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內,朱允炆站在母親呂后的榻前,聽着母親對自己的訓斥,低着頭一言不發。
“允炆,明天就是你父親七七祭日了,七七祭日以後,就該是再立皇儲的日子了,我和黃子澄,以及齊泰二人已經商討過了。
皇上目前對選皇儲一事的想法,應該是排除皇子,要在皇孫中來選,所以現在是咱們最好的機會了,你可要努力爭取機會,不然你釀這些年受的苦可就都要付之東流了。”
朱允炆低着頭,莫不做事,但眼中滿是怨氣,自己雖然身爲皇太孫,年僅十五歲,本該是吃喝玩樂,痛快人間的年齡,但自打九年前,外公呂本離世,母親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再也沒有了對自己的慈愛,也不再像是一個母親,反而整日和父親都在東宮爭吵,不是在和父親研究權謀之術,就在將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結交各個朝堂中的官員的家眷,以求日後父親當上了皇上,能掌握這大明的江山。
而父親本就因爲朱允熥的生母常妃離世,心情抑鬱,白天整日要和皇爺爺批閱奏摺,晚上又要忍受這母親的絮叨,與各種建議。
說實話,父親的離世,在朱允炆看來,和母親是絕對脫不開干係的!
本來父親是要去北平看四皇叔朱棣的,但是母親和吏部尚書詹徽,非要讓父親去討好皇爺爺,去什麼陝西視察民情,這一去就感染了嚴重的風寒,風寒還沒利索,就又要逼迫父親批閱奏摺,這一來二去,父親的身體健康就直線下降,直至一命嗚呼。
本以爲父親離開了,自己也就能夠解脫了,畢竟按照順序,父親死了,不是自己的二皇叔朱樉繼位,就應該是三皇叔朱棡繼位,再不濟也應該是四皇叔朱棣,來當這個太子。
但卻沒想到今天一大早,母親就把自己拉到了東宮大廳中和自己說,皇爺爺居然要從皇孫之中選擇皇儲,這叫什麼事啊!
母親已經把父親逼死了還不夠嗎,還要在來逼我嗎?
這天下真的是那麼好做的嗎!
朱允炆低着頭,臉上滿是懼意,他恨不能讓小自己一歲的朱允熥來當這個儲君,但朱允熥畢竟是常妃的孩子,母親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心中的話就在嘴邊,朱允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自己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怎麼能和自己的母親頂嘴?
“你是啞巴了嗎?
我告訴的話,都聽進去了嗎?機會就只有這一次,你那沒用的父親死的太早了,我早就覺得他靠不住,現在就只剩下的咱們娘倆相依爲命了,你可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呂氏冷哼一聲,看着站在廳中,低頭不語的兒子,心中很是仿徨,自己十六歲就進了宮,十八歲爲朱標生下了朱允炆,爲的是什麼?
不就是爲了讓自己當上皇后嗎?但自己殫精竭慮的幫朱標拉攏的關係,積攢的人脈,卻因爲朱標的死,全部崩塌了。
現在自己只有讓朱允炆當上儲君,自己纔不至於落個滿盤皆輸,所以現在只有在逼一逼自己的兒子了。
朱允炆略微擡起頭,看到母親一副不開心的模樣,心裡不由的有些懼意,只能慢慢開口:
“孩兒知道了,若是皇爺爺選我,那我一切都聽母親的吩咐。”
呂氏聽到朱允炆如此說,心裡緩和了不少,雖然自己這兒子的榆木腦袋不太靈光,但是隻要聽話就好,只要聽話,就能討他皇爺爺的開心,到時候老皇上自然會念及朱標留下的感情,將朱允炆立爲皇儲:
“好,聽話就好,挺好就是個好孩子,現在天氣熱了,你現在就去光祿寺,去找徐興祖先生,讓他教你一道可以清熱去燥的湯,你要親自學着做,最好引來許多人的觀看,或是讓更多人知道此事,然後做好了以後親自帶去奉天殿,看着你皇爺爺喝掉。”
朱允炆聽到母親的話,心中有些疑惑:
“母親,這又是爲了什麼?我在家裡多讀讀書,多漲漲知識就好,幹嘛要去光祿寺和那些廚子們呆在一起?”
呂氏聽到朱允炆的話,心中有些無奈,但既然朱允炆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便只能沉住氣說道:
“允炆,你可知道爲什麼自古以來皇室都是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賢嗎?”
朱允炆看着母親,不解的搖了搖頭:
“孩兒不知,請母親明示。”
呂氏從榻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朱允炆的面前,輕聲說道:
“這個道理很簡單,因爲無論是賢明,還是仁厚,無論是才氣出衆,還是能力強悍可以征戰疆土,這些東西都可以靠後天而改變。
即便如你只會讀書寫字,玩弄詩詞歌賦,也可以用自己的能力來管制這個國家,而嫡庶和長幼卻是改變不了的,從一出生便決定了你能不能成爲繼承人。
只有嫡長子當政,才能更好的維持穩定住羣臣,讓羣臣知道身份有別,不敢僭越,若是誰都可以當皇儲的話,那不就是等同於告訴其他的皇子皇孫,誰都可以前來爭奪嗎?
沒有選擇纔是最好的選擇,因爲只能選嫡長子,這樣的話才能讓內亂和奪嫡減少。
而你雖然是庶子,但卻因爲我被立爲了正妃,也將你的身份地位擡高了。
所以我的兒子,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專攻你皇爺爺的軟肋。
你皇爺爺從濠州一路披荊斬棘而來,創下了這大明王朝,一生的遺憾便是沒有盡到孝道。
所以你皇爺爺的軟肋就是孝順,只要讓他覺得你孝順,你就要比朱允熥那個傢伙有機會的多。
畢竟現在你纔是嫡長子,而他,已經是沒用的孤兒了。”
“孩兒明白了,孩兒這就去做。”
朱允炆聽到了母親的話,懂得了母親的計謀,便也不再說什麼,徑直的離開了東宮,朝着光祿寺而去。
呂氏看着走遠的朱允炆,嘆了口氣,眼中露出了一絲兇狠,隨即便站起身來,向着一旁低聲說道:
“出來吧,黃寺卿,你也看到了,允炆他的心就不再皇位上,這麼簡單的事,他都想不明白。
黃寺卿你伴讀東宮也不短了,還望你能多指點指點允炆,不然若是皇儲立給了其他人,你也知道我們會面臨什麼後果!”
呂氏的話說的風輕雲淡,似乎只是囑託自己孩子的老師一般,但黃子澄並非是一般人,怎會不瞭解呂氏的野心,便點了點頭,淡然說道:
“呂妃莫要擔心,我會和吏部尚書詹徽,兵部侍郎任亨泰一同輔佐皇長孫的。”
黃子澄的話如呂氏心中很是滿意,隨即揮了揮手,便回到了東宮後休息。
而黃子澄見呂妃離開,便向着吏部而去,務必儘快通知詹徽,讓其通知其餘六部安插的人手,儘快做出準備,以用來迎接,過幾日立皇儲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