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所的船隊漸漸靠近,碼頭上的衆人也慢慢變得激動起來。
外出的遊子思念家鄉,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在古代,沒有什麼通訊手段,文人還可以通過書信來了解家鄉的情況,普通平民百姓,就只能從家鄉來客口中去打聽了。
這會兒,眼看着大金所的船隊就要到了,大金所出來的這些人自然激動不已。
此時,謝正陽和吳士琦這兩位大金所的老人已經把脖子伸的老長,翹首以待,小六嬸也開始拉着小云絮絮叨叨,張差和趙如這兩個小夥子更是激動的手舞足蹈。
來人會是誰呢?
張斌收拾了一下心情,擡眼往海面上望去。
這個時候,大金所的船隊離漁港已經不到一里遠,不過,船隊貌似已經停下來了,那艘大福船的風帆都已經降下來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他忍不住好奇道:“他們怎麼不過來?”
一邊的謝正陽老練的道:“大福船吃水太深,這種小漁港是進不來的,他們應該會改乘子母船過來。”
果然,他話剛落音,一艘子母船便慢慢的靠上大福船,緊接着,大福船上便伸出一條梯子,幾個人影飛快的通過梯子下到子母船上,隨後,子母船便脫離船隊,直奔漁港而來。
張斌不由緊張起來,兩世爲人,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親人,真不知該如何面對纔好。
子母船慢慢靠上碼頭,船還沒停穩便有兩個人手提着纜繩從船舷上跳下來,他們貌似是找木樁固定船體的。
緊接着,又有一個身穿魚鱗甲的壯漢嗖的一下從船上跳下來,直奔張斌等人而來。
張斌一眼就看出來,這壯漢是他的二哥張冠,但是,兄弟見面該怎麼打招呼呢?
正當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張冠直接衝上來,一把抱住他,激動的道:“哎呀,五姑娘,想死二哥了!”
張斌頓時滿臉黑線,這操蛋的乳名。
他翻了個白眼,無奈的道:“二哥,在外面不要叫我乳名。”
這個時候,小六嬸張翠花也湊上來,拍着張冠的胳膊責備道:“是啊,老二,五姑娘現在都長大了,成縣令大人了,不準叫他小名了啊。”
張冠聞言,摸了摸後腦勺,尷尬的笑道:“呵呵,呵呵,小六嬸,我這不是叫習慣了嘛。”
張斌這個鬱悶啊,什麼老二,什麼五姑娘,還好這會兒這兩個詞還沒有特殊的含義,要不他非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不可。
他這還沒來得及跟張冠說話,謝正陽又湊上來,拍着張冠的肩膀讚賞道:“老二,不錯啊,越來越壯實了。”
張冠渾然不知老二這兩個字的不雅之處,他還一個勁地傻笑道:“呵呵,小六叔,我這小身板哪裡能跟您比啊。”
他笑着笑着,猛然看到一旁的小云貌似正紅着眼在那裡掉眼淚呢,他立馬臉色一變,心疼道:“哎呀,小云,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是不是五姑娘欺負你了?”
小云聞言,羞紅着臉道:“沒有沒有,我就是有點捨不得鳳仙妹妹。”
鳳仙妹妹?張冠不由疑惑的往小云旁邊看去,這一看,他也是一愣,明顯被小鳳仙的樣貌給驚豔到了。
小云雖然也漂亮,但那是從小看着長大的,習慣了倒不覺得有什麼特別,這小鳳仙就不一樣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絕色美女,連張冠都不免有點失神。
他看了看小鳳仙站的位置,猛然又清醒過來,不對啊,這姑娘都快貼五姑娘身上了,兩人好像關係不一般啊。
他忍不住讚歎道:“五姑娘,眼光不錯啊,要不要我回去跟父親大人說一下?”
張斌對自己的乳名已經有點免疫了,他直接拉着小鳳仙的手,點頭道:“恩,讓她先陪陪母親吧,等我離開平陽再做安排。”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小鳳仙以後就是他張家的媳婦了。
這個時候,子母船已經停好了,十來個穿着明軍制服的屯衛,擡着幾個箱子走過來。
張冠立馬走過去,指着一個箱子道:“小六叔,這是六叔讓我給你和小六嬸捎過來的。”
謝正陽和張翠花聞言,激動的點頭道:“嗯嗯,回去替我們謝謝大哥。”
張冠又指着另一個箱子道:“吳先生,這是你家大石頭讓我給你捎過來的。”
吳士琦聞言,欣慰的點頭道:“嗯嗯,好好好,你回去告訴那小子,好好跟着千戶大人幹。”
張冠又指着另外一個大箱子道:“張差,趙如,這些是你們八個人的,裡面都包好了,寫着字,你們可別拿錯了。”
張差和趙如聞言,激動的道:“多謝二少爺。”
張冠又指着一個小箱子道:“小云,這是母親給你做的新衣服。”
小云聞言,羞紅臉道:“嗯,替我回去謝謝母親。”
張冠又指着一個更小的箱子有點拗口道:“五弟,這是五百兩銀子,父親大人說了,要是銀子不夠花,直接跟家裡說。”
張斌聞言,這個奇怪啊,人家當官是往家裡送銀子,他這當官卻是家裡一個勁的給他送銀子,他家怎麼這麼有錢呢?
當然,這個不好當着衆人的面問,他只能先點頭道:“嗯嗯,夠用了,夠用了,你們先把這些擡到馬車上去吧。”
張冠聞言,直接朝那些屯衛揮了揮手,那些屯衛立馬擡着箱子跟着張差和趙如,有說有笑的去了。
見張冠後面的人全走光了,張斌這才上前低聲問道:“二哥,我們家怎麼這麼多銀子啊?”
張冠聞言一愣,倒不是他想隱瞞張斌,只是他沒想到張斌會突然問這個。
自己的親弟弟自然沒什麼好隱瞞的,他直接附耳對張斌道:“這些都是做生意賺的,你知道就行了,別跟人說啊。”
做生意賺的!
張斌聞言,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父親張成德在利用大金所的戰船做生意。
這個其實一點都不奇怪,明末的時候靠做生意賺錢的將領多了去了。
像有名的東江軍統帥,平遼總兵毛文龍,他直接就以援助屬國朝鮮的名義,招攬商賈,販賣禁物,從中抽取提成,沒有戰事的時候他還組織手下人販賣人蔘和布匹,生意做的大的很。
關於毛文龍爲什麼不務正業,跑去做生意,這個後世頗有爭論,有人說他是自己貪財,有人說他是爲了養活東江軍。
張斌更趨向於相信後者,眼前大金所的情況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在他印象中,大金所出逃的軍戶很少,而且裝備貌似也比其他衛所好的多,這些肯定不是靠朝廷撥付的糧餉來維持的,因爲朝廷壓根就不會給衛所撥付什麼糧餉,要想過好日子,還得靠自己賺錢。
這也給張斌一個啓示,毛文龍可以做,他爲什麼不能做,朝中的閹黨和東林黨是靠不住的,那些皇親國戚和公侯勳貴更不會掏一分錢來做糧餉,要想組織強大的軍隊拯救大明,唯有靠自己賺錢去養。
他暗暗定下目標,等當上福建巡撫,一定要想辦法壟斷大明與歐陸的海上貿易,只有那樣,纔有錢去組建這世上最強大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