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狀元郎對奸相

午門一通鼓響,文武百官分左右列隊。

午門二通鼓響,文武百官肅立。

午門三通鼓響,開左右闕門和左右掖門,錦衣軍校入宮擺儀仗。

這午門可不光只有一個門,午門的城門樓下有五個門。

正中的大門稱爲御道,只有皇上能從這個門出入。

御道兩邊是左右闕門,供當值錦衣衛將校出入。

左右闕門兩邊角落裡的左右掖門纔是供文武百官出入的。

此時,文武百官已經在左右掖門前排成長長的隊伍,文官在左,武官在右,沒有任何人喧譁,午門外一片肅靜。

不久,寅時到,午門的城門樓上響起鐘聲,文武百官依次從左右掖門進入皇宮,過金水橋,穿過太和門,來到太和殿前的廣場。

這個時候,就要分品級站列了,太和殿前臺階三級,周延儒、溫體仁等內閣大學士直接上了第一級,畢自嚴、曹於汴等六部尚書、各大衙門主官直接登上臺階第二級,張斌則在黃承昊的推動下,直接登上了臺階第三級。

這第三級很寬,所有三品官員都站在這一級,而三品一下的就只能分列廣場左右了。

張斌很尷尬的發現,他竟然站在第三級文官的第一位,這就比較操蛋了,第一次上朝就站這麼個顯眼的位置,他只想躲在後面偷看來着。

不管他願不願意,也位置也站定了,不久一陣樂曲奏響,崇禎在一衆太監的簇擁下來到太和殿大門前,坐在了華蓋下的龍椅上,一陣鞭響百官跪下,磕頭山呼萬歲,張斌跟着跪下來,磕了三個頭,合着節奏山呼了一氣,然後又跟着站了起來。

緊接着,一個鴻盧寺禮官走到一層臺階正中高唱道:“有事具奏章,無事退朝。”

退朝當然是不可能退的,這會兒纔剛開始呢,他這話只是個流程而已,他剛一退入班列,立馬就有大臣從各自的班列中走出來,走到正中,跪在地上,捧着奏章,大聲奏報起來。

張斌注意到,奏報並不是用的平時說話的語氣,而是直接讀奏章上的內容,文縐縐的,聽着感覺彆扭的很。

這個時候,崇禎都會根據奏報的內容給出一定的答覆,有時候也會詢問相關的官員具體情況。

就這樣奏對了將近一個時辰,張斌感覺腿都站的有點僵直了,奏對環節終於結束了。

這個時候,一般鴻盧寺禮官會再次走到一層臺階正中高唱道:“有事具奏章,無事退朝。”

這話的意思就不能理解前一句了,而是要理解後一句,無事退朝。

但是,今天奏對完畢,鴻盧寺禮官並沒有馬上站出來高唱,反而是崇禎咳嗽一聲,威嚴道:“閔洪學和閔夢得的事想必大家也聽說了,這兩人竟然是閹黨餘孽,朕真是沒想到啊,竟然欺瞞了朕三年之久,很不錯。朕已經將他們打進詔獄,也不用三法司會審了,今天大家就議議這兩人該怎麼處置吧。”

崇禎的意思,我都關進詔獄了,煎炸烹炒,你們看着辦吧。

按他的意思來,最少是砍了,大家商議一下是千刀萬剮還是誅滅九族吧!

一般這個時候,羣臣都會驚恐,總有那麼一些人出來請求皇上法外開恩,輕點弄。

但是,這次,羣臣大部分都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沒幾個打算求情的,因爲從傳聞來看,這兩個傢伙簡直就不是人,千刀萬剮都是輕的了,誅滅九族那是罪有應得!

當然,這個時候下面的人還不能開口,先要有內閣大學士出來起個頭,下面的文武百官才能發表意見。

整個太和殿外,一片寂靜,內閣首輔周延儒眼觀鼻、鼻觀心,站在那裡跟個菩薩一樣,一聲不吭。

他心裡其實在幸災樂禍:“關我屁事,反正是溫體仁的狗,千刀萬剮也好,誅滅九族也罷,讓溫體仁這傢伙去操心吧。”

其實,滿朝文武大多都知道這兩個傢伙是溫體仁的狗,但是,卻沒人敢攻擊溫體仁,因爲溫體仁太毒了,攻擊他的人,至今還沒有一個能好生生站在這裡的,最少都是罷官削籍,入獄的,被杖死的,被砍了的都有一大把了。

這時候,朝臣基本都一個心思,我們可以不攻擊你溫體仁,但也僅限於你溫體仁。

大家也不是傻子,攻擊一次掛掉一批,找死也不用這麼去找,所以這會兒朝堂已經達成一種默契,只要溫體仁不咬人,就沒人咬他。

閔洪學和閔夢得這兩個就不一樣了,這兩太不是東西了,比溫體仁都壞,這種禍害絕對不能留。

現在就看溫體仁怎麼說了,他要是同意把這兩人拉出去砍了,那就算了,大家就不做聲了,如果他還想給這兩人說好話,讓皇上從輕發落,那麼,朝堂上那些嫉惡如仇的二愣子絕對會跳出來跟他剛!

溫體仁也知道,這個時候,他必須站出來,爲閔洪學和閔夢得說好話,不然,以後就沒人跟他混了。

當然,今天的事,他早已經籌劃好了,崇禎的心思他摸的很透,他也知道今天崇禎會迫不及待的要處置閔洪學和閔夢得,兩人可都是六部尚書,崇禎雖然有些武斷,但是,他並不是完全沒長腦子。

這個級別的官員,他從來不會抓起來就殺,因爲牽扯太大了,當然,正因爲他自以爲聰明,纔好利用,或者說玩弄。

溫體仁緩緩從內閣的班列裡走出來,跪在崇禎跟前,輕咳一聲,隨即朗聲道:“皇上,這事微臣聽說了,由於閔洪學和閔夢得跟微臣都是浙江烏程人,微臣不得不站出來給他們說兩句公道話,不然,微臣回去,無法面對江東父老。”

他這話的意思,我是被逼無奈啊,如果什麼都不說,回去會被鄉親們指着鼻子罵。

崇禎瞬間就被他帶了節奏,這話的確在理,鄉里鄉親的,人家落難了,你話都不說一句,那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崇禎理解的點頭道:“嗯,你說。”

溫體仁緊接着朗聲道:“微臣跟閔洪學和閔夢得不熟,對於他們的罪狀也不是很瞭解,不好妄加評議,微臣只能根據常理來揣度一下。首先,據微臣所知,閔洪學和閔夢得乃忠良之後,閔家乃是烏程有名的書香門第,其先祖閔珪乃弘治名臣,官至太子太保,左都御史,剛正不阿,忠誠勤勉。其曾祖閔如霖乃嘉靖名臣,官至太子太保,南都禮部尚書,才名頗盛,亦忠誠勤勉。微臣不明白,這樣的忠良之後,怎麼可能是依附閹宦的奸妄之徒呢?然後,爲什麼兩個朝廷重臣不到一天就定罪了,難道他們三十餘載,爲大明鞠躬盡瘁,就抵不上人家一句話嗎?微臣惶恐,皇上,片面之詞不能聽啊!”

說罷,他恭敬的磕了個頭,站起身來,回班列去了。

他這意思,做老鄉的,能說到這份上已經夠意思了,我什麼都不知道,都爲他們說了這麼多好話,回去也不會被人指着鼻子罵了。

崇禎臉上露出讚賞之色,這溫體仁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大好人,那麼這麼個大好人說的話,就值得深思了,所以,他開始深思了。

後世有句名言,人類一思考,上帝就會發笑。

當然,這會兒大明還沒人知道這句名言,但是,溫體仁這會兒心裡卻在笑。

崇禎一思考,溫體仁就會發笑,因爲崇禎那點小心思全被溫體仁揣摩透了,崇禎絕對會按他定下的思路去思考!

崇禎果然又開始懷疑了,真是奇怪啊,這麼有名的忠良之後怎麼會是閹黨餘孽呢,他們可是萬曆二十六年的進士,在朝堂三十餘載,沒一點毛病,爲什麼一天就出毛病了,自己是不是冤枉他們了呢?

這會兒,兩人正一個勁的在詔獄喊冤呢,這點崇禎是知道的,當然,這些,並不是駱養性告訴他的,而是溫體仁的內線告訴他的。

崇禎不知道,當人還有希望的時候,肯定不會認栽,溫體仁通過內線給了閔洪學和閔夢得希望,他們兩自然打死不認栽,打死了還是忠臣,認栽了可就是奸臣了!

溫體仁在東廠和錦衣衛中都有內線,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因爲歷史上錢謙益被關進詔獄,向曹化淳求救,曹化淳纔剛收到消息,溫體仁就收到消息了,他還先下手爲強,跑去崇禎那裡誣告曹化淳勾結外臣,圖謀不軌,這正是他的敗亡的原因。

崇禎又一次被他誆進局中,開始猶疑不定了。

想了一會兒,崇禎這才擡頭道:“大家有什麼意見,都議議吧。”

溫體仁不知不覺就在崇禎腦海裡面預設了一個前提:忠良之後,書香門第,在朝爲官三十餘載都沒有問題,怎麼可能依附閹宦,這是冤案!

這下文武百官反而露出驚懼之色了,這溫體仁實在是太無恥了,他壓根就不管閔洪學和閔夢得幹了什麼壞事,直接引導皇上,讓皇上認爲這是有人在誣陷他們,皇上一旦這麼認爲,那就麻煩了,因爲大夥都明白,這個皇上,犯起倔來,滿朝文武都拉不回來!

張斌這個時候心裡也是咯噔一下,這傢伙,真夠無恥啊,故意轉移話題,避開閔洪學和閔夢得所犯下的罪孽,直接誤導崇禎,讓崇禎認爲他們是被誣陷的!很明顯,崇禎已經被他說動了,這個時候,朝堂上還有人斗的過他嗎?

他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個時候溫體仁還不是內閣首輔,朝中正直之士還沒被他全部排擠掉,他想隻手遮天,還早了點。

正當朝堂上的正直之士都在思索,怎麼破溫體仁布下的這個局時,一個人站出來了。

這個人就是天啓二年壬戌科殿試一甲第一名,狀元郎文震孟!

文震孟的官途可謂坎坷無比,因爲他這個人太正直了,宛如他先祖文天祥一般,很有一股“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殉道之心。

他剛考上狀元,立馬就上奏彈劾魏忠賢,苦苦規勸天啓,不要任由婦寺干政,因爲婦寺干政是亡國之道,這個是很多朝代都驗證了的,鐵一般的事實。

但是,很不幸,他的奏摺被魏忠賢扣留了,沒傳到天啓手裡,而且魏忠賢特意安排天啓看了一場傀儡戲,戲裡面,傀儡皇帝剛一登場,他直接掏出文震孟一份奏摺指着上面“傀儡”二字給天啓看,誣陷文震孟仗着自己是新科狀元,狂妄無邊,嘲諷天啓是傀儡!

天啓大怒,讓魏忠賢嚴懲文震孟,魏忠賢直接傳旨,將文震孟拖出去重打八十大板!

重打八十大板,這意思就是要活活將文震孟這個新科狀元杖死,結果,很神奇,文震孟沒被杖死,不過,他被魏忠賢罷官削籍回到老家之後,就閉門謝客,打算老死也不出山了。

一個新科狀元,高中不到半年,差點就被魏忠賢給杖死了。

後面,歷史上,崇禎朝,崇禎請他出山,他又出來了,但是,又因爲彈劾王永光,被閹黨餘孽牽扯進袁崇煥一案,再次罷官削籍貫。

後面,朝中正直之士使勁爲他平反,他又出山了,可惜,又因爲彈劾溫體仁,被溫體仁陷害罷官削籍,那次之後,他心灰意冷,再沒出山,真的在家鬱鬱而終。

不過,這會兒,又是因爲張斌救了袁崇煥,他沒被牽連,這會兒還留在朝堂,所以,他站出來了,滿朝文武都懼怕溫體仁的時候,他第一個挺身而出。

從周延儒和文震孟的表現來看,狀元郎情商好像都偏低,周延儒好歹知道聯合溫體仁做掉錢謙益當上內閣大學士,然後又利用復社造勢登上內閣首輔之位。

這文震孟卻是一出來就跟閹黨硬剛,一出來就跟閹黨硬剛,結果,剛一次,被拍死一次,剛一次,被拍死一次,連續被拍死三次之後,他發現自己幹不過閹黨,然後氣死了!

文震孟這個狀元郎的一生,有點悲慘,或者說悲壯,基本上一露頭就會被拍死,他當官的時間全加起來可能還沒周延儒當首輔的時間長。

不過,他不畏強權,剛正不阿的性格還是很令人敬佩的。

他一站出來,文武百官不由肅然起敬,連溫體仁都眉頭一跳,這個愣頭青,不知道又會有什麼驚人之語,希望崇禎別被他給影響了就好。

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崇禎,對狀元郎還是比較看重的,要不周延儒這麼個內鬥外行,外鬥更外行的書呆子也不會被破格提拔爲內閣首輔了。

有名的狀元郎對有名的奸相,這一場較量,誰會勝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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