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良回京對大明的朝堂無疑是一次大地震,僅僅他一人就足以改變現有的朝堂格局,隨着幾日過去,原本就勢微的舊黨明顯感覺到現在更加喘不過氣了,就好像他們完全被排擠在了朝堂中心之外,如解縉蹇義夏元吉這些原本的中間派現在也和變法黨走的越來越近。
得益於許良在學術上的特殊地位,這些官員與許良的私交實際上相當不錯,這讓許良的聲勢在朝廷更是如日中天,朝堂事務其他幾個尚書在許良面前都插不上什麼嘴。
雖然舊黨仍然堅持着反對的聲音,但如今也只有入閣的黃子澄能發出來了,但這對黃子澄本人來說未嘗不是一種煎熬。
地位和權柄日益變重,這是好事但同樣也隱藏着危機,歷史上的權臣多如牛毛,沒幾個有好下場的,許良與朱標這對君臣雖然上下相賢,但君臣終歸有別,若是臣子的權力邊界觸犯到帝王,那麼再堅固的關係也會變得危險。
許良深知其中的風險,但是讓他放棄權力是絕對不可的,沒有權力是做不成事情的,要想改造這個時代,現在自己手裡的權力根本放鬆不了一點,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權力的邊界,最好是讓建業一朝的故事成爲一段歷史佳話,而不是成爲令人扼腕的悲劇。
這個事情上其實朱標也是一般無二的想法,變法於他十分重要,但在皇帝的眼裡沒有任何東西比權力更重要。
他現在給許良這樣的權力地位,那是現在的改革變法離不開許良,但如果有一天君臣之間越走越遠的話,那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維護自身的統治,最多是念及多年來的君臣之間的交情讓許良體面退場。
雙方都保持着足夠的默契,都不想讓事情往不好的方向發展。
迴歸朝廷中樞的許良並沒有怎麼閒着,而是和其他幾個閣臣一同幫助朱標處理帝國事務,他們都在重新適應着自己閣臣的身份,幾天工作下來他們越來越發現皇帝似乎對自己越來越倚重了。
最開始的時候朱標還只是讓他們對一些帝國事務給出建議,然後幾個人和皇帝一起進行商討。
到了第二天朱標連商討的過程都不要了,直接讓他們先行討論,最後給自己一個成熟的可行方案就行,只要問題不大直接就按照他們的方案辦了。
第三天的時候更加誇張,朱標直接一甩手把大量奏疏甩到許良他們手裡,他自己都不用事先看了,只做最後一步確定政策的決定者。
這連續幾天的變化讓幾個閣臣都是直接傻了眼,他們直觀的感受到皇帝正在飛速的減少自己的工作量。
事實上確實如此,自此動了腦筋改組了內閣之後,朱標越來越覺得這個做法的明智,並且感受到了減負的巨大快樂,原來有人幫自己分擔工作是這麼幸福的事情!
自此內閣開始運轉之後,朱標就再也不想被繁重的帝國事務捆綁了,雖然權力都抓在自己手裡,但工作量也是真要命啊。
這並不是朱標不如朱元璋勤奮,實際上就算是朱元璋今天覆活過來,面對如今大明的帝國事務也肯定扛不住了,洪武年間的大明與今天的大明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帝王需要處理的事務也不是一個量級的。
這些年大明飛速膨脹擴張固然是好事,但相應的事務也跟着爆炸增長。不要說帝國內部變法千頭萬緒的工作了,光是境外的事務都讓朱標頭皮發麻。
不僅要維護諸多海外封國的國際體系,還要穩步推進周邊諸國的朝貢體系,北邊的草原建設更是百廢待興,現在又有與西方的交流交易,種種事務一樁樁一件件都要皇帝拍板,那可真是給朱標累得心力交瘁。
這中間有些事情還非常不好辦,比如最近在大洋洲的秦國就出了一檔子事。
在任的秦王朱尚炳因病去世了,如今的秦國由年僅四歲的朱志堩繼承了王位,但由於國王太小,只能暫由王太后觀音奴輔國,秦國已經派出使臣向大明通告國情,並且請求朱標爲秦國幼主冊封王位。
這事兒看起來似乎沒什麼,生老病死誰也無法控制,但是根據錦衣衛的報告來看,這背後恐怕另有隱情。
朱尚炳雖說經過太醫確認是病亡的,但之所以會生病卻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最大的原因就是朱尚炳沉湎酒色日日宣淫玩垮了身體,而且他口味甚重,還物色不少土著女子進了後宮,這病大概率就是從這些土著女子身上染來的。
不過朱尚炳這些女子許多都是王太后觀音奴替他物色的,可以說朱尚炳這般荒唐都是她在背後推波助瀾,那這背後的可能性就引人深思了。
再加上當年藩王出海後朱樉本身就死的不清不楚,朱標很難不多想,只是這事兒該怎麼辦讓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自己若要插手當然有能力做到,但即便查出什麼也是得不償失,萬國國際體系已然漸漸成熟,大明要維持自己的公正形象就不好隨意干涉諸國內部事務,若是這次插手了,恐怕其他諸國都會與大明心生間隙,都已經去了海外了沒人還願意什麼事都讓別人管着,至於兩代秦王都是怎麼死的,他們纔不關心。
國際體系內的事情諸國都願意配合大明,自家的事還是自家處理的好。
做這種事情意味着損害大明在國際體系的威信,再加上觀音奴雖然以王太后的身份觀政,但國書裡也表示了對大明及國際體系的絕對認同,這就讓朱標對此事難以抉擇。
按理說都是朱家人他有義務管一下,但無論朱樉還是朱尚炳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說句死有餘辜也不過份,硬管還沒什麼好處。
所以朱標最終還是選擇了不了了之,踢出去的藩王潑出去的水,狗屁倒竈的事情大明懶得管了。
如這樣亂七八糟的事情朱標每天都要面對無數,日積月累下來他是真的扛不住,而現在他把大部分事務都甩給了內閣,終於是重新感受到當皇帝的樂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