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城外!
在距離天津城,二十多裡的地方,小葫蘆此刻正帶兩個番子,還有四個民夫,挑着一缸缸菜往林子裡面,已經破敗不堪的天王廟去。
對於大鍋伙而言,無論你有多大本事,缸菜就是禮遇,沒有一個大鍋伙會拒絕這種東西。
小葫蘆身上輕快,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就聽身旁一個番子道:“胡公公,咱們這是要去找那羣要飯花子嗎?”
“你既然知道,爲什麼還問?”
小葫蘆沒好氣的嘟囔了一句,那番子乾笑兩聲,陪笑看他,“胡公公,咱不是不知道您這打算幹什麼嗎。”
“你小子,話多。”
小葫蘆說着,瞥着他的目光,瞬間冰冷起來,一下子,把那番子唬的往後退了一步,別看小葫蘆在曹明軒面前和孫子差不多,但是這個孫子在別人眼裡,也是跋扈的大爺。
而且小葫蘆在番子裡面,還有個外號,叫“沒良心”,倒不是說他會辜負什麼,而是把他比喻成一個沒有心的人,沒有心,就不會感覺到心痛,更不會認爲自己殘忍!
“哎,胡公公,小的錯了!”
那番子趕忙着扇了自己兩個嘴巴,小葫蘆瞧着他這樣,嘴角上方纔露出三分笑意,“記住了,不管到什麼時候,該問的不該問的,都不要問,這樣才能活下去,不要給自己找麻煩,而且你們都是我**出來的,萬一要是鬧出毛病來我這臉上也不好看!”
“哎!”
說着說着,不知不覺,他們已經來到了廢棄的天王廟外,離着還有幾米遠,那股服酸腐的味道,差一點把小葫蘆他們給嗆回去。
“天啊!這是什麼味,呸!”
小葫蘆用袖子掩着口鼻,眉頭緊皺,但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只是當他們來到天王廟門口時,從殿柱後面突然竄出兩個人來。
瞧打扮就知道一定是花子,不過兩個熱都凶神惡煞得很,一個拎着條打狗棒,另外一個,手裡拄着一把禾苗刀,四隻眼睛惡狠狠的定在他們身上。
“你們,做嘛的!到這來幹嘛啊!”
聞此言,小葫蘆未曾開言,先露三分竊笑,上前一步,拱手禮敬,“這位朋友,在下有禮了!”
“哎呦?”
拎刀的花子並沒有因爲他的禮遇而有什麼變化,但是小葫蘆看得清楚,此時此刻他的那雙眼睛直勾勾盯着缸菜,直冒藍光。
窮酸!
心裡罵了一句,小葫蘆嘴上倒是很客氣,笑呵呵的衝他們道:“這位朋友,想必你們也看見了,咱們今天來,沒有別的意思,特意準備了缸菜,孝敬各位的,咱們是有事相求!”
“你等着!”
拿着打狗棒的花子聽他說完,直接轉身進入天王廟,大概過了一小會,才二度出現,“你們幾個,跟我來吧,咱們杆兒,說有請!”
杆兒,是江湖切口,這羣大鍋伙的頭兒,就叫做杆兒,算是一種尊稱。
而且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小葫蘆心裡還算滿意,至少他們用了一個“請”字,別看隨意的一句話,可這也是江湖切口,大鍋伙要是說出請字來,就證明他們對來訪者,並不抗拒。
這是好兆頭啊!
只是心裡雖然這麼想,可小葫蘆依舊非常不屑!
他是什麼身份,這些大鍋伙又算什麼東西?
哼哼,瞧着吧,這一趟你們要是把事辦得了還則罷了,要不然……哼哼,爺就要讓你們知道知道,東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這羣喪盡天良的王八羔子!
別看小葫蘆也是五體不全之人,但是他這麼做,是爲了生活,爲了家裡,自願挨刀的,正因如此,他才最恨那些隨意給別人動刀的傢伙。
這一趟他也想明白了,借用大鍋伙的力量,給那些商戶們找點麻煩,之後東廠的人再來把大鍋伙收拾了。
一箭雙鵰。
既然讓大家都心悅誠服,同時又把這羣擾亂地方的王八蛋幹掉,爲民除害!
跟隨着那個花子,小葫蘆一行人進入了天王廟,說實話,要不是小葫蘆本身功夫也不錯,進門之前閉了一口氣,只怕要被這屋子裡面的味道給嗆暈了。
太噁心了!
王八羔子!
一羣混蛋!
心裡罵了幾十遍,可是他臉上卻依舊保持着謙恭的笑容,進入殿宇,他們見到了大鍋伙的頭領——杆兒。
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全身髒兮兮,衣服上都是補丁不提,尤其是他那張臉,可怕又令人噁心。
那張臉上就好像是被狗咬過一樣,全是疤痕,而且肉好像都堆在一起,兩隻眼睛也是一個大一個小,叫人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站住吧!”
小葫蘆還想往裡再走兩步,可是卻被一旁的花子喝住,這個時候,就聽那杆兒,搖頭晃腦的吭聲了,“你們要幹什麼,人家是給咱們送缸菜的,那是客兒,別耍混蛋。”
說着,杆兒親自站起身來,一跛一跛的拖着條腿,來到小葫蘆面前,拱手施禮,“朋友,不好意思,我這手下兄弟不會說話,你可不要生氣啊!”
“不生氣,不生氣。”
小葫蘆嘴角一挑,笑容可掬的看着他,“大當家,什麼話都不說先,看看我們的孝敬。”說着,他一擺手,後面的挑夫趕緊把缸菜送了上去。
所謂缸菜,其實就是把炒好的菜,往一個水缸裡面一層層的鋪,不管是什麼東西,都必須得鋪好了,碼瓷實了,最後在缸口上面蓋一張發麪大餅就行。
不過一般而言的缸菜,也就是醃菜罈子、酒罈子罷了,可是今天小葫蘆下了血本,真的弄了一口水缸過來。
隨着水缸擺在地上,就連那杆兒都露出了震驚之色,然而緊接着就是一股興奮與狂喜!
“哎呦,你這是做嘛啊!朋友,你這有點太過了啊!”嘴上這麼說,可是杆兒行動卻一點也不含糊,親自動手,把那發麪大餅從缸口揭開,然而就是這個時候,缸內映入他眼簾的東西,又把他震了個五雷轟頂!
這水缸裡面,最上面一層,密密麻麻碼着的就是頂好的鮑魚,個個都有拳頭那麼大,至於下面是什麼東西,杆兒已經不在乎了。
單單上面這一層東西,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你要是繼續翻的話,反而對人家不尊重了。
別看他們都是花子,道德敗壞,喪盡天良,但是這羣人還自認爲是江湖人士,面子、義氣一向看得很重。
把發麪餅好好扣回缸口,杆兒深吸了一口氣,態度上明顯比剛剛要熱情的多,“朋友,你這份情兒,咱們記住了,話不多說,登此門一向是無事不來,遇到碼事情了,給咱們說說,能幫的管保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