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亡後,他原本絕意仕途,不想給清廷當官,但是,卻頂不住投降的南明禮部尚書錢謙益,還有清廷的吏部侍郎孫承澤,吏部侍郎陳名夏和禮部尚書陳之遴的連番推舉,復出了。
慟哭六軍俱縞素,
衝冠一怒爲紅顏。
多麼有名的詩句,可惜,這傢伙最後被錢謙益拉去清廷任職了,不管他是不是被迫的,總歸來說還是屈服了,這種骨頭不夠硬的人要不要拉攏呢?
正當張斌猶豫不決的時候,那倒酒的女子又賣弄道:“他們不遠處那桌,就兩個男的,沒叫人倒酒的,看到沒,其中那個年輕點的就是安慶府有名的才子劉若宰。”
張斌聞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這麼一個平淡無奇的年輕人竟然就是崇禎元年的狀元郎,有名的書畫家劉若宰!
他最厲害的是眼光,他常向朝廷舉薦智勇忠貞的人才,明末名將史可法就是因爲他的舉薦纔出頭的,而且,他舉薦的人,在明亡的時候全部壯烈殉國了!
這麼一個人才張斌自然是想拉攏,不過,他現在還沒想到拉攏的辦法,只能先看看再說了。
緊接着,那女子又向遠處的角落瞟了幾眼,繼續賣弄道:“那邊,那一桌,三個人都是松江府有名的才子,爲首的那個叫徐孚遠,是嘉靖朝首輔徐階家的旁系;年紀比他大點的那個叫夏允彝,萬曆四十六年就已經高中舉人;年紀最小的那個叫陳子龍,別看他才十七八歲,卻已經考取了秀才功名,師爺對他的評價是,此子人中龍鳳,前途無量!”
那女子小心的看了看張斌,又補充道:“當然,跟公子比起來還是差了一點。”
她大概是怕冒犯張斌,張斌卻壓根就沒在意這些,這三個人可不得了,他們都是復社成員,明亡後,都矢志不渝的組織抗清鬥爭,夏允彝和陳子龍先後兵敗自殺,而徐孚遠一直堅持到康熙二年病逝!
吳梅村和劉若宰暫且不論,這三個,一定要想辦法拉攏,尤其是陳子龍,不但是抗清英雄,還是有名的文學家,大詩人,被稱爲“明詩殿軍”,才華橫溢,堅韌不拔,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能拉入自己的陣容,絕對能成爲左膀右臂式的中堅人物。
傳聞,這個陳子龍纔是柳如是真正心愛之人,可惜他起兵抗清,壯烈殉國,柳如是最後才嫁給了錢謙益那個軟骨頭,如若陳子龍還在,那還有錢謙益什麼事。
想到這裡,張斌突然靈機一動,對啊,這些人什麼都好,就是有點自命風流,過不了美人關,自己完全可以在這方面想辦法啊。
“唱的好,看賞。”,張斌正想的入神呢,臨淮侯世子李祖述一聲爆喝打斷了他的思路,四娘李宛容也唱完了,不過,這次,就李祖述一個人打賞,其他人,貌似不敢跟他搶。
緊接着,又有人起鬨,要六娘雪衣上臺,李宛容則端直來到樓上,坐到李祖述旁邊,任其輕薄。
張斌沒有去關注臺上的李雪衣,反而問身邊倒酒的姑娘道:“松江那三位才子都是爲誰而來啊?”
那倒酒的姑娘連忙回道:“那徐孚遠對十娘湘真有意,至於夏允彝和陳子龍,好像純粹就是陪他來喝酒的。”
十娘李湘真,張斌點了點頭,陪着畢懋康看起戲來。
六娘雪衣唱完,又有人點其他紅牌的名字,那臺上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二樓的雅座也是叫好聲不斷,每次臺上的紅牌唱罷總會有幾個人打賞,不過,打賞的人最多也就四個,就算人長的再漂亮,唱的再好,也沒有第五個人打賞。
這真是奇了怪了,不過張斌並沒有問這是怎麼回事,他這會兒心思全在十娘李湘真身上了,爲什麼這會兒還沒人點她呢?
要不是怕惹徐孚遠反感,他都想吆喝一聲,把李湘真喊出來,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副模樣了。
正當張斌猶豫的時候,徐孚遠終於禁不住夏允彝和陳子龍的慫恿,扭扭捏捏的喊道:“請湘真姑娘來唱一曲吧。”
張斌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問道:“這徐孚遠不是對湘真姑娘有意嗎,爲何如此扭扭捏捏?”
那倒酒的女子嘆息道:“唉,十娘湘真並非其母親生,這梳櫳之資高的嚇人,那徐公子雖然是松江徐家的人,卻非首輔徐階一脈,家中雖然有錢,也經不起這麼折騰啊。”
張斌聞言,不解道:“這梳櫳又是何意?”
那倒酒的女子聞言,竟然紅着臉不願回答,畢懋康見狀大笑道:“這梳櫳就是破瓜的意思,一般要是親母,只要女兒願意,隨便意思一下也就行了,若是假母,怕得幾百兩梳櫳之資。”
原來是這個意思,幾百兩,的確不是個小數目了,徐孚遠這個松江徐家的旁系子弟還真有可能拿不出來。
或許,這就是拉攏他們的好機會,張斌心中已經暗自有了決斷。
這個時候,那十娘李湘真已經登場了,果然長得花容月貌,我見猶憐,難怪徐孚遠會動心。
一曲唱罷,又是滿堂喝彩,但是,打賞的卻只有徐孚遠、夏允彝和陳子龍三人,連四個人都沒湊齊。
可能,大家都被那梳櫳之資給嚇到了,既然註定不能一親芳澤,又何必浪費錢呢。
李湘真上來以後,張斌暗暗觀察了一番,那徐孚遠果然是異常癡迷,夏允彝和陳子龍卻只是在一旁陪酒,並未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
吃吃喝喝又是半個時辰,兩個陪酒的女子突然起身行禮道:“兩位爺,戌時三刻了。”
張斌聞言,莫名其妙,戌時三刻怎麼了?
畢懋康卻是掏出兩塊不到一兩的碎銀子,塞他們手裡,隨即揮手道:“嗯,去忙你們的生意吧。”
那兩個女子接了銀子,千恩萬謝的去了,張斌卻是好奇道:“生意,什麼生意?”
畢懋康大笑道:“哈哈哈哈,自然是皮肉生意,好戲就要登場了,來人,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