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滾滾前行,小囡囡愈發活潑歡快,來來回回地訴說着她心中的朱大哥,當初在墩堡救下她時,是何等的英勇無畏,霸氣迷人。
但不知爲何,先前小姐最喜歡聽她講這個故事,而今卻是興致缺缺,自顧自地手捧書卷看了起來。
小綠酥見狀給小囡囡使了個眼色,後者這纔會意,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小嘴。
但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朱大哥了,有些怏怏不樂的小囡囡卻是又開心了起來,一雙月牙似的小眼睛充滿了笑意。
小綠酥見狀無語地以手扶額,不再理會這個小呆子。
車隊很快便來到了鬧市區,各種嘈雜紛亂的吆喝聲傳入耳中,令沈清淑眉頭不由一皺,小綠酥識趣地命衆人加快速度,儘快回到商會駐地。
然而正當此時,沈小姐卻是突然輕喝道:“停車!”
馬車外的劉胖胖頗爲不解,隔着窗紗詢問道:“小姐,出了何事?”
“劉管事,我想下去走走,你先帶商隊前去商會吧!”
不給劉胖胖反駁的機會,沈清淑當即下了馬車,帶着二女走進了一處喧鬧酒樓,劉管事見狀雖心有不解,卻只是以爲自家小姐興許是長途跋涉感到疲累,想要下車走走散心。
這金陵帝都首善之地,他倒也不怕小姐出現什麼意外,索性聽之任之,自己帶着商隊衆人前往商會。
沈家商會遍佈天下,這金陵帝都自然有着商會駐地,還是在寸土寸金的鬧市地段,只不過管理這金陵商會之人,乃是沈二公子,整日附庸風雅,不求上進,以致於偌大一個商會,地處繁華帝都,竟是連年入不敷出,可笑到了極點。
倘若老爺將這金陵商會打理,只怕沈家在帝都商界的影響力,定然會更上一層樓!
當然這些事情劉管事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罷了,從來不敢向外人提及。
沈清淑三女走入酒樓,那婀娜多姿地身影瞬間引來了道道目光,但緊隨其後出現的魁梧護衛,使得這些目光頃刻之間消散一空。
這又是哪家的小姐,今日出門散心了?
酒樓掌櫃也不廢話,直接親自上前將三女迎入了二樓雅間,有着翠玉屏風隔斷,倒是少了些許惡意目光。
沈清淑隨意點了幾個酒樓招牌,便坐着一語不發,側耳傾聽酒樓中食客的高談闊論,很快她便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諸君可曾聽聞昨夜醉仙樓發生的趣事?”
一名士子打扮的書生面紅耳赤,大着舌頭出言問道,顯然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同桌的幾名書生盡皆搖頭,出言催促此人接着往下說去。
醉酒士子臉上露出淫邪神情,語氣曖昧地接着道:“那朱姓公子,當真是英武俊朗,劍眉星目,天生一副好皮囊,僅是往那醉仙樓一坐,含春花魁便主動走了過去,不消片刻便坐到了朱公子腿上……”
“這……這……有辱斯文啊!”
“正是正是!那含春花魁可是輕易不接客的絕色佳人啊!”
“誰說不是呢!”
“先都閉嘴,張兄接着講!”
“那朱公子也是一位妙人兒,破天荒地來了一句‘含春姑娘真是人如其名’,瞬間引得衆人鬨笑不止……”
二樓雅間,氣氛低沉得有些可怕,沈小姐不知何時,已是俏臉寒霜,手指掐得有些發白。
“而後朱公子爲了給含春姑娘出口惡氣,怒而連闖三關,一首《臨江仙》技壓全場,最終成了那柳大家的入幕之賓!”
“結果你猜怎麼着?朱姓公子進去不到片刻,便滿臉失望地走了出來,搖頭輕吐了四個大字————不過如此……”
“該死的登徒子!我們走!”
沈清淑恨聲啐了一口,起身怒氣衝衝地便下樓向外走去,小綠酥與小囡囡面帶茫然,反應過來後留下了銀子便追了出去。
沈小姐此時氣得銀牙緊咬,只覺得心中酸楚委屈,對身後二女的呼喊置若罔聞。
醉酒士子方纔描述的香豔場面,令沈清淑心中憤怒到了極點,她根本不能接受,自己的意中人竟會是那樣一個不堪之人。
正當此時,驚變突生!
沈清淑只聽聞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待她回過神來轉頭看去,只見一匹棗紅大馬正向着自己疾馳而來,當即嚇得她花容失色。
“小姐!快閃開啊!”
“小姐快躲開!”
剛剛出門的小綠酥等人見到這一幕,立馬被嚇得尖叫了起來,幾名護衛當即衝上前去,卻是根本來不及救援,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家小姐被戰馬衝撞!
沈清淑看着那高揚的馬蹄,以及馬背上紅衣少女的急聲嬌喝,竟是呆立當場,無法動彈。
她不過是個柔弱女子,遇上這等場面,哪裡反應得過來。
就在衆人的驚呼聲中,戰馬疾馳而來,眼見就要直挺挺地撞上沈家小姐,不料一道高大身影一閃而過,竟是一拳將那戰馬硬生生地砸飛了出去!
馬背上的紅衣少女眼見就要摔落在地,滿臉驚恐地嬌叱一聲,下一秒卻被一雙大手緊緊擁入懷中,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紅衣少女感受着這股猛烈的陽剛氣息,下意識地擡頭看去,卻見一張英武陽剛的俊朗面孔,在明媚陽光的映襯之下顯得俊逸不凡,一時之間竟是忘了掙脫,就這般保持這個動作良久。
直到戰馬落在酒樓牆壁之上,發出痛苦嘶鳴之聲,紅衣少女這纔回過了神來,又羞又怒地狠狠躲了男子一腳,趁其吃痛時掙脫了束縛,上前查看愛馬傷勢。
男子抱着痛腳連連痛呼,轉身見到呆愣眼前的佳人,卻是直接傻了眼了。
“清淑?!”
“巔峰?!”
劫後餘生的沈清淑,看着吃痛跳腳的朱巔峰,心中又感動又好笑,但下一秒回想起了先前的事情,尤其是這登徒子懷抱佳人的可惡模樣,立馬俏臉寒霜,徑直轉身離去。
朱巔峰見狀有些發愣,突然想起方纔自己的曖昧動作,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哪裡還顧得上跳腳,立馬就追了上去。
紅衣少女好不容易安撫住了吃痛嘶鳴的愛馬,正準備感謝那英武男子的出手相助,卻是不料他追着那名女子徑直離去,紅衣少女正想上前將其攔住,然而酒樓掌櫃倒是攔下了她,不加賠償不準離開。
紅衣少女又急又氣,奈何自己出門從不帶錢,哪裡有銀兩加以賠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英武男子消失在視線當中。
片刻之後,一隊鐵騎疾馳而來,嚇得圍觀百姓一鬨而散。
因爲有資格在這金陵帝都策馬疾馳之人,除了八百里加急的傳令兵外,便只有護衛宮廷的上十二禁衛軍了!
而這禁衛軍中,又以錦衣衛最爲囂張跋扈,最爲狠辣無情!
紅衣少女非但不怕,反倒頤指氣使地對來人喝道:“氣死本小姐了!那個誰,快給他點銀子!還有把你的馬給我,本小姐要去追一個男人!”
百戶聞言一愣,老老實實地翻身下馬,還未等他回過神來,紅衣少女便已上馬疾馳而去。
酒樓掌櫃早就嚇得跪倒在地,哆嗦着身子不敢吭聲,哪裡還敢提及讓那紅衣少女賠償的事情。
百戶摸了摸腦袋,對身後衆人試探性地問道:“嘶……小姐方纔說了什麼?她要去……追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