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謝春芳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了。
蘇璟點頭道:“自然是真的,只不過我有個要求,你不能再這麼纏着我了。”
出來散心,撞上這麼個死纏爛打跟着的,蘇璟也確實覺得有些糟心。
“蘇兄此言過了,謝某隻是想和蘇兄多說幾句罷了,怎麼能叫纏着呢?”
謝春芳爲自己解釋道,雖然他也知道自己跟的有些緊了,但那不是蘇璟跑的太快麼。
“行了行了,我要下山回去了,謝公子自便吧。”
蘇璟擺擺手,踏上了下山的路。
這一次謝春芳好歹是沒追了,畢竟蘇璟都說的如此直接了,這再追就有些不識擡舉了。
“少爺,你不追了嗎?”
謝春芳不追,他的書童卻沒有領會。
“閉嘴!”
謝春芳轉頭罵了一句,本來剛纔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又被提起了。
“是,少爺。”
書童果斷閉嘴,沒有再說什麼。
雖然謝春芳待他很好,但他還是能看出謝春芳到底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的。
沿着山路而下,蘇璟很快就到了馬車前。
車伕就坐在車架上,一直都未曾遠離。
炎炎的烈日炙烤,車伕的額頭上滿是汗水。
蘇璟見狀沒說什麼,只是踏上車箱:“走,回府。”
“是,老爺。”
馬車動了起來,朝着應天府主城內而去。
也沒有過太久,蘇璟便回到了府內,囑咐李管家給了點車伕賞銀,蘇璟便回到了院內休息。
即便沒有做什麼,也是在外面待了幾個時辰,累還是挺累的。
這會離晚飯還有些時間,洗澡更是太早了,蘇璟直接躺在椅子上睡了起來。
就在內院的小亭內,一把躺椅之上,蘇璟靜靜的睡着。
別說,到底是老朱送的宅子,這基本的佈局相當講究,此刻的內院之中,有樹蔭庇護,更有陣陣微風吹來。
雖然古人並不懂什麼氣流運動的原理,不過數千年的建造經驗,讓一個內院能夠變得涼風習習並不是什麼難事。
或者說,這也是風水的一部分。
一個好的風水師督造下的房子,肯定是讓人住的舒服的。
這也是蘇璟明明是個無神論者,但卻對風水並沒有那麼排斥的原因。
風水風水,說起來可能會有許多神神鬼鬼的說法,但其中暗合科學道理。
只不過是因爲古人尚未發現其中的科學原理,轉而用另一套體系總結歸納出了結論而已。
而此刻,仁遠伯府內,已經陷入了噤若寒蟬的狀態。
李管家,還有一衆的下人,全都戰戰兢兢,絲毫不敢動彈。
無他,天子駕到。
本來李管家是想喊醒蘇璟的,不過老朱直接一句話,便讓所有人都暫時退下了。
雖然什麼都不用做,但他們可沒有半點輕鬆的感覺。
老朱緩步走進內院,這個宅子是他親自選的,自然是很清楚構造的。
“這小子,倒是愜意的很。”
只是一眼,老朱便看見了躺在亭子裡的蘇璟。
輕聲說了一句,老朱便慢慢走進了小亭內,隨意的坐下,也沒有着急喊蘇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璟眯了眯眼睛,從睡夢中醒來。
“蘇璟,你總算醒了。”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蘇璟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但只是片刻後,他便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目光都無需移動,朱元璋就坐在自己的身旁。
“陛下!”
“不必了,是咱打擾了你的休息。”
蘇璟起身正要行禮,卻被老朱直接拉了下來。
“陛下怎麼有空來我這了?”
蘇璟好奇的問道。
因爲這內院裡,除了自己和老朱之外沒別人,所以蘇璟說話還是比較隨意的。
朱元璋眉頭一蹙道:“怎麼,照你這話,咱就不能有空?”
老朱屬於見到蘇璟就想懟,反正就不能好好說話。
不過,蘇璟下一句話,直接讓老朱火氣消了。
“陛下,此言差矣,這大明百廢俱興,萬事皆需您來定奪,光是每日的摺子摞在一起都能比我高了,陛下怎麼能有空呢?”
蘇璟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說的朱元璋是一點氣都生不起來。
只因爲蘇璟說的是真對。
“想不到,最瞭解咱的,竟然是你蘇璟。”
朱元璋微微搖頭,有些感慨道:“世人皆以爲咱是皇上,是這大明的天子,想要什麼有什麼,但誰又能知道,想要管理這大明,咱得付出多大的心血。”
還真是相當自吹自擂,說的好像不想當皇上一樣。
蘇璟心中微微腹誹,臉上卻是贊同道:“陛下說的太對了,大明這麼大,光是日常事務就夠多了,更不要說邊境之上,他國的侵擾了。”
該拍的馬屁還是要拍的。
蘇璟從來都不覺得拍馬屁是一件做不得的事情,更何況這是在拍大明天子的馬屁。
之前也就是不知道老朱這傢伙會微服私訪,不然蘇璟也不至於說那些足以抄家滅族的東西。
“嗯!”
朱元璋點頭,看向蘇璟道:“蘇璟,你以爲,如今的大明,還有什麼外患是需要注意的?”
老朱作爲皇帝,即便真的是很關注蘇璟,那也不會沒事就往這邊跑。
“陛下,原來你不是來看我的啊,看來是我想多了。”
蘇璟搖頭,頗有些遺憾的說道。
老朱立刻道:“蘇璟,你小子別打岔,就算是有事找你,那不還是來找你了麼,你知不知道,文武百官誰不想咱去他們府上坐坐,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天子親自上門,這樣的殊榮可不是什麼人都有的。
這要是其他官員,那不得將老朱走過的路,用過的杯子,坐過了的椅子全都收藏起來。但在蘇璟這裡,這樣的待遇根本沒有。
“陛下,那我也不是文武百官啊!”
蘇璟雙頭一攤道。
這……
老朱一時間還真沒法反駁,畢竟蘇璟除了有個仁遠伯的爵位,的確是沒有在朝中任職的。
“行了,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咱問你話呢。”
身爲上位者,就是有這樣的特權。
不想聊的話題,可以直接終結。
蘇璟搖頭道:“陛下,你這可是問錯人了,我蘇璟不過是一介商人,哪能對大明的局勢有多少了解,這種事,陛下應該去問文武百官,而不是我。”
大明現在的外患,蘇璟知道,但不多。
老朱作爲明主,蘇璟明白,自己知道的那點東西,那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魯班門前弄大斧。
“蘇璟,你什麼本領,咱還不知道嗎?別給咱藏着掖着!”
老朱卻是一點不信,直接追問道。
蘇璟只能說道:“陛下,那我就隨便說說,對錯我可不能保證。”
“蘇璟,你什麼時候這麼畏畏縮縮了,之前你可不是這副樣子。”
老朱明顯不耐煩了,蘇璟什麼樣,他還不清楚嗎?
蘇璟說道:“陛下,大明的外患,說白了,就是南倭北虜。”
“南邊的倭寇,乃是東瀛人的問題,只要東瀛還在,那這倭寇之患,便永遠都斷絕不了。”
“至於這北虜,便是胡虜,或者說北元餘孽,我知道現在的北元雖說還在,但其中的部落混雜,又以韃靼和瓦剌二部最爲強盛。”
“我以爲,日後陛下必會再對北元用兵,而北元之患,也會被清除,只不過北元皇族滅之,卻仍然有部落尚存,這些部落仍舊會成爲大明的大患。”
“而除卻南北之外,其他的外患,我覺得不足爲慮,不過小事爾。”
蘇璟一番分析,完全是基於自己對歷史的先知。
反正大明的南倭北虜是上輩子在歷史書上看到過很多遍的東西。
而縱觀整個大明的歷史,不是單單的洪武朝,而是從一而終,這大明南方的倭寇和北方的胡虜問題,就永遠都沒有徹底的解決過。
至於其他的邊境問題,雖然也發生過一些問題,不過與倭寇和胡虜相比,那就不值一提了。
朱元璋聽着蘇璟的回答,並沒有太過意外。
因爲蘇璟說的,和他想的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南北的問題,一直都是縈繞在他心頭的問題。
至於說蘇璟一下切中要害,這種事老朱也見怪不怪了,若是說不中,那才奇怪了。
“蘇璟,那你以爲,咱在位的時期,有沒有可能徹底解決這南倭北虜的問題呢?”
老朱頓了頓,只覺得蘇璟這南倭北虜的描述,是真的精準。
以後在朝堂議事,或者是與其他人商討的時候,倒是可以直接拿來用。
蘇璟直接搖頭道:“陛下,這種事你還需要問我麼,肯定是解決不了的啊!不僅僅是陛下你這一朝,之後的子孫後輩,都是解決不了的。”
大明的歷史,兩百多年,其實都很清楚的。
就算是有戚繼光抗倭,那也僅僅是一時的,這小日本的大本營沒解決,就是杯水車薪。
而北方的胡虜那就更不用說了,最後大明的覆滅,便是被北方來的女真族也就是滿人給打的。
“這南倭北虜的問題,竟然如此嚴重?”
老朱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相信。
他雖然知道自己解決是不太現實的,畢竟大明剛剛開拓,仍處在發展的階段。
但隨着大明的不斷強盛,想來這南北的問題,應該也是能解決的。
而蘇璟說的,卻是相當的絕對。
蘇璟說道:“陛下難不成真的以爲這兩個問題是可以解決的?”
他現在是真的有些驚詫了,按理說以老朱這種馬上皇帝的視野,不應該看不出來。
“蘇璟,你先說說看,爲什麼解決不了?”
老朱沒急着回答,而是繼續追問道。
蘇璟也沒猶豫,直接道:“好,我就先說這南方的倭寇。剛纔我也說了,倭寇來自東瀛,乃是浪人。”
“咱們打擊倭寇的辦法,其實很被動,都是做好防禦工事,等着倭寇過來再打擊。”
“這樣一來,無非就是殺了幾個倭寇,人家的大本營並不會有什麼損傷,過段時間又會過來,殺之不絕,滅之不盡。”
朱元璋立刻道:“那咱若是派遣水軍,大軍直擊東瀛呢?水戰,我大明還是很擅長的。”
老朱還是霸氣的,直接就是要去幹日本。
要說蘇璟情感上,對於蘇璟這個想法,還是非常支持的。
滅了小日本,以後就沒什麼事了。
但現實卻不是那麼簡單的。
蘇璟搖頭道:“陛下,這東瀛與大明之間,有着大海相隔,此等地險,是東瀛的一大天然屏障。”
“若是真的出兵,那需要的錢糧是海量的,以大明的財政收入,難以支撐,總不能爲了沒掉東瀛,而拖垮大明吧?同時東瀛乃是島國,地勢複雜多變,山川衆多,即便真的將大明士兵運到了東瀛,作戰也是極其困難的。”
“再說北方的威脅仍在,征服東瀛需要大量的兵糧錢財,一旦北方的軍防削弱,北元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同時,咱們大明內部,也有着內憂,若是想要發動這般大的戰爭,又沒有太大的利益,想必阻力也重重。”
“最後,東瀛人也不是什麼易與之輩,僅僅是少量的倭寇都能在大明地界上鬧出禍患,到了他們的本土,其戰鬥力不容小覷。”
明朝滅掉日本,這是上輩子蘇璟在某乎上看到過的熱點問題。
當時蘇璟也看過許多解析,從根本上說,就不具備這樣的可能性。
朱元璋聽着蘇璟的還有,沉默了好一會。
“是啊!此事的確不是不可能成的。”
朱元璋嘆了口氣,頗爲無奈道。
蘇璟這番分析,已經讓他徹底的打消了想要徹底滅掉日本的想法。
就光是大明和日本之間的大海相隔,便已經是一個無比突破的大難題了。
其他的理由,更不用說了。
“陛下,世事如此,倒也不必太過在意。”
蘇璟安慰道。
有些事情,它就是做不了的,沒辦法。
朱元璋看向蘇璟道:“蘇璟,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勸咱了。這南倭的問題你說清楚了,現在就來說說北虜,爲什麼咱不能徹底的滅了北虜?”
老朱到底是一方雄主,開國之君,可不會那麼容易陷入低落的情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