氣更大:“範永鬥在哪,讓他出來迎接老子,不然把宅子給燒了。”
聽到要把宅子給燒了,家丁們還沒什麼反應,着實把賬房給嚇了一跳,這是哪來的野蠻少年張嘴就要把別人的家給燒了。
賬房想到蠻橫少年的父親是山海關總兵滿桂,這個小祖宗還真敢燒了範永斗的家,趕緊攔了一句:“滿少爺......”
還沒說完,滿桂瞪了他一眼:“叫我班長。”
班長?
賬房從沒聽說過這個奇怪稱謂,不過這位小祖宗說什麼就是什麼了,立即改口道:“班長,咱們還是先完成侯爺的囑託要緊,僵在這裡就沒辦法完成了。”
提到朱舜,滿丹臣臉上的蠻橫緩解了很多,走到正在牆邊哎呦的門房旁邊,一手把他給拖了起來:“帶老子去找範永鬥。”
回頭又說了一句:“把火銃都收起來。”
陸軍講武堂學員們雖然都是軍官,但他們的單兵素養極高,滿丹臣這句話說完,陸軍講武堂學員們‘唰’的一下整齊劃一的收起了鬥米式步槍,充滿了一種圭臬美感。
範府家丁們和陸軍講武堂學員屬於對立的雙方,也是覺的陸軍講武堂學員們的動作很好看。
好在他們是外行,要是孔有德這樣的將領就不覺的好看了,而是感到一股子凝重。
孔有德麾下的軍士們要是有這羣少年一樣的操練水準,早就成爲遼東第一等的悍卒了,甚至能和八旗兵掰掰手腕子。
陸軍講武堂學員們走進範府,也是排成兩人並列的縱隊,喊着‘一二一’的口號,跟在滿丹臣身後走了進去。
已經提前得知消息的範永鬥,先是安排人去了一趟五城兵馬司,找到相熟的武官讓他派點官兵過來。
又讓府內的家丁們拿好刀劍在附近藏好,這才穿戴好衣服坐在大堂主位上,面不改色的等着不速之客。
滿丹臣大手一揮,陸軍講武堂學員們很快就清空了庭院裡的所有家丁,並且佔據了地形學裡的制高點和交通線。
前前後後只用了一盞茶功夫,就把這座庭院牢牢的控制在手裡,遼東精銳們見了怕是也要汗顏。
滿丹臣大模大樣的走進了範府大堂,裡面倒是挺文雅,字畫、瓷器、文竹這些東西都有,還點着廣東的封川燈。
滿丹臣哪裡在乎範永鬥花費大量心血和銀子營造的大堂,瞪着主位上的範永鬥問道:“你是範永鬥。”
範永鬥點了點頭,擅長玩弄心機的他繼續想着等會兒怎麼整死這個蠻橫少年,還沒等他想完。
滿丹臣走過去,一把拽住範永斗的大袖,把他從大堂主位上甩到了一邊,大馬金刀的坐了上去。
差點摔倒在地上的範永鬥,撫着儒冠,愕然的看向了蠻橫少年,也太不講規矩了。
範永鬥活了這麼大了,從來沒遭遇過這種情況,就算是見了死仇雙方也是笑着說兩句話,背地裡下狠招。
這便是上等人的規矩,也是大明官僚鄉紳之間的約定俗成。
滿丹臣拿起旁邊金貴的官窯鬥彩茶壺,直接對嘴喝了一口,看的範永鬥那叫一個心疼,那可是官窯裡精品中的精品,整個京城也沒幾個人有。
茶葉更是珍貴的蒙頂石花,傍晚的時候爲了招待李魯生,這才捨得泡了一壺。
範永鬥和李魯生都是小口品茗,滿丹臣可倒好‘噸噸噸’的直接灌了一口。
滿丹臣還沒嚥下去,直接吐了出來,罵罵咧咧道:“什麼鳥玩意,還沒有高碎好喝。”
沒有高碎好喝?
範永鬥氣的嘴脣都有發抖了,高碎那是茶葉篩完以後沒有用的東西,只有京城的窮人才喝那玩意。
蒙頂石花是什麼,那可是皇室御用的茶葉,以他範永斗的家大業大都不捨得喝。
到了這個蠻橫少年嘴裡可倒好,居然說是沒有高碎好喝,氣的範永鬥都想殺人了。
滿丹臣拿着金貴的官窯鬥彩茶壺,隨手一扔,範永斗的心肝都忍不住顫了一下,聽見他說道:“老子的老爹是山海關總兵,這個賬房有事給你說。”
山海關的總兵不少,但是山海關總兵只有一個。
範永鬥聽到蠻橫少年是滿桂的兒子,再怎麼想宰了沒有一點規矩的滿丹臣,也只能忍了。
賬房也怕不守規矩的滿丹臣真的鬧出什麼事來,立即說道:“滿總兵想從你手上買走所有的京西煤窯,不知範掌櫃是否願意。”
範永鬥當然不願意了,這可涉及到一場針對朱舜這個災星的陰謀:“不......”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