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理由,臺階,朕都鋪好了,此等誘惑如何拒絕?
“鐺!”
在衆人愣神之際,偏殿處又傳來一道嗡鳴之聲,內閣衆人也終於回過神。
同時也知道,這是皇上在讓他們表態了。
絕對不能這麼做,一旦這麼做了,恐怕戰事會一觸即發,清流衆人心中冒出一個念頭。
“家國大事豈能以天相輕易決定?”這時,性子耿直,脾氣火爆的高拱率先開口,道:“國師此言太過兒戲,高拱無法認同!”
之前皇上行事,很有章法,也都有跡可循,有情可原,他們都能理解。可是這一次,這在他看來,完全就是在胡鬧了。
關閉‘互市’,驅逐多有蒙古人,唯一會引發的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與蒙古開戰!
北境如今還沒穩定,這個時候貿然開戰,甚至一旦開戰,所要面對的,甚至不光是俺答所率領的土默特部,還有兀良哈三部。
一旦北方開戰,東南的倭寇說不定也會伺機而動。
大明如今的軍事實力,勉強與南方的倭寇,北方的蒙古維持平衡,還要勻出部分軍事實力用於鎮守境內的一些叛亂。
牽一髮而動全身,到那時候,真打起來,大明恐怕會因此而徹底大亂。
皇上此舉,在他看來,完全就是胡鬧。
清流派其他人聽到這話後,都是心中暗暗點頭,表示認可。
“國師,”這時張居正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占星說,雖有可取之道,可若是因此而貿然關閉互市,驅逐蒙古人恐怕會引發戰亂……”
“如今北境不穩,若是陷入戰亂,屆時便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還請三思!”張居正這番話說的誠懇,但其實是在對偏殿的嘉靖說話。
俺答來犯,本就是嘉靖按部就班的計劃之外的一個突發意外。
不過既然這個意外來了嘉靖也不會避讓。
他現在的修爲不足以揮手間橫推蒙古全境,但若是使用那張土屬性的攻擊符籙將俺答率領的土默特部精銳全部葬送,弄殘他還是行的。
當然以他練氣五層的修爲,若效仿匹夫之怒親自出手,也不是不能殺到讓人膽寒。
但他不會去做這種屠夫之舉的,帝者不輕降其尊,不自損其貴,這就是道理。
只需在那天穹之上,靈氣法訣攢動間,降下小小符紙,便可教那千軍萬馬盡數埋葬。
“還請國師三思!”此時,清流派衆人全都開始勸了起來。
當然說是勸清風,倒不如說是勸嘉靖。
他們知道,拿定大權的人,只有皇上,除非…除非皇上真的信了這個妖女的鬼扯,信什麼天災會降臨北境,期許天災降罪蒙古人。
上方,裕王眉頭緊鎖。
一旁的景王得到嚴嵩的眼神示意後,沒有輕舉妄動,不過說實話他心裡也好奇,父皇爲什麼要這麼做?着實讓人看不懂了。
下方嚴嵩低眉垂目,始終沒有表態。
嚴世蕃也沒有再衝動,嗯,他巴不得看清流跟皇上的意志對着幹呢,自然樂的看戲。
最好這幫子自詡清流的人在這裡死諫,死在這玉熙宮,死絕了纔好呢!
嚴世蕃心頭咬牙切齒的說着。
嗯,他真是把這羣人給恨到牙根裡了。
“諸位且放心,”清風依舊是一副不急不緩的語氣,“天相不會出錯,北境必有災禍!”
“等災禍退卻,互市便可重開,與蒙古的交易也可以正常進行。”
“那敢問國師,災禍何時退卻?我等面對蒙古各部詢問緣由也好給予回覆,以避免無端的戰火,致使我大明陷入無妄之災!”
高拱依舊是那副暴脾氣。
“鐺!”然而就在這時,偏殿處又傳來一聲嗡鳴,聽到這個聲音,衆人心頭一怔。
呂芳看了眼衆人上前一步開口了。 ωωω_ T Tκan_ ¢O
“天相變幻莫測,國師能預測北境會有災禍,已是極爲不易,諸位還要知曉災禍何時退卻,是不是有些爲難人了?”
呂芳目光凝視徐階等人,語氣漸沉,“還是說諸位要拿着這些給蒙古人一個交代?”
“我大明行事,何事需要對蒙古人解釋?我大明是蒙古各部的附屬國嗎?”
“當初東南有變,難道不是因爲有國師夜觀星象,發現兵戈冤災,然後親赴東南祈福,然後才讓東南那場風波平息嗎?”
“諸位如今質疑國師,那麼我也要問一句了,”說着,呂芳環視衆人,語氣幽幽,“敢問諸位,東南的事,是了了還是沒有了呢?”
這羣人在這裡質疑主子的決定,看似是在逼迫國師,實則就是在逼主子退步。
這在呂芳看來,就是在抽他的臉。
主子的意志,豈能被臣子所左右?簡直就是給臉不要臉了,那也就別怪咱家不給你們面子了。
“這……”見呂芳出來表態,徐階、高拱、張居正等人頓時啞火。
此時他們也意識到,現在局勢逆轉了。
這個時候勸諫,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嚴世蕃纔給皇上的心裡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這個時候再翻東南舊賬,給皇上提醒,萬一追究起“庚戌往事”,豈不自討沒趣?
想通此中關鍵後,頓時,高拱等人紛紛啞火,不再言語。
見清流冷靜下來後,呂芳的語氣也緩和了不少,溫和道:“內閣擔心的倒也不無道理……”
說着,呂芳的語氣微微一頓,道:“我倒是有個提議,不如就由內閣擬定,禮部起草一個告示,發往北境之地,說明緣由。”
“如此,也不算是我大明失了禮數。”說完,呂芳看向裕王跟景王二人,拱了拱手,道:
“不知二位殿下以爲如何?”
到這裡,裕王已經知道,北境之戰的第三回合他們敗了。
那顆懷疑的種子已經紮在了父皇的心裡,就看父皇怎麼處理了。
若是父皇不予追究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那或許還有轉機,若是追究,那麼在裕王看來,整頓吏治,父皇一定會拿他這一系的人開刀。
至於北境屯兵興農的國策,嚴黨是否失利,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重點是父皇的聖意!
“四弟,你覺得呢?”想及此處,裕王看向景王。
“我覺得呂公公說的對。”景王目光環視下方衆人,道:“我大明,不是蒙古人的附屬國。”
“互市,是我大明開的,我大明想什麼時候關,就什麼時候關,無人可以質疑!”
“給蒙古張貼告示通知,是大明上國的禮儀。”說着,景王負手而立,俯視着下方內閣和司禮監衆人,像是宣告着他的勝利。
“嚴閣老,此事不如就由你親自來督辦,儘快送往北境,如何?”雖然是在問,卻是毋庸置疑的語氣。
衆人看着渾身上下,都彷彿散發着皇者氣度的景王,竟有些恍惚起來,像,太像了!
景王,跟當年初登大寶的皇上,太像了,自信,從容!
再看裕王,常年的小心謹慎,雖養成了一種沉穩氣質,可終究是差了些皇者獨尊的意味。
“老臣遵旨。”嚴嵩起身說道。
“鐺!”這時,隨着一聲銅罄的嗡鳴聲響起,呂芳也跟着開口,道:“諸位,時間不早了,沒什麼事就不要打擾主子清修了……”
“臣等告退。”包括裕王跟景王二王在內,羣臣齊齊對着偏殿行了一禮後,這才轉身踏入飄灑些許微雨的殿外而去。
“國師且慢,”眼瞅着清風也要走,呂芳笑着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羊脂玉色的酒葫蘆,遞給清風,道:“主子事先早有吩咐,這是主子賞的御酒。喝了有助於養生。”
看着面前好看的玉葫蘆,清風眨了眨純淨,毫無雜質的眸子,然後笑着拿過葫蘆,道:
“謝皇上賞賜。”
“國師,奴婢有個疑問,還請國師解惑?”呂芳看着大大方方接下玉葫蘆的清風,臉上也露出一抹笑容問道。
“呂公公想問什麼?”清風停下把玩玉葫蘆,收入自己的衣袍兜兜裡,看向呂芳。
“國師知道,今日御前議政一出,外界會如何議論嗎?”呂芳直言不諱的問道。
“嗯,”清風微微頷首,沉吟小會後,可愛的鵝蛋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脆聲道:
“這些日子黃公公也教了我不少道理,其中有句話我一直記得,他說山下做官的,謹記食君俸祿,爲君分憂。”
“我是大明國師,只要能爲皇上分憂,位高權重,責重於山的道理,我懂的。”
看着眼前雖然只有十六歲,心性卻如此豁達的清風,呂芳一怔,而後面上露出笑容,道:“國師心性、悟性皆是難得。”
“無愧於主子賜下清風玄靈守真慧悟真人之尊號,國師之名,當得!”
“呵,”清風露出笑容,轉身對偏殿處躬身一禮,道:“清風告退。”
說完,轉身便出了大殿,門口等候的小太監立刻撐起傘,護送着清風離開。
呂芳來到偏殿,就聽嘉靖略帶笑意的聲音響起,“怎麼樣?朕的這位小國師,看事情有時候比朝中有些人要清楚。”
“那些清流士大夫,他們可不會爲了朕,主動將污水潑在自己身上。”
“文人士大夫,飽讀詩書,竟是不如一個孩子明白,食君俸祿爲君分憂的道理。”
“主子說的是,這些清流,不管是求名,又或者是求物,終究想的是自己。”
呂芳立刻附和道:“現在的人只知道位高權重,卻忘了責重於山,國師不在乎身外之物,心性純淨,反倒是看的最清楚了。”
說完,見嘉靖面容微緩,也不在這個話題上深究後,呂芳這纔再次開口。
“主子,關閉互市驅逐蒙古人的消息一出,必然會觸怒俺答,他估計會再次集結兵力,這次確實給了他一個再起兵戈的理由了。”
“理由,臺階,朕都給他鋪好了,朕就怕他不集結兵力,否則如何一網打盡……”
嘉靖相信,很快俺答就會收到消息,明朝皇帝越來越昏庸了,不但玄修不上朝,還聽信道士的鬼話,被迷得神魂顛倒,甚至要關閉互市。
如此昏庸無能的皇帝,他可以再次逼迫大明,割讓利益給他們了!
就像是嘉靖二十九年一樣,那一次大明在蒙古鐵騎下,強行打開了互市。
這一次,這個越發昏庸,無能的皇帝,讓他們看到了更多可以割取的利益。
嘉靖就不信俺答能忍住這個誘惑。
最巧的是原來在大同擔任總兵,也是北部最能打的將領馬芳,也被自己爲了給清流和嚴黨騰戰場,調去了寧夏任巡撫。
如今北境最能打的也就是唐順之這個對倭熟稔,但北境作戰不熟悉的總督,還有王崇古這個原本在寧夏的總兵。
可以說,大同都是一羣“新人”。
只要他集結足夠的精銳,定能挺進大同,甚至是隻要速度夠快,還能長驅直入京師,給大明這個他眼中昏庸無能的皇帝一次震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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