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國觀的貪婪着實出乎了崇禎的意料,他原本以爲這傢伙只是有點貪戀權勢而已,卻不曾想,這傢伙更貪財!
他貪腐金額之巨大連崇禎都嚇了一跳,要說到貪腐得來的錢,史翲這個還只是小意思而已,因爲前前後後史翲也就給了薛國觀十多萬兩,至於蜀王府那幾百萬兩,史翲還沒搶到,所以還沒給薛國觀分。
張斌派出的探子也不可能知道他們私下達成的協議,所以,奏摺上薛國觀和史翲的權錢交易涉及的金額也就十多萬兩,還不算特別嚇人,黃承昊之所以把這兩份彈劾奏摺放最上面主要是因爲他們聯合起來欺君,謊報軍情,貪污糧餉,這性質比單純的貪腐還要惡劣。
緊隨其後的奏摺基本上都是彈劾薛國觀賣官的,一般一個知縣都是萬兩以上,一個知府都是五萬兩以上,一個提刑按察使甚至是布政使那都是十萬兩以上!
薛國觀又是吏部尚書又是內閣首輔,上下其手,提拔官員簡直是太容易了,甚至是一省巡撫,他稍微欺瞞一下崇禎也能搞定,更爲可怕的是,他只認錢不認人,哪怕你是個舉人,哪怕你劣跡斑斑,只要出得起錢,他就敢提拔!
他賣官到底賣出去多少錢,連張斌都沒統計出來個準數,不過,光是張斌能查出來的就很恐怖了,因爲張斌派人覈實的,有真憑實據的就達到了數百萬兩!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薛國觀賣出去的官大部分都在西北五省,因爲那邊已經被反賊清洗很多次了,很多地方的官員都被反賊給一鍋端了,急需補充官員,操作起來比較的容易,而江南和福廣這些富庶的地方一般都牽扯到很多利益瓜葛,要想把人給安排過去就比較困難。
他這樣做直接導致西北貪腐盛行,朝廷撥付的賑災糧款經過層層盤剝,能發到老百姓手裡的有一成就不錯了,更爲可怕的是,這些人枉顧朝廷減免西北災區稅賦的規定,繼續徵收各種稅賦,中飽私囊,搞的西北五省怨聲載道,反賊四起,可以說,李自成和張獻忠之所以能這麼快就恢復元氣就是薛國觀瘋狂賣官導致的!
這些奏摺崇禎並沒有再懷疑,因爲每份奏摺都有相應的地方官員提供的證詞,鐵證如山,由不得他不信。
而這些證詞他也沒有懷疑,因爲張斌和黃承昊不可能聯合這麼多人來欺君,他們彈劾的可是內閣首輔,這些事情如果不是真的,薛國觀肯定會極力否認,並請求查明真相,那時候,誰逃的掉,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腦袋的!
崇禎看罷奏摺,沉默了很久,這才頹然揮手道:“秉忠,你先下去吧。”
黃承昊沒再說什麼,直接拱手作揖,恭敬的退了出去,只留下崇禎滿臉落寞的坐在那裡。
崇禎這會兒的心情簡直糟糕透頂,他是如此的信任薛國觀,甚至所有人都罵薛國觀是秦檜的時候他都頂着壓力,全力支持這傢伙,沒想到,這傢伙不但是秦檜還是嚴嵩!
他,竟然如此貪得無厭。
他,竟然如此肆無忌憚。
他,竟然如此無法無天。
他,竟然敢如此欺瞞朕!
崇禎越想越氣,自己簡直瞎了眼啊,竟然把全部信任託付給這麼一個奸佞小人!
最後,他氣得直接咆哮道:“去,把薛國觀這個奸佞小人給朕叫過來!”
薛國觀可不知道他已經露餡了,他這會兒小日子過的正滋潤着呢,比歷史上滋潤的多,因爲歷史上閹黨餘孽中最強大的浙黨和齊黨一直沒有被收拾掉,他這個閹黨餘孽中的孤黨頭子根本掌控不了多少權力。
這會兒朝堂上的浙黨和齊黨都被清洗過一遍了,閹黨餘孽基本就剩下他這孤黨一枝獨秀了,只要收拾了張斌他就能一手遮天了!
崇禎這時候召他去御書房,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妥,因爲崇禎最近經常找他去商議怎麼收拾張斌,一天召幾回那都是常有的事,他壓根就沒想到,這次崇禎想收拾的不是張斌而是他!
他帶着得意的笑容,屁顛屁顛的來到御書房,恭恭敬敬的趴地上給崇禎行了一番君臣之禮,隨後,他便習慣性的想要站起來說話,但是,手剛撐地上,他便愣住了,因爲崇禎並沒有叫他免禮平身!
這又是怎麼回事?
崇禎這會兒臉色不是很好,這點他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不過,崇禎臉色不好一般都是因爲張斌,而不是因爲他,這種事他遇到過很多次了,所以,他並沒有怎麼在意,這會兒看來,貌似有點不對勁啊,崇禎這臉色不好難道是因爲他!
他正在那裡胡思亂想呢,崇禎突然冷哼道:“史翲在四川幹了什麼好事,你老實交待。”
原來是這事,薛國觀不但沒有害怕,反而鬆了一口氣,因爲這事他早就有應對之策了,當初張斌把關寧鐵騎召回遼東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應對之策了。
他假假意思猜測道:“皇上,微臣斗膽問一句,您說的是不是關寧鐵騎?”
崇禎不置可否道:“關寧鐵騎怎麼了,你說。”
薛國觀無恥的反咬一口道:“回皇上,關寧鐵騎在遼東怎麼了,微臣不是很清楚,不過當初張斌調關寧鐵騎回遼東的時候微臣就猜到他會用關寧鐵騎做文章。”
張斌會出手反擊,這點薛國觀清楚,崇禎也清楚,不過,這會兒崇禎已然相信黃承昊呈上來的奏摺所說之事都是真的了,他之所以還把薛國觀招過來問一下,就是怕聽信一面之詞,冤枉了薛國觀,畢竟人家可是內閣首輔,如果殺錯了,那可就麻煩了。
但是,他聽薛國觀這麼一說,疑心又起來了,這事難道真是張斌在設局陷害薛國觀!
他下意識問道:“你猜張斌會做什麼文章?”
薛國觀無恥的忽悠道:“這關寧鐵騎在遼東與建奴大戰肯定會有死傷,到時候,張斌只要把在遼東傷亡的將士算到四川,就能誣陷史翲無能,史翲瞎指揮,以致關寧鐵騎傷亡慘重,甚至還能誣陷我,說史翲這巡撫之位完全是因爲出錢買通了我才爬上去的。”
崇禎聞言,心裡不由咯噔一下,薛國觀說的,跟奏摺上說的簡直如出一轍啊,難道自己真的是聽信黃承昊的一面之詞冤枉這傢伙了?
他拿起奏摺看了看,又繼續問道:“那河南軍又是怎麼回事?”
河南軍也損失慘重,這點薛國觀也知道,不過,損失到底有多慘重他卻不是很清楚,因爲史翲也沒有跟他明說,他只能胡說道:“皇上,這打仗就難免有傷亡,他張斌在遼東打仗的時候難道就沒有傷亡嗎,這種事,微臣真沒什麼好說的。”
沒什麼好說的?
這貌似有點不對吧,人家彈劾的可不是河南軍的傷亡問題,而是你們聯合起來欺君罔上,謊報軍情,貪污糧餉的問題。
崇禎又開始搖擺不定了,到底相信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