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軒聽聞此言,心裡暗道翟鳳翀果然非同尋常,可面上卻故作不陰不陽道:“原來是巡撫大人瞧不上我們這些東廠的太監……唉,如此那也就只好我們自己去拜會他了。”
說罷,曹明軒帶領一衆東廠太監,直接往巡撫衙門邁步就走,來到大堂之後,正好看到在正堂寶座上,讀書的翟鳳翀。
身穿少獅官府,頭戴雙翅烏紗,一雙虎眼爍爍放光,五縷長鬚飄然身前,威風凜凜。
曹明軒道:“堂上那位大人,想必就是巡撫大人,翟鳳翀吧?”
“哦?”
翟鳳翀當然知道他們來了,而他現在這副模樣,是故意裝出來的,他不是不知道東廠的歷害,可是他卻不想在這羣腌臢東西面前低頭。
因爲之前他已經敗給了宦官,對於這類人,他沒有一點好感,今天擺出這麼一副態度來,就是爲了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此刻一聽曹明軒直呼自己大名,可算是找到碴兒了,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你大膽!你是什麼人,怎敢直呼本官大名!”
“哎呦呵!”
曹明軒眼角往上一挑,饒有意味的瞧着他道:“咱家又沒見過翟大人,問一問都不行嗎?難道說翟大人您的名諱,任何人都不的稱呼嗎?百姓、官員甚至是天子也不行?”
“混賬!”
翟鳳翀沒想到這傢伙如此口利,一句話查點把自己拍到死穴裡面去,意識到來人不簡單,這方纔重新打量起來。
別看曹明軒也是太監,可他卻一身英武之氣,長相據一些老宮人說,和當年三寶太監鄭和年輕時候差不太多。
可謂玉面。
再加上他這一身略帶妖氣的貴族氣質,更是令人不能小覷,翟鳳翀此刻也加了小心,有所收斂道:“你這麼說,可就是在誣陷本官了,我這名諱陛下自然可以稱呼,父母長輩也行,百姓們當然可以,唯有朝廷官員,不行!”
“爲什麼?”
“因爲我們同朝爲臣,大家都是同樣的人。”
“說得好。”
曹明軒拍了拍手,像是在爲他祝好一樣,“翟大人果然不凡,咱家算是服了,一身風骨令人欽佩。東廠千戶,曹明軒,奉命前來,還望大人多多指教。”
“曹明軒?”
翟鳳翀點點頭,只以爲是他讓了口,這才叫人安排座椅,奉上茶果,而後曹明軒也不多囉嗦,直接和他切入正題,把關於天津試點,國策推行,東廠方面的態度說了一遍。
翟鳳翀聽過,連連點頭,“說的好,這件事就該這麼做!”
“如此來說,翟大人是同意咱家的看法了?”曹明軒把茶杯放到一旁,正了正身子道:“那麼就請大人趕快部署一下,國策要緊,耽誤不得。”
“好說。”
對於天子聖旨,翟鳳翀是不敢耽誤的,緊忙着安排了一邊,就在當天下午,快、壯、皁三班衙役,連同巡撫衙門侍衛親兵,全都撲了出去,張貼布告,向那些大商家們開始一一通知,要他們準備接受商稅和皇家商牌。
所謂快、壯、皁三班衙役,分別是捕快、壯班和皁吏,他們分別負責抓捕偵察、當堂訊問以及管理牢獄。
翟鳳翀這邊安排人手出去辦事,曹明軒當然也不會留在巡撫衙門,他們東廠早就在天津建立了自己的據點,那纔是他該去的地方。
隨着巡撫衙門佈告張貼,一瞬之間天津商市,陷入到鼎沸狀態。
幾乎是所有大商都在抵抗,然而這些人中,卻分爲三種類型。
第一類,就是真的抵抗,不但排除手下夥計胡吹亂叫,甚至還謀劃着要到總督府闖門。
接下來,則是隨大流,或可或無都不要緊,要是大家都接受,他們就接受,要是不接受,他們也不接受,絕對不會冒頭。
至於第三種,纔是最可恨的,就是在背地裡面蠅營狗苟,竄到着別人和官府別脖子,自己則在暗中悄悄接受好處。
一夜之間的變化,整個天津商戶,可算是翻了天!
因爲之前蘇州罷市的前例,逼的皇帝退讓,這就商人們找到了一個由頭,這羣人下手更快,一夜關閉了自己的店鋪不算,還在街市上拉起了罷市的橫幅。
受到他們波及影響,碼頭上也是如此,各個碼頭的老闆,有些過激的甚至已經把停泊的船隻封下,大有一副休年假的感覺!
就是這麼一宿的功夫,到了第二天一早,整個天津商業,陷入停滯狀態!
雖然天津不能和蘇州相比,但作爲京畿最大的碼頭城市,它的停工,等於將北方半數漕運截斷!
“老夫就知道會這樣。”
翟鳳翀坐在官署之內,唉聲嘆氣,這個局面他雖然已經想到了,確沒有料到,竟會來的這麼快,正在和侍衛長髮牢騷。
侍衛長道:“大人,這種事情其實能夠預料到,這本身就是雙重收稅標準,大家都不會認可的。”
“你這話以後千萬不要說。”翟鳳翀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這是天子國策,連老夫都不敢議論,你隨便說句話,不要命了嗎?”
“小人記住了,多謝大人。”
侍衛長一拱手,還待往下說,就聽門外有人道:“啓稟大人,東廠曹千戶來了。”
“請。”
不一會,曹明軒和小葫蘆帶着四名番子進入巡撫大堂。
天津發生了什麼事情,當然瞞不過他,曹明軒笑呵呵的道:“翟大人,看來您好像非常頭疼啊。”
“曹公公,天津罷市了,你知道嗎?”
“當然。”
曹明軒笑着道:“這種事情咱家怎麼可能不知道?”
瞧他這副樣子,好像是一點也不擔心,不在乎罷市一般,翟鳳翀皺了皺眉頭,只當他是沒有辦天子聖旨放在心上,一股教訓的口吻道:“曹公公,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咱們都是給萬歲爺辦事的, 需要用心才行。”
“哈哈哈。”
曹明軒一笑,自顧自坐下道:“翟大人說的是啊,咱家這趟來不就是爲了給萬歲爺用心盡力的嗎?”
“哦?”
聞此言,翟鳳翀問道:“怎麼,曹公公難道已經有了解決之道?”
“沒錯。”
曹明軒一笑,低着頭擺弄着手上的戒指,繞尤其是道:“咱家這趟過來,就是想和巡撫大人打個招呼,免得到時候東廠辦事,會唐突了大人。”
“難道你要用東廠的力量?”
“沒錯。”
曹明軒頷首,眼角閃過絲絲殘忍,“凡是抗拒國策的,都可以按照反民論處,正好這種事情歸我們東廠管,對症下藥不是?倒是翟大人您這邊,可千萬不要派人來找我們的麻煩。”
“你這算是通知我嗎?”
曹明軒剛剛那句話說的不好聽,翟鳳翀有點不高興了,“好像推行此事,朝廷的旨意是下給本官,下給天津巡撫衙門的,曹公公和東廠應該只是輔佐而已吧?”
“話可以這麼說,然而翟大人啊,你能保證三天之內就讓國策推行開來嗎?”說着,曹明軒猛然站起身子,挑釁一樣道:“咱家知道你不能,可是咱家能,翟大人,咱家不是搶功,實在是你們巡撫衙門,沒那個本事!走!”
曹明軒說着帶人就走,這可把翟鳳翀氣壞了,拍案而起,可是他還不等說話,就聽曹明軒背對着他,不陰不陽的道:“翟大人,咱家知道你生氣,可是別忘了你昨天是怎麼對待咱們的,別以爲你在老家時候都做了什麼,就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