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收回視線，“傳令，命令騎兵標將士，準備炸藥，配合將士守城！”
騎兵標他留在了城內。
無他，一個騎兵標。
即便留在城外。
面對納哈出數十萬騎兵，根本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
正如輝祖所言。
這一戰白熱化來的太快了。
必須刺刀對刺刀。
必須把元軍的血勇，在第一波白熱化進攻中打掉！
徐輝祖微微愣怔，隨即轉身，大踏步傳令。
啪啪啪……
徐輝祖剛走。
雲梯拍打城頭的聲音接連不斷傳來。
城牆上的部分將士，不得不調轉槍口，排槍射擊登城元軍。
對五十步外，北元騎兵的彈幕打擊瞬間減弱。
北元騎兵更加兇狠的箭雨，鋪天蓋地落下來。
不斷有將士中箭倒下。
輕者，重新起身繼續戰鬥。
戰死者。
第二排負責裝彈的將士頂上。
民豐帶着救護隊貓着腰在城牆穿梭，將一個個重傷，無力躲避箭雨的將士，帶走救治。
於此同時，騎兵標的兄弟，抱着一個個製作好的炸藥包，小跑來到元軍雲梯附近。
點燃，不顧箭雨，探着身子，將一個個炸藥包扔到雲梯附近，元軍最爲密集區。
轟！轟！轟！
馬哈木目睹一個個物體從城頭丟下後，轟鳴聲中，己方將士慘叫着，成片成片倒下。
雲梯都被炸倒。
不由微微皺眉。
隨即冷硬命令：“不夠！不夠！傳令步軍，擡着所有云梯，往上衝！”
他們本來就不善攻城。
而且也沒想過，要攻城。
除了雲梯外。
其他攻城武器，比如攻城車也沒有準備。
如今，只能靠兵力密度，徹底壓垮陸軍第一鎮！
他就不信。
數萬騎兵抵近攢射支援。
兩萬步軍密集壓上去。
還打不垮陸軍第一鎮一萬餘人!
“來人，回去向王爺請命，從東門、西門、北門繼續調集步軍！！”
他就是熬也要熬死陸軍第一鎮！
……
納哈出聽聞馬哈木的請求後。
目視城頭。
身邊親信將領，紛紛眼巴巴看着納哈出，想要納哈出拒絕。
某刻，納哈出收回視線。
冷硬吩咐：“命令海童，從東門、西門、北門各抽調一萬步軍出城！”
他給馬哈木五萬步軍精銳！
守城步軍只剩三萬。
用五萬人，就不信，熬不死陸軍第一鎮！
除非陸軍第一鎮是鐵打的！
……
這一戰，從白熱化，很快演變爲高潮。
北元一方罕見的血勇。
有元軍零星從雲梯登上城頭。
雖然很快被陸軍第一鎮將士趕下去。
但戰爭進行才一個時辰！
這是個極爲不好的苗頭。
元兵太多了！
北元開始展開車輪戰術。
騎兵、步軍開始輪番衝擊。
一波撤下，另一波頂上。
還有一波在等待。
撤下去的，則抓緊時間整頓。
第一鎮將士感到了成軍以來，從未有過的壓力！
譚淵、張武等人也開始在城頭奔衝。
越來越多的傷員被擡走。
後方負責裝填彈藥的士卒，一次又一次，在棚正、隊官的指揮下，進行重新組合。
大量將士，被抽調到第一線。
……
內城。
轟！轟！轟！
爆炸聲接連不斷傳入內城。
幾名萬夫長如熱鍋上的螞蟻，圍在海童身邊。
“海童，打吧！”
“是啊，打吧！外面的將士，死傷太慘重了，聽說，前面兩個萬人隊步軍，已經被打殘，重新組合。”
“或許，咱們這邊一打，可以吸引陸軍第一鎮精力，爲王爺登城陷陣創造機會！”
……
“不行！”
海童冷硬拒絕袍澤提議，轉身，武斷道：“咱們這一擊，一定要發揮奇效，一舉定乾坤！我說了，咱們的辦法，只能用一次！若是此番失敗，後面再用，就會大打折扣！”
“甚至，明四皇子都不會再給我們機會！”
諸將被海童的話安撫住。
嗵嗵嗵！
“炮擊？”
“明軍的火炮，能打得到城下五十步內目標？”
……
突兀響起的炮擊聲，驚動了內城諸將，紛紛循着炮聲看去……
瞬間瞪目！
朱棣聽聞炮聲，看着一枚枚炮彈，砸在城外五十步騎兵陣列中，也循聲看去……
只見，炮營將士們，竟然把炮口搭在女牆設計時，留下的一個個缺口內，抱着火炮直瞄炮擊。
這樣一幕。
他知道，曾在歷史上出現過。
可沒想到，他的將士，會自發做出這樣大無畏的舉動。
他們的火炮，後坐力比不得後世的火炮。
但也絕不輕鬆！
炮管打三四輪，就會十分燙手。
欣慰之餘，朱棣十分自豪！
這就是他用鄉土村社、僱工身股制理想武裝，打造出的陸軍第一鎮！
他的兄弟們，之所以悍不畏死。
本質原因，是他告訴過兄弟們。
有生之年。
凡他治下，一定要全面推行鄉土村社、僱工身股制。
兄弟們不是單純爲他而戰。
而是爲一個子子孫孫，不餓肚子而戰！
他也有信心，他的鄉土村社一定會成功。
他的鄉土村社建立起來，就是一個個小型股份制商業經濟體。
商業經濟體雖然也會有破產。
但律法也規定了。
土地、農具爲股本的原始資源，不在破產清算行列。
破產後，百姓還能依靠原始股本，重頭再來。
或者以本村原始資源性股本，參股其他先進鄉土村社。
進入一種，發展、破產、重組，活躍的商業行爲運行中。
嗵嗵嗵……
又一輪炮擊聲傳出。
朱棣驚醒回神。
大踏步走向一門火炮旁，“我來幫忙！”
將士們看到朱棣爽朗笑着，緊緊抱住炮管，微微愣怔。
掌心的灼燒感。
讓朱棣微微皺眉，看着愣怔的將士，笑罵：“還不快點點炮！”
負責點火的將士回神，忙點火。
嗵！
炮聲響起剎那，朱棣只覺雙臂瞬間失去知覺。
儘管張着嘴，剎那間，震動產生的力量，彷彿讓全身器官都停止運作。
一股強烈窒息感，伴隨着隱隱疼痛，瞬間瀰漫胸腔。
一門性能十分十分落後，且炸藥威力十分低的火炮，都讓人如此難受。
那些抱着威力更大、更先進火炮的英雄們。
到底有多麼剛強的意志？
多麼堅硬的鐵骨？
……
剎那間。
朱棣想了很多。
回神，笑着催促：“繼續！”
……
嗵嗵嗵……
十數門火炮投入對北元騎兵的打擊後。
雖然殺傷力並不十分大。
一炮最多也就帶走十幾個北元騎兵。
可火炮的恫嚇作用很大。
北元騎兵輪換的速度越來越快。
精神被打垮了！
……
“我一定要搞清楚，明四皇子的陸軍第一鎮，爲何會有如此鐵骨！”
馬哈木看着肉體凡胎，輪換抱着火炮射擊的第一鎮炮兵喃喃自語。
抵達和林時。
他就聽海童詳細講述，陸軍第一鎮一個隊，悍不畏死迎戰騎兵衝鋒。雖然衝擊很大。
可到底是耳聞。
沒有目睹！
此刻，城頭的一幕，衝擊太直觀太大了！
火炮射擊時，震動的威力有多大，他很清楚。
“繼續輪戰進攻！”
馬哈木給身邊因死傷慘重，對他怒目而視的將領，丟下一句話後，就轉身前往後方。
他要親自挑選一批勇士。
然後在陸軍第一鎮最爲疲憊時。
親自率領這批勇士，發起登城陷陣。
……
和林。
陸軍第一鎮面臨着成軍以來，最爲殘酷的戰爭。
百里外。
“快！快！快！”
丘福、朱能統帥着集結起來的四萬騎兵，奔衝而來。
兩人在陣列側方，拼命催喊。
爲了迷惑納哈出。
同時，也在清剿納哈出留下來的斥候哨探。
他們花費了好幾天。
籲！
朱能猛地勒馬，目光擔憂凝視和林方向，詢問：“老四應該能堅持住吧？”
魏國公花費大量時間。
派出大量斥候去清剿納哈出留下的斥候哨探。
就是在賭，老四即便沒有奪下和林城，也能在野戰中，堅持住，牽制住納哈出的兵力。
而他們要做的，就是發起突襲。
一舉擊潰納哈出和老四對峙的主力騎兵！
他們已經知道，老四千裡奔襲的目的。
爲了儘快打下和林，增援太子主力。
魏國公爲了發起突襲，耽擱時間，他們也支持。
這是儘快攻克和林最好的辦法。
可他擔心，老四撐不住！
納哈出身邊的北元精銳即便被抽調離開。
可也至少有二十多萬牧民騎兵！
一個鎮，對二十萬。
陸軍第一鎮就要以一當二十！
“老四肯定能堅持住！”丘福篤定說着，眼底憂慮一閃而逝。
隨即傳令：“再派出一百個斥候隊，我方前進道路，方圓五十里，決不能有一個北元斥候，也絕不能放走一個北元斥候！”
命令下達。
五十人一隊，一百個斥候隊，瞬間加快速度，脫離大軍，奔衝向前，消失在大軍視線中。
……
天色漸黑。
無論是城上的陸軍第一鎮將士。
還是城下的北元軍。
全都十分疲憊了。
城牆下，厚厚的屍體，堆積成山。
炮兵的炮彈，除了十幾門佈置在通道附近，尚且每門火炮預留了七八顆炮彈。
其他全都打光了。
北元一方並不知，陸軍第一鎮的炮彈幾乎快打光。
炮擊讓北元騎兵，無論督戰隊如何催令，都不敢靠近城牆五十步了。
只敢在百步左右射擊襲擾。
對第一鎮將士造成的壓力也倍減。
……
內城。
海童聽着喊殺聲越來越弱，吩咐：“讓突襲的將士準備好！”
馬哈木已經派人入城傳令告知。
很快就會親自領兵登城陷陣！
今晚，必須徹底打垮陸軍第一鎮！
否則，白天戰死的兩萬多將士，就白死了！
身邊幾個萬夫長聞令後，紛紛轉身，親自去安排。
……
外城城頭。
朱棣凝視城外將旗下，重新列陣的北元步騎軍。
馬哈木！
今天幾次元軍攻上城頭時，曾大聲呼喊納哈出、馬哈木。
納哈出一直在後方。
他猜測，五百步外將旗下，又一次準備展開進攻的將領就是馬哈木。
歷史上。
這傢伙偷偷藏在大明民間、軍中偷學。
然後回到草原。
給他們父子造成了不小麻煩。
而馬哈木的孫子也先。
先是敗給了‘他’的孫子。
可‘他’孫子壽命不夠長。
也先熬死了‘他’孫子。
打敗了‘他’的重孫。
引發了土木堡之變。
還差點攻克北平。
沒想到，如今他倒先被馬哈木給圍困在和林的一段城牆上。
……
城下。
馬哈木佇立馬背上，同樣凝視朱棣。
半天猛攻。
蒙古人的血勇都快打光了。
損失兩萬多人！
竟然都未打垮陸軍第一鎮！
是明太子朱標主力一路，給他們創造了這個機會。
而他們動用數十萬兵馬輪戰圍攻！
這樣的機會，若是失去，就不會再有了！
能把明四皇子逼到如此境地。
不是明四皇子無能。
是很多因素，機緣巧合促成的。
馬哈木收回視線，勒馬轉身，拔刀高舉，頭也不回，指着城頭，“將士們，城頭守軍主帥是明四皇子！”
“其人在我方二十萬騎兵集羣合擊共剿中，縱橫草原，轉進萬里，凱旋離開！”
“其人，克張北！”
“下三峽！”
……
“一路追亡逐北，以一鎮萬餘之兵力，攻克和林外城，和林！和林！和林在咱們蒙古草原意味着什麼，你們都知道！”
……
“我們被這樣的對手，打的如此狼狽，不是將士們無能，是明四皇子太厲害！”
“其人，是一個值得我們所有草原人敬重的英雄！”
……
馬哈木毫不避諱，歷數朱棣的事蹟。
“我們草原人，都是英雄漢子，我們能以遇到這樣的對手而驕傲！”
“我們每個草原人，不屈的心，更以打敗這樣的英雄爲目標！”
……
隨着馬哈木不斷喊話。
佇立傾聽的北元軍士卒，眼睛緊盯城頭，戰意盎然。
“馬上，我馬哈木！將帶着將士們，登城陷陣，擊敗我們需要仰望的強者，恢復成吉思汗子孫的榮耀！”
……
後方一些。
納哈出身邊將領小聲嘀咕，“王爺，馬哈木這番話，把士氣拔到了巔峰，若是這一戰再敗，將士們可真就要垮了！”
“那就打贏！”納哈出盯着城頭，朱棣的身影，冷冷道：“去傳令，本王在拿出二十萬只羊，獎勵此番進攻的將士！”
……
斥候很快來到馬哈木身邊。
將納哈出的獎賞命令傳給馬哈木。
馬哈木隨即大喊：“遼陽王下令，再拿出二十萬只羊，獎勵此番進攻的將士們！”
陣列中，元軍士卒呼吸有些急促。
草原上的草場、牛羊幾乎都是貴族的。
他們都是窮苦人家。
二十萬只羊！
他們這兩萬精銳分。
平分都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一個奴隸，才值一隻羊！
精神、財富雙重鼓舞，馬哈木瞧着將士們，眼睛微微泛紅，微不可察點頭。
隨即，勒馬轉向城頭方向，猛地揮刀，“進攻！”
嗚嗚嗚……
咚咚咚……
所有的號角、戰鼓同時響起。
天地間，只剩號角聲，戰鼓聲。
鼓聲讓所有人精神一震。
情緒亢奮。
“殺！”
納哈出最爲精銳的一部萬人隊精騎，跟着馬哈木率先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