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以爲我是造謠生事,好借朝廷的刀殺你們嗎?錯,我就是想要找到惠帝的後人,這是成祖遺詔中最重要的內容,其餘的人,殺不殺沒有任何意義。”喬宇正聲道。
“建文帝陛下避位出走,出家爲僧,是在本寺做的剃度,陛下出走後,早已把天下置之腦後,焉能留有子孫後代?”天慈大師說道。
天慈大師也是豁出去了,索性承認建文帝是在龍興寺剃度出家的,這樣固然也有罪,可那是百年前的事,當今朝廷未必會去追究。若是建文帝留有後代的事情,當今皇上知道了,那可就真有大禍了。
“咦,看來這件事你們也不知道,估計是保密太嚴了,連你們都被矇在鼓裡,我說這話可是有依據的。”被衆人聲討,喬宇也有點慌神了,意欲解釋。
“你有依據?什麼依據?!”慕容嫣然的聲音裡依然有一團火要噴出來。
“這個就不能告訴你了。如果只是爲了那筆寶藏才滿天下追殺惠帝臣子的後人?你們也未免太小瞧人了。”
外面再次陷入沉默,顯然是出了新問題,而且是要把天捅破的大問題,所有事都得重新考量,重新安排。不管喬宇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都要想出應對之策。
“這傢伙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況且也有些糊塗了。
況且隱隱有種感覺,喬宇說的是實話,至少他相信建文帝還有後代活着。
“假的,當然是假的,這還用問,這老混蛋就會造謠生事,血口噴人。”那個小姑娘激怒道。
“小姑娘,罵我老混蛋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喬宇的聲音又在屋子裡響起。
“那你進來啊,看到底誰怕誰?”小姑娘像一隻被激怒的鬥雞般跳腳戟指,絲毫沒有怯意。
小姑娘高調挑戰,喬宇卻沒動靜了,不知是不屑於跟她一般見識,還是在估計她的身份。
也許,他在醞釀更大的動作。
建文帝還有後人活着,這可是重磅炸彈,若是傳揚出去,恐怕會朝野震動,連皇上都會感覺寶座有些搖晃。
開國之初,朱元璋通過大殺功臣,又做出功臣武將不得參與國事的規定,把武將謀反的可能完全扼殺掉了,一直到明朝滅亡,武將降敵的不少,但謀反叛亂的卻一個也沒有。
然而他似乎忽略了一種可能,就是親王造反,朱棣抓住機會,開了一個不好的頭。
就像唐太宗給唐朝做了一個壞榜樣,結果後世親王謀反者不斷,後來玄宗也煩了,乾脆蓋了一個大宅邸,讓所有親王住進去,不再讓親王出閣,封地成了一種象徵。
此種做法美其名曰兄弟情深,其實是把親王全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當然王爺身旁都是玄宗派去的宦官。
明朝沒實行這辦法,親王還是要派到封地去,只是看守者變成了當地官府,看的比看賊還緊,親王之間不許通信,不許走動,親王也不得無故出城,連出城祭祖都要先請示皇上批准。
儘管看管如此嚴密,寧王造反還是險些成功,如果不是王守仁當機立斷,下手兇猛,至少半壁江山不再屬於朝廷所有。
明朝武將有個毛病,一聽說有親王造反,要派自己帶兵平反,就心中打鼓,兩腿發軟,這都是朱棣造反給武將留下的陰影。所以真還別怪明朝皇帝不顧親情,這些親王們都是屬豆芽菜的,給點陽光就敢燦爛,若是逮着機會,就會毫不猶豫地造反,在他們看來成功率應該很高,成祖的例子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永樂年間,就有幾位親王勇於嘗試,舉兵造反,都被朱棣毫不留情地鎮壓了。然後宣宗時,宣宗的叔叔漢王朱高煦在封地青州起兵,宣宗斷然決定御駕親征,他明白對付謀反的親王,僅僅派武將不管用,更可能誤事。宣宗謀略高遠,果然一舉成功。
武宗時有兩位親王造反,一位就是寧王,還有一位造反的王爺是被三邊總督楊一清鎮壓的。
寧王造反,武宗也是御駕親征,只是沒等他出京城,寧王已經被擒了。但他還是借親征之名一路到了江西,遊山玩水地把半壁江山禍害個遍,損失遠大於寧王造反。
親王們前仆後繼倒在通往帝座的路上,說明了一個道理,王朝最大的威脅正是這些分封各處的親王們。
如果建文帝的後代還活在世上,當然也是親王級的,由於出身正統,其影響力號召力要比寧王高百倍,真要豎起旗號,必然會有很多人相應,最可怕的是各地的總兵、鎮將對這種事都是能跑就跑,不能跑就降,根本沒法指望他們平叛。
也難怪他們這樣想,皇室的骨肉之爭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平叛就等於是當炮灰。像楊一清、王守仁這樣站在整個國家利益角度看問題的人傑太少了。
喬宇亮出“惠帝后代依然存活”這個結論,把事件的複雜性提到了極限。他這是擺明了,不論是他贏還是慕容嫣然取勝,都必須把另外兩面的人全部滅口,因爲這個消息不能泄漏出去,否則要天下大亂。
或許,像李福祿這樣的悍匪巨寇,都會假借建文帝后人的旗號生出是非,何況天底下李福祿這樣的人層出不窮。
儘管民間流傳着各種建文帝出走逃難的故事,但官方的正式說法依然是建文帝在當日就已經自焚身亡,朱棣也拿出那具屍骸給文武大臣們看了。至於屍骸是建文帝的還是皇后的,文武大臣沒當過仵作,自然分辨不出來。
朱棣畢竟是叛亂得手坐上龍椅,其實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由此,護祖派勢力雖大,還奉有成祖的聖旨,卻從一開始就是偷偷摸摸暗地裡行動,就像一羣遊蕩在大陸上的幽靈。
據說成祖時,護祖派的首領胡瀅曾經見到了建文帝,雙方好像還達成了某種協議。當時成祖正在兵營中,胡瀅趕到兵營覲見,和成祖談了一個晚上,究竟談的是什麼,連近臣和太監也不知道一個字。
第二天早上,帝星隕落,成祖駕崩,胡瀅手上除了成祖的密旨外又多了一份遺詔,同樣屬於密旨性質。
胡瀅卻回到朝中正式擔任禮部尚書,似乎尋找建文帝的事就此告一段落。但實際上只是表面上的安寧,暗地裡護祖派與勤王派一如既往,近百年的追殺與飯追殺從未停歇。
拒絕了況且提議的顧炎最先明白了喬宇的用意,他作壁上觀的機會已經沒有了。本來鷸蚌相爭,他就算不得漁翁之利,也可以趁混亂時溜走,可是現在這兩方的人都不會放過他,而且必然要先把他除掉,然後再兩方決戰,這樣就不會有泄露消息的可能了。
“喬宇,你這老賊心計太歹毒了。慕容前輩別說是你,就是我也看不下他的張狂。”顧炎立即做出了聯手一方的決定,如果找不到機會溜走,只好再拼一把,這樣總比慕容嫣然和喬宇聯手對付他好一些,那樣的話可真是一點活路都沒有。
顧炎的想法是,無論慕容還是喬宇,恐怕都不會讓他帶着藏寶圖全身而退,所以他一直裝老實,不介入兩方爭鬥中,心中只盼這兩方大戰起來,他好找機會溜走。現在,這樣的機會因爲喬宇的一句話就弄沒了。
“好啊,你的位置離他近,你先出手纏住他,我再跟進。”慕容嫣然爽快答應。
“我先出手?”
顧炎明白了,慕容嫣然這是要拿他當炮灰,也可能是防備他在背後出手。
三個人,每個人都希望另外兩個人做鷸蚌之爭,自己做那個漁翁。每個人也都害怕受到兩方夾擊。
到了他們這境界,不是不相信別人,而是隻相信自己,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喬宇冷呵呵笑道:“顧長老,現在想到活命了,你搶藏寶圖時可是勇敢的很啊,你就不知道那東西有多燙手嗎?”
顧炎怒道:“你若是想要,我給你就是,何必一定要置人於死地?”
“何必?問的好,你們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麼事,也敢伸進爪子來?只怪你們太貪心,動了你們不該動的人,拿了你們不該拿的東西。”
“喬老賊,你真把本座當軟柿子捏了,我也告訴你一句,你找了一個你不該找的對手。”顧炎冷喝道。
“虛言無益,有什麼本事都亮出來,你要是真有本事把我們都給你當靶子,你自可拿着藏寶圖瀟灑走人,然後消消停停去挖寶。不然的話,對不起,請埋骨此處吧。”喬宇齒間冒着寒氣。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這消息傳出去,一天的功夫就會傳遍整個鳳陽府,我就不信你敢把整座鳳陽府屠了。”顧炎施出另一招。
“若有必要,我會的。”喬宇淡淡道。
所有聽到這聲音的人都毛骨悚然,這老傢伙瘋了。只有慕容嫣然和周鼎成相信,此人真能幹得出來,護祖派的人幾乎個個都是瘋子,不然誰還能拿着百年前的一道遺詔追捕殺戮,畢竟連朝廷都已經睜一眼閉一眼了。
“他什麼意思,要把我們都殺了?他是瘋了嗎?”英國公夫人驚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