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奸計

吳宗達失魂落魄的走出御書房,臉上滿是沉痛之色,皇上讓他反省,他是該好好反省反省了。

他要反省的不是四個堂侄爲什麼能考上進士,也不是兩個堂弟爲什麼能當上高官,而是自己爲什麼還要眷戀不去。

現在的朝堂還值得待下去嗎?

溫體仁野心勃勃,玩弄權術,陷害忠良,篡權奪利,閹黨餘孽乘勢而起,竊據高位,胡作非爲,而皇上卻被這些奸妄矇蔽了聖聽,將一個個忠臣良將罷官削籍,甚至問罪論斬!

他常州吳氏怎麼了,一門十進士,兄弟皆高官,那憑的是真本事,在常州誰人不知他吳氏子弟讀書之刻苦,家規之嚴苛,他小時候就經常因爲完不成功課被打板子,有時候手都抽爛了,他父親還是含淚使勁抽,十餘年寒窗,他們一刻都不敢懈怠,再加上叔伯、祖父等進士出身的嚴師輪番教導,他們這麼多兄弟子侄考上進士很奇怪嗎?

他知道,皇上已經被這些閹黨餘孽給控制了,就如同當初閹黨控制先帝一般,忠臣良將如若不及早隱退,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閹黨的手段他也十分清楚,當初魏忠賢也如同溫體仁一般,開始的時候還有點顧忌,一旦控制了皇上,隻手遮住了蒼天之眼,那便會變的毫無人性,多少忠臣良將被折磨至死,多少剛正不阿的硬骨頭被打的血肉俱脫,骨斷筋折,那一切彷彿就在昨天,他彷彿還能聞到那股瀰漫京城的血腥味!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閹黨害人從來都是株連九族,他如果不知進退,很有可能盛極一時的常州吳氏會被整的斷子絕孫,慘絕人寰,所以,回到書房之後,他立馬寫了份辭呈,引咎辭職,同時他還命人通知吳亮、吳元、吳玉、吳鼎、吳彥之、吳之芳,全部辭呈,趕緊辭呈,趁溫體仁還沒有喪心病狂,趁皇上還沒有舉起屠刀,趕緊逃,逃回去好好教導子弟,等待明君降世,常州吳氏或許還能再次崛起,如果心存僥倖,眷戀不去,滅族之禍,就在眼前!

吳宗達的辭呈遞上去崇禎並沒有感到驚訝,甚至他連假假挽留一下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就準了,他對這些“欺瞞”他的大臣已經失去了耐心,走就走吧,沒什麼大不了的,這種“欺瞞”他的大臣朝中越少越好。

吳宗達就這麼走了,連帶吳亮、吳元等吳氏家族子弟全部辭官歸隱,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留戀,一下走了個精光,崇禎也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挽留,全部準了!

吳宗達突然引咎辭職在朝中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因爲現在朝堂中就他和鄭以偉勉強能和溫體仁抗衡了,鄭以偉比較偏向於和溫體仁爭鋒相對,對救人伸冤什麼的並沒有多少興趣,只有吳宗達熱心助人,一般只要本身沒有什麼劣跡,真是被溫體仁一干閹黨餘孽誣陷的,他都會想辦法幫人伸冤,他這一走,朝臣等於就失去了一個保護傘,從此就只能任溫體仁魚肉了,簡單來說就是,溫體仁一旦盯上誰,誰就得完蛋!

當然,他們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跟在鄭以偉身後與溫體仁爭鋒相對,鬥個死去活來。

但是,膽敢這樣做的人還真找不出幾個來,因爲敢於跳出來跟溫體仁斗的人差不多都被他收拾完了,鄭以偉這個,溫體仁也開始着手收拾了!

要說鄭以偉這個人,還真不好收拾,因爲他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爲官三十多載基本沒任何劣跡,而且他也沒什麼兄弟子侄在朝爲官,更沒有任何結黨營私的跡象,面對這麼一個刀槍不入的人,還真難以下手,這也是溫體仁一直沒有動他的原因,不是不想動,而是沒理由,沒借口動。

不過,這個時候溫體仁羽翼已豐,內閣唯一能給鄭以偉支援的吳宗達也被他給收拾了,對付勢單力孤的鄭以偉他還是有辦法的。

大學士吳宗達引咎辭職,內閣自此便少了一個人,由於大計和科舉正在進行,崇禎無暇組織廷推遞補閣臣,這內閣人數暫時是沒辦法增加了,但是,這奏摺數量卻不會因此而減少,所以,內閣四個大學士更忙了,票擬的時候那就跟打仗一樣,根本就來不及多想。

這天,溫體仁“偶感不適”,頭疼異常,所以,他沒有參與票擬,只是將奏摺稍微分了一下,分給三個大學士,請他們幫下忙,把票擬寫好。

三個大學士沒得辦法,誰沒有個三病兩痛呢,首輔大人都這樣了,大家只能把他的奏摺勻一勻,幫忙把票擬寫了。

這下三人就更忙了,每人都有一百多份奏摺,都得細細看一遍,然後把處理意見寫上去,如果再磨磨唧唧,那估計晚上都寫不完。

鄭以偉也沒想這麼多,只是一份一份奏摺認真的看着,然後飛快的寫上自己的處理意見,當看到御史水佳允彈劾兵部右侍郎樑廷棟的奏摺的時候,他略微愣了一下,隨即便寫上了自己的建議:無有實據,請都察院查證後再酌情處理。

兵部右侍郎樑廷棟他很熟,因爲樑廷棟鄉試的時候他是主考,樑廷棟考中舉人之後也曾向他請教過一些問題,兩人也算有點師徒緣分,後面樑廷棟高中進士,留京任職,也曾執弟子禮拜訪過他,所以,他對這個樑廷棟比較關注,對樑廷棟的爲人也比較瞭解。

御史水佳允他也有所耳聞,這個人與閹黨干將,齊黨大佬王永光手下的打手袁弘勳是同鄉,而且兩人過從甚密,而袁弘勳曾因收受參將胡宗明賄賂被樑廷棟彈劾,被下獄關了幾年,最後還是加入閹黨之後才獲得新生,所以,袁弘勳恨透了樑廷棟,這會兒袁弘勳因爲王永光誣陷袁崇煥一案被拖出去砍了,他的知交水佳允伺機給他報仇並不奇怪。

不過,這個水佳允彈劾的事情也太離譜了,吏部職方司主事安國棟受賄竟然牽連到樑廷棟身上去了,就因爲這個安國棟曾經在樑廷棟手下任過職!

如果御史水佳允在他跟前,他絕對會罵一句,你們閹黨餘孽說話做事能靠譜點不,用這種理由來彈劾兵部右侍郎,腦子有病還是怎麼了?

但是,這會兒水佳允並不在跟前,他的票擬是寫給皇上看的,所以,他只寫了一句:無有實據,請都察院查證後再酌情處理。

這原本就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連崇禎看了水佳允的彈劾奏摺都一笑置之,直接批了個留中然後就扔一邊了,這意思就是說,這麼荒唐的事就算了,查都不用去查了,奏摺也不用批覆了,留在內閣存檔吧。

誰都沒想到,這是溫體仁給鄭以偉設下的一個套,其實這天溫體仁頭一點都不疼,御史水佳允的奏摺也是他故意分給鄭以偉的!

話說,這麼荒唐個事情能扳倒一個內閣大學士嗎?

正常情況下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崇禎這個糊塗蛋當皇帝,一切皆有可能!

當天晚上,樑廷棟的“好友”,兵科給事中葛應鬥便偷偷來到樑廷棟府上,告訴他,御史水佳允彈劾他指使吏部職方司主事安國棟收受賄賂買官賣官,並列舉了幾個樑廷棟提拔起來的將領,說這些都是樑廷棟收受了賄賂之後提拔起來的,皇上看到奏摺後大爲震怒,要收拾他呢!

樑廷棟聞言,嚇了一大跳,第二天一早,他便上書申辯,將自己和安國棟的關係解釋了一番,又將他提拔的那幾個將領的功勳全部列舉出來,證明他並不是因爲收受了賄賂才提拔這幾個將領的,至於他指使吏部職方司主事安國棟收受賄賂買官賣官那更是無稽之談。

這原本就是無稽之談,鄭以偉看到他申辯的奏摺只是一笑置之,崇禎看到了他的奏摺也只是一笑置之,隨意批覆了一下就發回內閣了。

但是,溫體仁卻突然發動了,他直接拿着水佳允的彈劾奏摺和樑廷棟的申辯奏摺跑到御書房來求見崇禎來了。

崇禎以爲是什麼要緊的事呢,連忙將他招進來,結果,君臣一番見禮之後,溫體仁竟然把這兩天兩個最荒唐的奏摺鄭重的呈了上來,請他仔細看一下。

崇禎仔細看了一遍,不由失笑道:“長卿,怎麼了,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個水佳允很無聊啊,這事就算了,御史風聞言事無罪這是太祖定下的規矩,再說這種小事也無傷大雅,就當沒發生過就行了。”

溫體仁卻是裝出氣憤的樣子,痛心疾首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啊,這事並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崇禎聞言,不由好奇道:“噢,怎麼了,這事還有什麼隱情嗎?”

溫體仁繼續痛心疾首道:“皇上,請恕微臣失禮了,您不知道啊,您被人給耍了!”

竟然有人敢耍朕,崇禎立馬把臉一板,慍怒道:“怎麼回事,你好好給朕說說。”

溫體仁心中暗笑,表面上卻還是裝出氣憤的樣子,繼續痛心疾首道:“皇上,您想想,御史水佳允的奏摺您的意思是留中,內閣也沒有發下去,而是直接存進文案庫了,樑廷棟怎麼知道的?他又上什麼申辯奏摺?而且還上的這麼快!”

崇禎聞言,果然開始思考了,對啊,樑廷棟怎麼知道有人在彈劾他,還知道彈劾的內容,而且這麼快就上了申辯奏摺,這不正常啊,他冷着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樑廷棟怎麼知道有人在彈劾他,而且對彈劾的內容都這麼清楚!”

嘿嘿,終於上當了,溫體仁在心中陰陰一笑,表面上卻是裝作爲難道:“皇上,有些話微臣不知道當不當講,講了得罪人,不講又怕皇上繼續被人耍下去,微臣着實爲難啊。”

什嗎?有人耍朕你還不說,什麼意思!

崇禎厲聲道:“說!”

溫體仁裝模作樣的猶豫了一陣,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咬牙道:“皇上,您被鄭以偉給耍了,他表面上不黨不羣,其實暗地裡一直在培植黨羽,這個樑廷棟就是他暗地裡培養起來的黨羽之一,當初樑廷棟鄉試他就是主考官,樑廷棟一直遵他爲座師,兩人秘密來往很多年了,樑廷棟留京任職的時候就曾執弟子禮去拜訪過他,後面他卻隱藏了這層關係,表面上裝的跟樑廷棟不熟的樣子,爲的就是欺瞞皇上,暗地裡培植黨羽啊!”

崇禎聞言,大怒道:“還有這種事?”

溫體仁“沉痛”的點頭道:“這事朝堂官員都有所耳聞,只是皇上您不知道而已,就像這次水佳允彈劾樑廷棟原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奏摺微臣也看過了,只是因爲昨天微臣身體不適,頭痛欲裂,無法提筆,才請鄭以偉代爲票擬,沒想到,今天一大早樑廷棟的自辨奏摺就上來了!水佳允彈劾樑廷棟的奏摺就微臣和鄭以偉還有皇上您看到過,微臣昨天頭疼,回去就睡了,怎麼可能去告知樑廷棟,皇上您也不會爲了這點小事專門派人去告知樑廷棟吧?”

崇禎凝重的點頭道:“朕的確沒派人去告知樑廷棟。”

溫體仁順勢污衊道:“那事實就很清楚了,是鄭以偉偷偷告知了樑廷棟,所謂關心則亂,他這是怕自己的得力干將出事啊!都察院的御史彈劾誰,在沒有定論之前本應該嚴格保密的,要是他們彈劾誰都被彈劾的人知道了,豈不到處結仇,這樣一來,還有誰敢風聞言事啊,鄭以偉這是明知故犯啊,他爲了包庇自己的黨羽,竟然蔑視朝廷的法度,微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斗膽向皇上揭發此事,就是怕皇上被這種奸妄繼續耍弄下去啊!”

崇禎冷冷的點了點頭,咬牙道:“嗯,朕知道了,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溫體仁聞言,恭敬的行了個禮,然後緩緩的退了出去,他轉身的時候,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奸笑!

崇禎當然看不到溫體仁的奸笑,這會兒他只感覺自己的肺都快要被氣炸了,先是吳宗達,現在又是鄭以偉,這些自己看重的大臣竟然一個個瞞着自己結黨營私,真當朕好糊弄嗎!

他直接把奏摺往桌上一拍,怒喝道:“傳鄭以偉!”

鄭以偉這幾天寫票擬簡直寫的頭暈腦脹,壓根就不知道崇禎這會兒召見他是什麼事,沒想到,他一進御書房,才匆匆的行了禮,崇禎便冷冷的問道:“樑廷棟你認識嗎?”

認識啊,鄭以偉也沒想太多,老老實實的回道:“回皇上,微臣認識。”

崇禎又冷冷的問道:“他鄉試的時候你是不是主考官,他是不是一直對你執弟子之禮?”

鄭以偉聞言,心裡不由咯噔一下,這個時候,他才聽出來,皇上這口氣不對勁啊!

皇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這事沒什麼好隱瞞的啊!

他不得不老老實實的回道:“回皇上,是的,微臣主持鄉試的時候樑廷棟正好考中了舉人,所以,他一直對微臣執弟子之禮。”

崇禎氣得把奏摺往他跟前一甩,怒喝道:“你真當朕這麼好糊弄嗎,你以爲暗自結黨朕就不知道了嗎?”

鄭以偉撿起身前的奏摺一看,額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他瞬間就明白了,這是溫體仁設下的奸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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