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靖往身後看了眼。
一百艘戰船。
一半列裝火炮。
一半尚未列裝。
其實，他覺帶着五十艘已經列裝火炮的戰船前往巴拉望島就足夠了。
五十艘還裝配投石車的戰船。
他現在怎麼看都不順眼。
這就好比，身邊有了年輕漂亮的女子，誰還會關注糟糠之妻。
不是他喜新厭舊。
實在是人性使然啊！
可殿下非要帶上五十艘未經改裝的戰船。
原因嘛，不問他都知道。
殿下擔心，海軍將士對新式改裝戰船操練不熟練。
一旦發生意外。
五十艘未經改裝的戰船，也可確保立於不敗之地。
這也太謹慎了吧？
他無法理解這種謹慎的緣由。
……
隨着時間推移。
海灣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
“王爺這是要做什麼？”
“俺家男人在船塢效命，聽說海軍要去呂宋那邊剿滅一夥海盜！”
“呂宋？呂宋在哪兒？”
“聽說在咱們東番南邊，這次很遠，據說來來回回得半個月時間呢！”
“嘖嘖，咱們王爺這支海軍，終於要打仗了，也不知戰鬥力怎麼樣？”
……
“王爺來了！”
人羣中，忽然有人大喊一聲。
百姓就見，朱棣帶着一大羣人，浩浩蕩蕩出現，向海軍戰船停泊的碼頭靠近。
除了朱棣和觀摩團、商賈豪強外。
還有譚淵等陸軍第一鎮將領。
孫元楚率領一營將士踩着整齊步點，揹着火銃，列陣跟隨在後。
俞靖看到陸軍時，臉都綠了。
朱棣剛登上旗艦，就迫不及待湊到朱棣身邊，像個受傷小媳婦，委屈巴巴看着朱棣。
朱棣沒好氣瞪視，“你別噁心我！”
俞靖訕笑，“殿下，咱們海軍將士也都配置火銃，擊敗海盜戰船後，咱們海軍將士可以直接登陸巴拉望島，攻擊海盜老巢，根本不用陸軍！”
“怎麼，瞧不起我們陸軍！”
啪！
聲音從背後傳來時，俞靖尚未來得及轉身，一隻手就重重拍在肩頭。
俞靖差點一個趔趄跌倒。
扭頭，就見譚淵、張武等陸軍第一鎮將領站在身後，虎視眈眈。
孃的！
俞靖氣的暗罵一句，這羣殺才，打打不過，實在拿人家沒辦法。
可剿滅海盜的功勞。
他海軍想獨佔啊！
陸軍分杯羹，太不地道了。
張武笑盈盈道：“老俞，你別見泡狗屎，都想獨吞，這樣會把路走窄的，說實話，將來回金陵，我們陸軍其實更想走陸路回去，坐船顛簸，將士們暈船，十分影響戰鬥力，而且陸軍走陸路，穿州過府，那才威風呢！”
嘚！
第一鎮這羣殺才，分明就是提醒他，將來殿下回朝，陸軍第一鎮纔是主角，海軍還得沾陸軍的光。
“老譚，老張，你們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就是覺，巴拉望島的海盜，根本不值得你們陸軍大爺們出手……”
哼！
譚淵、張武等人笑着哼了聲。
算俞靖識趣。
朱棣笑笑，說道：“你好好表現，如果表現好，今年編練混成協的時候，讓譚淵等人，配合你們海軍，給你們編練一個海軍陸戰營……”
海軍將士，都是操船使炮的寶貴苗子。
浪費在陸地作戰中，實在太浪費了。
而且，海軍將士學習的主要是戰船與戰船接幫戰。
陸戰和海戰還是有點區別的。
將來，海軍要承擔向外探索的任務。
練一個陸戰營。
一般的陸地戰鬥，交給陸戰營最合適。
既然要發展，那就要儘可能，發展的全面一點，戰鬥力強橫一點。
俞靖聽聞後，頓時樂的眉飛色舞。
“是！卑職一定好好努力！”
俞靖聲音很大。
驚動了上戰船後，就跑去各處看看、摸摸的藍玉等人。
這艘配置二十四門火炮的戰船，大家已經參觀過了。
可太眼饞了。
怎麼看都看不夠。
朱棣見衆人陸陸續續，都登上戰船，收起笑臉，“吹號啓程吧。”
俞靖領命後，第一時間傳達命令。
嗚嗚嗚……
號角聲接連響起。
一艘艘戰船開始緩緩起帆……
岸上百姓看着，激動議論。
“要起航了！”
“嘖嘖，俺第一次見咱們雞籠嶼，一次性出動這麼多戰船，太壯觀了！”
“咱們海軍一定會旗開得勝！”
“燕王千歲！”
“燕王千歲，旗開得勝！”
“燕王千歲，旗開得勝！”
……
百姓激動議論，最終齊齊變成燕王千歲，旗開得勝山呼聲。
藍玉、沐英看着海灘邊歡呼的百姓，沉默而凝重。
這些百姓，遷徙雞籠嶼後，也漸漸忘記了大明。
不是百姓見異思遷太快。
是朱老四對他們太好，威望、影響力太大！
朱棣站在旗艦船尾，在人羣中，尋找到了帶着孩子，向他招手的徐妙雲，笑着招手迴應。
在百姓強烈期盼的山呼聲中，戰船駛出雞籠嶼後，漸漸組織成編隊，駛入海峽。
向南而去。
……
甲板上。
朱棣讓人找來藍玉等人。
藍玉等人，不解看着朱棣。
朱棣笑着示意俞靖：“俞靖，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次咱們要剿滅的海盜。”
俞靖領命後，拿出一張海圖。
掛在桅杆上，介紹道：“諸位，這裡是呂宋，呂宋的統治者，我們音譯稱呼爲拉幹王，呂宋國的都城在馬尼拉，就是這裡……”
……
“而我們要征討的這夥海盜，就佔據了呂宋西北部一座大島，馬尼拉島……”
控制這夥海盜的不是別人。
正是馬六甲的陳家。
閩縣戰敗，雞籠嶼設施被搗毀。
陳祖義從雞籠嶼撤退，沿途收編了東番南部海域一些小海盜勢力。
然後全面退守到巴拉望島。
這幾年。
海商前往呂宋，總是被這夥海盜驅趕劫掠。
呂宋也是福建各種物產傾銷地之一。
大明有呂宋需要的各種布匹、瓷器、絲織品。
而呂宋盛產黃金，海商以及朱棣都十分需要。
陳忠率領的這夥海盜，已經嚴重阻礙了大夥兒發財。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何況還不止於此。
凡是前往南邊海域的商船，都有可能被這夥海盜襲擊。
每次，都不得不跟隨樑道明的水軍一起同行。
這都要花錢。
……
藍玉好奇問：“這夥海盜有多少艘戰船？”
“根據我們打聽到的消息，有三十五艘老式戰船，至於島上有多少武裝，暫時還不清楚，不過，只要把對方的戰船擊沉或者奪取，島上的海盜，我們並不擔心。”
藍玉看俞靖自信滿滿模樣。
扭頭看了眼譚淵等人。
也是，這次不但有一百艘戰船的海軍將士。
這就六千多人。
全都配置刀盾、火銃。
再加上第一協第一標的一個營。
自信是應該的。
這回，他們觀摩團，除了能看朱老四海軍實戰，還能看陸軍實戰。他很期待！
……
於此同時。
三佛齊。
樑道明大本營。
數十艘戰船緩緩駛離碼頭。
樑道明、呂珍站在旗艦艦首。
呂珍含笑道：“這回，總算能見識燕王配置火炮的海軍實戰了。”
燕王這支海軍，戰鬥力到底如何。
大夥兒誰都沒譜。
畢竟，把火炮搬上戰船，燕王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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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直接改裝了五十艘戰船。
他和樑道明都很好奇，火炮搬上戰船後，到底表現怎麼樣。
至於他爲何會出現在三佛齊。
很簡單。
觀摩團抵達雞籠嶼後。
他就帶着兄弟們離開梅花瓶了。
梅花瓶和雞籠嶼太近。
他暫時還不想見藍玉這些老熟人。
失敗者最後一點可憐的自尊吧。
樑道明眼中迫切一閃而逝，他也很好奇。
如果火炮上艦戰鬥力增強，他也會改裝麾下戰船。
“呂前輩，真決定，觀摩團走後，加入燕王麾下？”樑道明看着呂珍。
“嗯！”
呂珍含笑點頭，反問：“你呢？你們樑家準備何去何從？燕王如此大力發展海軍，還親自待在雞籠嶼，編練陸軍第一鎮，很明顯，就劍指四海，我不認爲四海上這些小國、小勢力是燕王的對手。”
燕王之所以沒動手，是現在時機還不合適罷了。
樑道明苦笑。
扭頭看向船尾方向。
呂珍循着樑道明視線看去。
樑家人，樑道明麾下將領背後的家族，湊在一起，低聲議論。
“這位明四皇子，即便是條強龍，在這四海之上，面對咱們這些地頭蛇，也得盤着，和咱們好說好商量吧？”
“寧爲雞頭，不爲鳳尾！合作做生意可以，如果明四皇子想讓咱們搞他那套鄉土村社，僱工身股制，想都別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倒要看看，將軍盛讚的明四皇子，有幾分本事！”
……
樑道明無奈苦笑收回視線，“呂前輩，現在你明白了吧？”
其實，他一度想加入燕王麾下。
輔佐燕王，征討四海，開疆拓土。
將來少不得一個封侯拜相。
也是一條不錯出路，不是嗎？
可家族，以及麾下將領背後的家族，對此十分牴觸。
鄉土村社搞過，被這羣人搞黃了。
就連本家叔伯，都指着他鼻子，大罵他不肖子孫。
至於僱工身股制，想都別想。
讓這些人拔一根毛，他們都肉疼的厲害。
“如今，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讓這羣井底蛙，見識見識燕王的厲害……”
先不管將來如何抉擇，至少接下來合作中，這些人千萬別心懷不滿，揹着他，膽大包天做出針對燕王的事情。
燕王去歲一年，在雞籠嶼訓練陸軍第一鎮，他和呂珍都去參觀過。
知道那支陸軍何等精銳。
如今，只是對改裝火炮的戰船戰鬥力，還有些不確定。
只要此戰，燕王的海軍，能打出威風。
麾下這羣人，應該就老實了。
即便依舊排斥被燕王整編，至少確保不敢針對燕王。
他可不想被這羣井底之蛙害死。
呂珍點點頭，“你的難處我明白，船大難掉頭。”
樑道明的勢力太大了。
三佛齊很多家族依附他，勢力強勁同時，也被這些家族左右。
他不同。
只要他們兄弟商議好，就沒有阻力了。
……
馬六甲。
陳家老巢。
陳家比樑道明勢力更大。
直接佔據了一座沿海城池。
城外海岸邊，闊地。
陳家兩萬新軍列陣而立。
陳祖義、陳壽父子，在陳家家將陪同下，騎馬來到一艘擱淺在海灘的戰船旁。
衆人翻身下馬。
陳祖義上擱淺戰船時，轉身叮囑道：“把所有的訓練成果都給大家展示出來。”
陳壽自信笑道：“父親，您就看好吧！雖然對朱四郎的新軍瞭解的還不全面，但咱們這支新軍，絕對不差朱四郎！”
今天檢閱後。
他這支新軍，就會派出一個標三千人，搭乘戰船前往巴拉望島。
陳家決不能失去巴拉望島。
控制巴拉望島。
阻止大明海商靠近呂宋，陳家就壟斷了和呂宋貿易。
陳家能從中遠遠不斷賺取養兵財富。
這也就罷了。
巴拉望島，還是陳家重返雞籠嶼的跳板。
陳祖義滿意點點頭。
登上擱淺的戰船，將戰船當做觀摩臺。
……
陳壽見所有人登上戰船，頓時雄心壯志。
他的表演時刻到了。
爲了裝備這支新軍。
陳家幾乎掏空了積蓄！
今年，就要開始向馬六甲各處用兵了。
呂宋方向暫時採取防守。
只要佔領馬六甲。
集中馬六甲的人力財力。
他終有一天，還能和明四皇子交手，一雪前恥！
“傳令！”
……
一道道命令，從陳壽口中傳出。
兩萬人陣列瞬間開始發生變化。
三個配置火銃的標，總計一萬人，開始按照陳壽在閩縣學到的三段射擊展開。
砰砰砰……
砰砰砰……
一萬人密集的射擊聲響起，煙霧瞬間籠罩整個陣列。
彈丸密集掃過，戰船上，陳祖義等觀摩的衆人，全都驚呆了。
“殺！”
很快，排槍射擊結束。
喊殺聲中，陳傢俬兵拔刀舉盾，開始衝鋒，五人一組，相互配合……
“好！”
“將軍，我們有如此精銳，定能蕩平馬六甲！”
“將軍在馬六甲稱帝，指日可待！”
……
下方還在演練，戰船上，陳祖義身邊家將已經開始激動拍起了彩虹屁。
陳祖義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當天，演練結束。
數十艘戰船，載着一個標，三千火銃兵啓程。
仔細看，就會發現，陳祖義的戰船，竟然也有部分裝配了火炮。
只是，全都擺放在甲板上。
數量也比較少。
……
一時間，南海風雲匯聚，各方都涌向南海。
金陵。
過完春節，朱元璋也緊張等待着福建方面的消息。
年前，藍玉送回消息就告知。
春節後，他們將觀摩朱棣海軍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