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極給褚行宇吩咐着,
張好古也沒閒着。
原應天巡撫,如今的江南總督,汪文言已經到了永定縣,他之所以到這裡來,是因爲如今大明首輔,武英殿大學士、太子少師、吏部尚書、榮祿大夫、遼國公張好古正在這裡。
先前有這麼一連串稱呼的,還是前大明首輔張居正
當汪文言來到永定縣時,正好看到的就是張好古詢問如今物價及百姓生活的一幕。
汪文言沒冒然上前,他靜靜等張好古與百姓聊完後才靠了過去:“首輔。”
張好古笑着指了指永定縣這繁茂的街道:“覺得這裡如何?”
汪文言說道:“永定縣民風淳樸,百姓豐衣足食,知禮守節,堪稱如今大明的世外桃源。”
張好古輕聲說道:“永定縣,當初本閣選定這裡的時候,只是爲了安置災民,但現在,這裡是整個大明最繁華的縣城,人口稠密,商業繁榮,工業發達。”
“但這樣的特例,也只是特例。”
“知道本閣爲什麼讓你擔任江南總督嗎?”
汪文言很恭敬的說道:“學生就是一把刀子,一把插在南方的刀子。”
張好古點了點頭:“沒錯,如今南方盡是東林舊黨,你的應天府,是新政在南方唯一的據點,如今本閣力推讓你擔任這江南的總督,就是要你把新政在江南推廣開來。”
“大明南北兩京制度,如今雖然皇上在北京,但南京依舊留着一整套的班底,那是東林舊黨的班底,他們在南方深深紮根,影響力巨大。”
“你的任務很艱鉅,如果有困難,就找南京五軍營指揮使方雲出。”
汪文言一聽連南京三大營都能調動了,也是知道張好古要在江南推行新政的決心了。
這一手新政,一手軍隊,張好古是要汪文言溫言在口大棒在手,連消帶打的解決掉江南的地主士紳。
明白了張好古的意思,汪文言當即說道:“學生明白了,請首輔放心,江南一地的舊黨,擋不住新政推行。”
和汪文言交了底後,張好古也沒閒着,等着他見得人太多了。
這不,江南總督汪文言前腳剛走,後腳新出現的蒙古總督曹文昭就抵京了。
“首輔。”
張好古看着在草原上飽經風霜的曹文昭,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草原寒風大,注意身體。”
曹文昭笑的很爽朗:“末將在草原上好着呢,住的是暖和的穹頂,吃的是牛羊肉,喝的是馬奶酒,身體壯實着呢。”
張好古也是笑着點了點頭,領着曹文昭坐下並給他倒茶:“這次召你回來,主要就是關於蒙古行省這個初立行省的事。”
“你也知道,如今朝廷在長城外新設的行省總共三個,遼東那裡暫且不提,剩下的兩個,一個是遼南,一個就是蒙古,或者說是巴連衲都。”
“遼南總督袁崇煥負責平遼事宜,而你這個蒙古總督,就要把草原問題給本閣負起責來。”
曹文昭說道:“請首輔示下,末將該如何做。”
“之前你怎麼在巴連部和衲都部行事的,如今可以繼續如此,”,張好古說着,可能覺得自己說的不是特別清楚,於是補充道,“你不要太在意草原其他部落的反應,專心做自己的事情,給巴連衲都補充人口,爭取讓更多的牧民歸附朝廷。”
“無論你是用分農場分牲畜吸引牧民也好,還是直接出兵吞掉其他小部落也好,本閣不在乎你用什麼手段,只在乎結果。”
“只要你能讓牧民依附朝廷,讓牧民們心甘情願的脫離韃靼部,加入大明,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本閣都給你擔着。”
曹文昭點了點頭:“末將明白了。”
張好古繼續說道:“本閣聽說,草原上的蒙古人,把自己成爲北方的狼族,奉行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曹文昭說道:“是的,在草原上,雪災,風災,以及戰爭都是常見的災難,中小部落往往經歷一場雪災就會面臨牲畜全部凍斃,整個部落失去全部財富,乃至大半個部落的牧民跟着牲畜一起凍死的情況。”
“一些小部落,甚至熬不過冬季就會消亡。”
“因此在草原上,大部落常常吞併小部落,而小部落大多也願意被大部落吞併,因爲這意味着生存有一定的保障。”
“很多大部落,一開始往往就是普通的小部落,他們通過戰爭吞併更小的部落,或者藉着雪災接手其他部落的財富,逐漸發展起來,成爲了大部落。”
“而且草原上,強者可以擁有一切,勝利者能擁有敗者的部落,草場,牛羊還有女人,這在草原上是慣例,也是各個部落都遵循的規則。”
張好古手指輕敲着桌面:“草原,苦寒之地,環境惡劣,各個部落就是一羣餓狼。”
“如今巴連衲都發展一切正好,肯定被周圍的部落所覬覦,你回去後,儘管放開了打,該打的就打,該吞併的就吞併,既然到了草原上,咱們也就遵循草原的規矩來。”
曹文昭聽到這話也是躍躍欲試:“末將知道該怎麼做了。”
等曹文昭離開後,張好古坐在太師椅上看着桌子上空白的摺子,手中的毛筆懸停片刻,最後落在摺子上,書寫起來。
寫好摺子後,張好古直接收在袖子裡隨後入宮去見朱由校。
張好古來到西苑時,狗皇帝朱由校正在研究蒸汽機,如今的朱由校那真的是被點開化了,一個勁的在工科方向狂奔不止。
張好古有時都在想,就朱由校發明的抽水泵,織布機,蒸汽機等,按照中國老百姓樸素的觀念來看,封朱由校一個靈寶天尊那是綽綽有餘的。
都覺得人家狗皇帝沉迷奇技淫巧,忽視朝政,但人家制作出來的那都是利國利民的好東西啊,以後誰在說狗皇帝是木匠皇帝,張好古就跟誰急。
這能是木匠皇帝?
這是我大明的靈寶大天尊!
“皇爺,張師傅來了。”魏公公看見張好古後連忙對朱由校說道。
朱由校這才擡起頭來,見到張好古後,朱由校笑道:“師父先做,朕清洗一下。”
說着,朱由校先是從一旁宮女端着的水盆裡洗了洗手,擦了擦臉,又換了身上的工作服,這才落座。
“皇上,您看看這個。”張好古從袖子裡取出摺子遞給朱由校。
朱由校接過摺子打開一看,臉色也是嚴肅起來:“師父的意思,是在草原上全面和韃靼部開戰?”
張好古笑道:“如今韃靼部大汗林丹巴爾圖敗給皇太極,已經失去了對漠南蒙古各部的掌控,更何況如今我大明擁有巴連衲都這千里草場,數十萬牧民,如此天賜良機,不把握住豈不可惜?”
“既然如今漠南蒙古各部分裂,我大明何不抓住這個機會,徹底掌控漠南,將這片地方納入大明治下?”
朱由校點了點頭:“師父的意思,朕明白了,讓曹文昭按照草原上的規矩,去吞併其他部族,然後和林丹巴爾圖爭奪主導權,如果贏了,這漠南韃靼各部,就是我大明的了。”
張好古說道:“正是如此,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但臣還相信,只要利益到了,就有絕對的忠誠。”
“草原苦寒之地,若無中原互市通商,每個冬季都會有大批小部落消亡,既然如此,爲何不把這些小部落吸入巴連衲都,讓其成爲我大明的臣子?”
魏公公有些不解:“張師傅,不是說蒙古人都是狼崽子麼,狼崽子可養不熟啊。”
張好古笑着說道:“魏公公,什麼是狼?無拘無束,自由散漫,結羣而居,兇狠好鬥。”
“沒有牧場,牛羊作爲拘束,那自然是狼崽子,可分給他們牧場,給他們牛羊,讓他們定居下來,那就是在他們脖子上繫了根繩,這狼崽子,也就是狗崽子了。”
“他們背叛部族,背叛頭人,還能背叛自己的草場,自己的牛羊嗎?”
魏公公看着笑眯眯的張好古也是忍不住感慨,這個張好古還真是詭計多端啊,這招對草原上那些頭人貴族來說,簡直就是直捅心窩子的刀啊。
那些頭人貴族願意把牛羊分給牧民,把自己的草場分給牧民嗎?
別說他們不願意,就算他們願意,按照逐草而居的特性,他們能在一塊地方久待嗎?
除非有朝廷幫助,不然他們老在一片草場駐紮,草被牛羊吃光了,那牛羊怎麼辦?
也就是有朝廷,給巴連衲都提供青貯窖以及青貯料的製作方法,還有源源不斷的糧食,土豆運抵巴連衲都,讓巴連衲都可以定居安家。
可以說,草原上那些部落面對的不是什麼巴連衲都,而是整個大明朝廷,這是真正的倚強凌弱。
但誰讓草原上的規矩就是如此呢?
魏公公都能想象到,那些小部落紛紛投靠朝廷,氣的林丹巴爾圖無能跳腳的模樣了。
魏公公都能想到,朱由校能想不到?
因此朱由校也是直接同意了張好古的意見:“師父你說得對,眼下是朝廷爭奪草原的絕佳時刻。”
“朕聽說,皇太極已經對草原伸出觸角了?”
張好古說道:“是啊,根據消息,隨着皇太極打敗了韃靼部大汗林丹巴爾圖,滿清又團結起來了,眼下皇太極正讓多爾袞和多鐸進攻草原,想要拿下科爾沁呢。”
朱由校冷哼一聲:“想拿下科爾沁衝破包圍回血?”
“師父,你告訴曹文昭,讓他放開了去打,能吞掉多少部落就吞掉多少部落,絕對不能眼看着建奴蠶食草原。”
“就算朝廷得不到,也不能讓建奴得到草原!”
有着朱由校和張好古的雙重命令後,回到草原的曹文昭也是徹底放開了。
什麼潛心發育,什麼安分守己,什麼防守反擊,那都是不存在的!
曹文昭只奉行一個策略:我吞到肚子裡的,纔是自己的。
因此曹文昭回到草原第一件事就是:擂鼓,聚將!
隨着中軍大帳鼓聲雷鳴般的敲響,一位位將軍,校尉快速抵達大帳。
“參見總督!”
是的,如今曹文昭已經是蒙古總督了。
大明龍虎將軍,上護軍,蒙古總督曹文昭金刀大馬的坐在帥位上,看着一位位部將,朗聲說道:“諸位!”
“本將此次回京,得到了朝廷最新的命令,朝廷允許我們對周遭部落用兵,補充巴連衲都的人口以求和察哈爾、科爾沁等部爭雄草原!”
一聽到能打仗,一個個將軍也是忍不住興奮起來。
自古以來,將軍無不以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爲榮,這如今機會擺在了他們眼前,他們不興奮就怪了。
看着蠢蠢欲動的諸將,曹文昭說道:“眼下,我巴連衲都有明軍一萬,蒙古軍兩萬,但這不夠!”
“傳本將的將令,從各片牧場徵兵,再擴軍兩萬,諸位,我等要在這草原上,大展身手了!”
衆將一聽要擴軍,也是興奮起來,抱拳齊聲:“諾!”
很快,朝廷要擴軍徵兵的消息在巴連衲都傳開,一片片牧區的青壯牧民,老辣獵手得到消息後紛紛從自家的馬圈裡牽出最好的駿馬,然後拿起自己的彎刀,弓箭,跨上駿馬,在家人的祝福中踏上了報名參軍之路。
一時間,各片牧區的報名點都被蒙古漢子給包圍的水泄不通,如此多的青壯來報名參軍,曹文昭自然不可能全部收錄,而是擇優錄取,比馬術,比射術,比搏擊,一樣樣比下來,優者入選,敗者回去。
這麼精挑細選下來,纔有兩萬蒙古漢子成功參軍。
手裡多了兩萬生力軍,曹文昭底氣也足了,領着衆將看着如今的漠南地圖:“你們看,我們西邊是鄂爾多斯,東邊是林丹巴爾圖的察哈爾部,察哈爾部上面,就是科爾沁部,而我們上面,就是土默特部和阿速部,以及喀爾喀部。”
“周圍羣狼環伺,我們若是隻是防守,遲早被四面八方圍攻,因此,我們必須主動出擊,先吞掉周圍的小部落來壯大自身。”
“換句話說,我們得打出去,不能讓戰火蔓延到巴連衲都內部,如今巴連衲都一切剛剛走上正規,不能受到戰爭影響。”
“因此,我們凡事都要小心。”
定遠將軍王林問道:“那,總督,我們該先對何處出兵?”
曹文昭手中指揮棒點向察哈爾草原:“如今察哈爾部就在我們邊上蠢蠢欲動,我們先以周邊的小部落爲主,吞掉周圍的小部落,再對察哈爾部出兵。”
“他林丹巴爾圖不是蒙古大汗嗎?等周圍的小部落被咱們吞乾淨了,就去找他玩玩,稱稱他這位蒙古大汗的斤兩。”
“定遠將軍王林聽令!”
王林立刻抱拳行禮:“末將在!”
曹文昭手中的指揮棒點在巴連衲都北方草原:“你率五千騎兵,向北吞併,先不要接觸土默特、喀爾喀等部,優先吞掉那些小部落。”
王林說道:“末將得令!”
緊接着,曹文昭繼續說道:“懷遠將軍李昭聽令!”
李昭抱拳行禮:“末將在!”
曹文昭又將指揮棒點在巴連衲都和察哈爾接壤的地方:“你率五千騎兵,向東吞併,把我們和察哈爾接壤的這片草原上的部落給吃掉。”
李昭說道:“末將得令!”
曹文昭又看向趙廣利和韓武:“明威將軍趙廣利,廣威將軍韓武。”
趙廣利和韓武抱拳:“末將在!”
曹文昭說道:“兩萬新兵入營,需儘快訓練成軍,你二人負責訓練新軍,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讓這兩萬新軍成爲可戰之兵,以備和察哈爾部大戰之用。”
趙廣利和韓武齊聲說道:“末將得令!”
曹文昭看向諸將:“吞併部族,不一定非用刀兵,刀兵輔以宣傳,方能讓牧民心甘情願臣服我大明。”
“要告訴那些牧民,來了巴連衲都,朝廷給他們分草地,分牛羊,不需要再給那些貴人首領當牛做馬,他們人人都可以得到自己的草場和牛羊,人人都能過上吃飽穿暖的好日子。”
“讓他們知道,跟着林丹巴爾圖繼續混下去沒有任何出路,只有跟着大明,才能真正過上安生日子。”
“當然,該用刀兵的地方也不要猶豫,願意來的最好,那些冥頑不靈的頭人首領,就打,打到他們聽話,願意讓牧民來爲之!”
衆將齊聲說道:“喏!”
很快,定遠將軍王林和懷遠將軍李昭就各帶着五千騎兵出發了。
在如今新誕生的巴連衲都草原和漠南大汗林丹巴爾圖所在的察哈爾草原中間,生活在這裡充當牆頭草的小部落們,如今沒法繼續騎牆了。
大批舉着大明旗幟的騎兵奔馳而來,在那個打着懷遠將軍李旗幟的明朝將軍指揮下,僅僅一日,奔馳的騎兵就摧毀了兩個小部落,覆滅這兩個小部落後,這位懷遠將軍李更是對其他部落發出通告:要麼遷移部族到巴連衲都,讓大家過上安居樂業的好日子;要麼,與大明開戰,大明直接摧毀你的部落,奪走你的一切!
如此明晃晃的弱肉強食的宣言,讓草原上的一衆部落都傻了眼:明朝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強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