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在觀星臺之上,面對漫天繁星,我們不妨就與此爲題吧?”
齊星文擡頭看向天空中的繁星點點,開口道。
“可以。”
朱祐極同意了。
“筆墨紙硯。”
齊星文微微頷首,輕搖摺扇,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下一刻,青光浮現,筆墨紙硯等作畫工具,逐一浮現出來。
分別落到兩人的身側。
“請!”
“請!”
兩人互相行禮,然後走到懸浮的宣紙前,開始提筆作畫。
齊星文墨筆揮動,按壓硯臺,沾上濃厚的墨汁,點到宣紙之上,開始勾勒星空夜景的畫面輪廓……
儒道丹青師作畫,與尋常畫師作畫不同,不光講究畫面構圖,更要蘊含意境,展現出儒畫的特殊之處。
筆落驚風雨,畫成鬼神懼!
這是儒畫的最高境界。
也是丹青師追尋一生的境界。
相傳唐朝有一畫師,稱之爲畫聖,名叫吳道子,他畫的鐘馗捉妖,能夠鎮壓邪祟,剋制煞氣,更有剋制鬼神之效。
兩人比丹青之術,可不僅僅是比畫,也是在拼儒道修爲,拼對於漫天繁星感悟,甚至是對於自身道的領悟。
將自己的感悟,融於畫中,纔能有化腐朽爲神奇的效果。
隨着齊星文的落筆,朱祐極的墨筆也落在了身前懸浮的宣紙之上,清氣涌動,匯聚於筆尖,勾勒出點點繁星,落於紙張之上。
意境涌動,周圍的畫面,逐漸扭曲,彷彿有一道道深紅星辰,不斷涌現出來,覆蓋住朱祐極作畫的身影。
見狀,齊星文微微一驚,他沒有想到朱祐極的畫功如此出色?
僅僅落筆幾下,就通過清氣,勾勒出了意境空間?
果然,他也是精通作畫的大儒嗎?
齊星文收斂自身情緒,將全身心都放於畫上,同樣點出繁星,涌現出點點星光,凝結出相對應的虛幻意境。
兩股虛幻意境,相互對抗,佔據着觀星臺的兩半,猶如地面上的太極魚一般,分庭抗衡,難分高低。
隨着兩人作畫的深入,對抗的虛幻意境,開始逐漸浮現出星辰變化。
對應齊星文的虛幻意境,浮現出來的是一片璀璨耀眼的星空,其中最爲出衆的,便是七顆閃耀着別樣光芒的星辰,他們對應勾勒形成一個勺子的形狀。
“北斗七星?”
“天樞、天璇、天璣、天權四星,組成鬥身,稱之爲魁。”
“玉衡、開陽、搖光組成爲斗柄,稱之爲杓。”
“看來,星文是打算利用北斗七星,對抗柳雲的星辰圖了。”
江梅看着浮現出來的勺子形狀的北斗七星圖,輕聲道。
一旁的乾子瑜,露出了一絲笑容,道:“星文最拿手的便是北斗七星圖,以星辰作圖,這把柳雲可是失算了,這把穩了。”
“確實,若是畫景秀山川,亦或者是以人作畫,齊星文在稷下學宮只能算作前三,但若單論星辰圖,憑藉這張北斗七星圖,他可以成爲第二。”
“除了還在閉關的柳永外,他再無敵手了。”江梅微微頷首,對於乾子瑜的話,表示認可。
與此同時,看見北斗七星圖的學子們,也是一陣激動。
畢竟他們本就是稷下學宮的學子,對於齊星文的實力,他們是再清楚不過。
尤其是齊星文還拿出了最擅長的北斗七星圖。
怎麼想來都不會輸吧?
正在這時,朱祐極所對應的虛幻意境,也逐漸勾勒出了對應的圖案。
無邊無際的星辰大海,璀璨無垠的星河路鋪設開來,寂靜、安寧、永恆,彷彿包裹着這一切未知和黑暗,等待着旁人探索。
這一刻,那道散發着北斗七星光芒的虛幻意境,在浩瀚無垠的宇宙內,顯得這樣的渺小,這樣的虛幻,彷彿萬千星辰大海之中的滄海一粟。
“這……”
齊星文墨筆一抖,險些畫錯,他看着這股意境之中包含的永恆、死寂,以及無邊無際的浩瀚,心中涌現出了自己的渺小。
與這幅畫的意境相比,任何星空圖,似乎都成爲了陪襯,成爲了其中的一部分。
旁人在畫夜空,在畫星空,在畫北斗七星,在畫對應的星辰,企圖通過這種方式,蘊含儒道之氣,形成強大的意識空間。
而朱祐極筆下的畫卷,不是星空,也不僅僅是星辰。
這是宇宙。
這是隻屬於朱祐極前世的宇宙。
星空背後的廣闊,無邊無際的浩瀚,窮極一生都難以探尋到最終的未知,孕育着無數生命,無數希望的一個個星球。
任何的畫卷,任何的內容,在這看不到頭的宇宙無垠之中,都顯得渺小,顯得微不足道。
論立意之深遠,朱祐極已經贏了。
“天地間,怎麼會有人做出這種畫?”
齊星文險些道心崩塌,當場認輸。
差距太大了,完全不像是一個等級的意境。
北斗七星蘊含的意境再強,也不過是七個星辰的組合罷了。
而這幅畫一出,以後天下再無星空圖。
“穩住,穩住心態,我還沒有輸。”
“哪怕他立意贏了,但是我們比得是丹青之道!比得是儒道!”
“這麼恐怖的無垠浩瀚,他怎麼把自身的清氣融入其中?”
“他融不進去,哪怕立意再高,也不可能超越我的北斗七星圖!”
“穩住,我能贏!”
齊星文深吸了一口氣,強行穩住自己的心態,繼續揮筆作畫,將自身的靈性灌入,通過清氣的相互勾連,逐漸給北斗七星圖收尾。
繁星點點閃耀,其中北斗七星佔據着核心位置,散發出強大的清氣。
齊星文的星空圖,成了。
齊星文停筆之後,默默閉上了眼睛,並未去觀看朱祐極的作畫。
而是開始默默調整自己的情緒,平復剛剛催動清氣和靈性,所耗費的心神。
朱祐極揮筆的動作依舊不徐不疾。
整片星空,在他的筆下,浮現出現大半。
各種星辰圖案,人馬座、獅子座、雙魚座……
銀河系,太陽系,黑洞,白洞,中子星……
無數的天體形狀,逐一在朱祐極的筆下成形。
朱祐極看得是這片星空,但思緒已經開始漫遊宇宙星辰,漫遊在那浩瀚無垠的廣闊天地。
他的神魂在這種環境下,不斷消磨着,也在不斷恢復着。
神遊太虛,夢遊宇宙。
朱祐極的狀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整個人極爲放鬆。
筆下的畫卷,也在這種狀態下,不知不覺的延續着……
一直到朱祐極停下筆,他才從這種恍然如夢的狀態下,恢復了過來。
他看着眼前的宇宙星辰,整個人的靈魂彷彿都得到了昇華。
原先朱祐極答應論道,選擇比試丹青,就是單純爲了給朱特勒圓一個夢。
一個落敗丹青師,擊敗稷下學宮老師的夢。
雖然這只是模擬人生的一次片段,但朱祐極卻也希望圓他一個夢,也圓自己一個夢。
然而,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自己居然獲得了巨大的好處?
這點,令朱祐極也沒有預料到。
這究竟是因爲觀星臺的加持?
還是因爲自身以宇宙星辰作圖,而引發了特殊效果呢?
朱祐極不知道。
他最初是打算畫東方蒼龍七宿的。
可……畫着畫着,腦海中就自然浮現出了前世的宇宙星辰,浮現出了那片浩瀚無垠的廣闊天地。
他就自然而然的動筆了。
“或許這就是命中註定吧!”
朱祐極只能用這個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