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一箱,放到那邊!”
錢是爹穿着一身短工的衣服,挽起一個抓鬮來,親自上陣指揮,一百多個夥計被他擺弄的忙三火四,一包包糧食,一箱箱稻米,被運入倉廩!
看着這些東西,錢是爹只有一個想法,自己要發財了!
“老闆。”
這時候,一個筆書記湊上來,遞給他一本新賬,“那本上面的數量都覈算完了,這是最後一本,等一會對照之後,您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不累,我一點也不累。”
錢是爹那肥大的肚子,支棱起來挺老遠,架架着膀子,眼中冒光,“你知道不,這些東西,可是咱們的命啊,這一回的生意,有大人物在後面撐着,所以千萬要小心。”
筆書記說是記賬的,實際上他就是混街面的流氓,錢是爹養着他們專門給自己在這裡看守倉廩。
眼下這個世道,什麼東西最缺?
錢不是第一位的,最緊俏的就是糧食,他可擔心萬一哪天要是有亂民過來,把他這些寶貝疙瘩給傷着碰着的,這比要他老命更加令人難以接受。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雖然這句話放在筆書記身上不太合適,畢竟他是靠錢是爹養活,但對於他這種人,也實在沒有什麼其他好的形容詞。
聽到老闆吩咐,筆書記趕忙着點頭,同時還拔出了腰間佩戴的短刀,揚了揚,“老闆,你放心好了,只要我們哥們在,什麼事兒都沒有,沒有人能夠從我們手裡把東西搶走!”
“但願如此。”
錢是爹對於他們,總是如此淡漠,筆書記這夥人也都習慣了。
但是流氓要是對付一般的老百姓還行,可要真正面對正規軍的時候,就顯得無力了,如果真如筆書記自吹自擂的那麼厲害,他怎麼可能發現不了,一旁疏林中那雙漠然得眼睛呢?
當日中午。
朱大皇帝坐在御書房中,翻閱着從應天方面呈送上來的公文,不得不說,最近應天府那邊鬧得也是風生水起,不過根據他的指示,一切都要等到天津方面處置完畢之後,再行推廣,所以眼下應天府那邊,並沒有鬧出來什麼大亂子。
這對於他來說,已然是萬幸了。
正在這個時候,寶藏男孩王承恩從月門走了進來,臉上帶着淡笑,謹慎又小心的伺候着,“主子爺,老奴給您帶來了一個消息。”
“哦?”
朱由檢放下公文,笑眯眯的看着他,“要是朕沒猜錯的話,可是錢老闆,那邊有了動靜?”
“主子爺聖明燭照。”
王承恩不動聲色的拍了個馬屁,緊接着把內行廠番子在京師外面的見聞如實訴說一邊。
朱由檢聽過,心中暗喜。
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是在他眼裡,這句話得倒過來說。
有錢能使磨推鬼!
電磨!
還真別說,錢是爹行動的確迅速,這才眨眼功夫就已經把糧食弄來了,然而此刻,自己的佛西生活也該結束了。
不給他找點不自在,生活中總好像失去了色彩。
怎麼能讓他那種人順順當當呢?
想到這裡,朱大皇帝眼珠一動,計上心來,倒不是他這個人多麼的壞,反而是錢是爹那種人根本就不值得可憐。
“王大伴,你說他的糧食,都放在京師外面……嘖嘖,這很不好,那地方亂民多,不安全啊!”
王承恩心裡清楚,天子爺這是要帶錢是爹的節奏,既然把話點給了自己,他當然不可能不應承。
“主子爺,老奴明白了,的確京師外面不**全,雖說現在治安還算不錯,可那畢竟還是荒郊野嶺啊。”
“對,沒錯!”
王承恩的聰明,一點就透,這讓朱大皇帝省了很多煩心,微微點頭,同時他心裡面那三叉戟小惡魔再度竄出,一個更爲有趣的計劃,已然成形。
“王大伴,朕看不如這樣,反正那些糧食也都是咱們花錢買的,朕總是要看看才能放心,你說呢?”
“明白了!”
王承恩此刻把頭埋的很深,因爲他不想讓主子爺看到自己臉上那複雜的又無奈的笑容,朱由檢今天這是黑上了錢是爹。
不但要讓自己派人去弄那批糧食,甚至還想要親自參與,什麼時候皇帝變得這麼閒了?
然而,心中如此思想,王承恩卻一句話都沒有多說,趕忙着爲了晚上一場大戲去做準備。
今天這件事,他不想動用除了內行廠之外的其他力量,畢竟身爲皇帝身旁的首席紅人,他還肩負了另外一個重要責任——君王臉面維護大使。
要是皇帝參與這種,小偷小摸的事傳出去,那可就要被大臣們笑話了。
入夜。
在王承恩緊密的安排下,朱大皇帝成功避開了所有侍衛的眼睛,悄悄潛出了皇宮,實際上他根本不需要這麼費勁,身爲君王,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出來。
但是他追求的,就是這種特殊的感覺,那種緊張又興奮的心裡,這真的很有趣。
不信的話,你品,你細品。
和做賊一樣潛出皇宮,站在紫禁城外的小樹林裡面,朱大皇帝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對於自己這一趟的“密室逃脫”,他玩的非常盡興。
然而更讓他期待的,則是後面的硬剛時刻。
王承恩此刻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輕嘆了一聲,天子終究還是有小孩子的玩鬧之心,不過這也是很好的嘛,若是他失去了這一點趣味,那這一生又該多麼的勞累、孤單。
“主子爺,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該走了。”
“哦!”
朱由檢點點頭,深吸口氣,滿臉詭笑的同王承恩向約定地點而去。
三十人!
在京師郊外,距離錢是爹秘密倉廩大概三裡左右的一處廢棄炮臺上,三十名王承恩精挑細選出來的內行廠番子,已經喬裝改扮成爲流民的樣子,等候在此。
一見天子和自家督公駕到,趕忙跪在地上迎接,“參見陛下!”
“平身吧。”
朱由檢說話時,還挑了挑眉毛,足見他此刻到底有多麼的興奮,“你們都聽好了, 今天晚上,朕不是皇帝你們也不是番子,咱們大家都一樣,是從直隸逃荒過來的流民,之所以要嘯聚在此,是因爲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個秘密糧倉,所以……你們知道要做什麼嘛?”
“搶!”
番子們可謂是異口同聲,但是這個字出口,朱大皇帝卻十分不滿意。
按到這些傢伙不會說話,死腦筋!
哪有皇帝搶東西的?
必須要糾正他們這個根源意識上的錯誤!
“胡說什麼!咱們是流民,不是流氓,搶什麼!告訴你們都聽真了, 咱們是借,借用!明白了嘛!”
“明白!”
“哎,這就對了。”
朱由檢說着,展顏而笑,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知道時間差不多了,再不說話打了一個響指,語氣淡漠又充滿戲謔,“那就都別甚着了,現在就動手去借,不過你們聽好了,借東西伸手不打笑臉人,要是他們以禮相待,可不能動粗啊!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