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算算我的未來如何？”
老周直接朝着劉半仙詢問道。
現如今的老周，沒完成朱亮祖的任務，還得被朱亮祖拋棄，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了。
劉半仙笑呵呵的說道：“好，周老爺，那麼請問你想怎麼算？是測字還是看手相？”
測字?
看手相？
老周微微一愣道：“不知道這兩者有何區別？”
算命老周不是沒算過，但讓自己挑選算命的方式，他這還是頭一回遇到。
劉半仙淡淡道：“區別麼，測字更加傾向於周老闆自己內心所想，而手相的話，則是一種身體上的反饋。”
“總的來說，都可以，看你自己的選擇了。當然，若是算測字的話，得加十個銅板。”
賺錢的最佳辦法，是製造產品或者服務的差異化。
而差異化的最佳體現，就是價格的不同。
果然，聽到劉半仙這麼說，老周直接掏出十個銅板：“我要測字。”
對於不差錢的人來說，貴的就是對的。
劉半仙內心狂喜，幾句話就多收了十個銅板，簡直賺翻了。
但他臉色如常道：“行，既然周老爺要測字，那便寫一個字吧。”
說話間，劉半仙已經準備好了筆墨紙硯。
當然了，都是市面上最便宜的。
劉半仙不賣畫不賣字，摳搜的他，自然是捨不得買好的。
老周握筆，直接在面前的紙張上畫了兩筆。
一個‘人’字躍然紙上。
論書法而言，自然算不上多麼的高妙，不過也算是寫的不錯了。
畢竟這大明朝，書寫方式就一種，毛筆字。
但凡是自小讀書的讀書人，毛筆字都是基本功。
“劉半仙，請吧。”
老周將毛病隨手放在了‘人’字的右邊，看向劉半仙道。
劉半仙低頭一看，眉頭立刻就蹙了起來：“周老爺，看來你最近時運不濟啊！”
老周立刻問道：“劉半仙，你怎麼如何算出來的？”
你整個人和遊魂似的在街上閒逛，一點精氣神沒有，可能是時運濟嗎？
劉半仙內心吐槽了一句，然後道：“周老爺，您看，白紙上一個‘人’字，白紙是‘口’，口裡面一個人，自然就是‘囚’了。”
“既然是‘囚’，那隻能說明周老爺的時運不濟，甚至還有牢獄之災也說不定。”
有了結果，反向編纂出過程，這是劉半仙非常擅長的事情。
而此刻的老周，也被劉半仙這話直接給震住了。
沒錯，現在他的處境，的確是和囚徒無異，不僅僅是在溧水縣出不去了，還要被朱亮祖的人追殺。
被抓然後入獄，似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太準了！
劉半仙說完的同時，眉眼間不斷的掃向老周，觀察他神色的變化。
果然，讓我給說中了！
這傢伙看着人模狗樣的，似乎還做了什麼違法之事，待我嚇上一嚇！
劉半仙內心已經基本肯定，面前的這個周老爺，肯定是背地裡做了什麼壞事。
這種顧客，他向來是最喜歡的。
因爲心裡有鬼，所以很容易上當受騙。
“劉半仙，那你能算出來，我該怎麼度過這個難關嗎？”
老周立刻追問道。
他本來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沒想到竟然碰上了這麼一個算命如此之準的先生，一下子又有了希望。
劉半仙撫了撫自己的鬍鬚淡淡道：“周老爺，助人度過難關本就是我劉半仙算命的職責，不管多大的難關，只要老天爺開眼，就沒有過不去的。”
面對這種客人，一定要以最自信的姿態，獲取對方的信任。
劉半仙的這一套，相當嫺熟。
“真的？”
老周興奮的看向劉半仙，但只是片刻，情緒又低落了下來。
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最清楚，現在的處境也是。
這根本不是一個算命的能夠解決的難關。
“周老爺，有些事情，你若是自己都不信，那便沒人能救你了。”
劉半仙見情況不對，立刻開口安撫道。
老周輕嘆一口氣道：“半仙，不是我不信，而是事情太大，我之命運，就如同這白紙中的人，必成‘囚’徒了。”
劉半仙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一下。
之前他算命的時候，不是沒碰到過類似違法犯罪的客人，不過最多也就是偷盜傷人之類的。
至少來算命的，自己還是抱着求活的心思。
但眼前這周老爺，似乎對自己的命運，十分的篤定了。
難不成是殺人？
劉半仙再度打量起了老周，想要從中獲得一點蛛絲馬跡。
“周老爺，前途命運，時刻在變，命運之事，我已經幫周老爺算出來了，若是周老爺還有其他心思，何不再算上一卦？”
劉半仙朝着老周說道。
他不管這個老周有多窮兇極惡，只要到了他的攤子前，那就是他的顧客。
“好，反正我也是窮途末路，那就再算上一卦。”
老周點頭，現在對於自身他已經沒有過多的奢求了。
原本他就是孑然一身的人，最多無非就是一死而已。
現在的他，糾結的並不是自己能否活下去。
“好咧。”
劉半仙又拿出了小秤，將銀子仔細的分割秤量了一下。
“那我就幫周老爺算算，到底怎麼樣才能度過這一次的難關。”
劉半仙收好銀子，正準備裝模作樣。
“不，半仙，我不算怎麼度過難關。”
老周直接打斷了劉半仙。
劉半仙納悶了，好奇的問道：“那周老爺想算什麼？”
老周淡淡道：“半仙，我想算算，我是該爲主盡忠呢，還是該自首謝罪。”
爲主盡忠？
自首謝罪？
劉半仙聽這話，臉色頓時就不一樣了。
顯然，這兩件事肯定是矛盾的，這個周老爺，不是自己犯罪，而是幫着自己的主子犯罪。
但他知道自己做的是錯的，所以很糾結，不知道是繼續錯下去，還是說自首謝罪。
“周老爺，這就有些難算了，別看這前路，你已經確定了只剩下兩條，但這兩條卻是萬分糾結的。”
劉半仙緊鎖着眉頭，淡淡道：“不過呢，倒也不是不能算，只不過在算之前，我需要問周老爺幾個問題。”
雖然說面前這個算命客人的事情肯定不小，但這不是劉半仙關注的點。
他是算命先生，那就得把算命做好了。
這會他也搞不清這個周老爺的想法，只能是先靠着言語來套一套，打探一下其內心的想法偏好。對於這種算命的情況，其實比其他的要難上不少。
乍一看是一個二選一的選擇題，怎麼選都有二分之一的概率。
但事實上，一般提出這種的，基本上內心都有一些偏向了。
說對了，那就是對了。
說錯了，那可真指不定會發生什麼。
最關鍵的是，這事還沒法圓，二選一，非此即彼，不存在說靠着三寸不爛之舌圓回來的說法。
“好的，半仙，您問。”
老周倒也實誠，點頭應下了。
劉半仙頓了頓，說道：“周老爺，我無意打聽你的個人私事，只是關於這個選擇的問題，盡忠和自首，在我看來，似乎並不是你這樣的人應該會有的困惑。”
盡忠那是爲他人。
自首那是爲自己。
劉半仙自然知道有些人心中信念堅定，可以爲他人而死，也知道大部分人是自私的，只會顧念自己的死活。
但這兩種人，通常都是涇渭分明的。
糾結這種事的，一般來說，全是僞君子。
而劉半仙算命多年，看過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別的他無法肯定，但他至少可以肯定眼前的周老爺，肯定不是一位僞君子。
這樣的人，就不該因爲這種事而糾結。
老周搖頭自嘲道：“半仙，看來你這算命倒也不過如此，連我爲何如此都無法算出，罷了罷了，今日就這樣吧，我要走了。”
老周總不能把朱亮祖和蘇璟的事情在這裡和劉半仙說了，他一開始有些好奇，現在只當是玩笑罷了。
“別急啊！周老爺！”
劉半仙這可是相當急了，立馬起身來到老周面前：“我就是隨便問問，其實剛纔也起了一卦，大概是算出來點東西了。”
“呵！你這半仙，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說不中，可別再擋我的路了。”
老周冷笑一聲，看向劉半仙的眼神也沒有之前那麼和善了。
他可不是什麼老好人，那是專門爲朱亮祖清除敵人的暗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劉半仙被嚇了一跳，但還是很快就穩住了自己的情緒。
好傢伙，他可是連朱棣的威壓都扛過了，不要說着路邊隨便碰上的路人了。
“好。”
劉半仙淡淡道：“我看周老爺苦惱的其實不是這個選擇，而是爲主盡忠，主卻不信任吧。”
都到了這個時候，劉半仙也只能是半算半猜。
一般能糾結這種問題的人，肯定不是自私自利的傢伙，所以大概率是主有問題。
劉半仙這波算是賭了。
“嗯？”
老周神色一變，看着劉半仙，氣勢瞬間不一樣了。
“你怎麼知道的！”
雖然之前老週一直心灰意冷，連求生的想法都沒多少了。
但這會，被街上一個算命的這般點出自己的內心所想，他還是變回去了不少。
“周老爺，這不是您讓我算的麼。”
劉半仙立刻回答道，臉上也不敢有嬉皮笑臉，因爲他從面前老周的身上，感受到了殺意。
“說？你到底是誰？還在這和我兜圈子嗎！”
老周伸手一把抓住劉半仙的手腕，聲色俱厲道。
劉半仙的臉頓時就成了豬肝色，因爲老周的手勁那是真的大。
他老胳膊老腿的，根本就遭不住。
“哎哎哎哎……周老爺……輕點輕點，要斷了斷了！”
劉半仙痛苦的喊道，周圍的行人除了偶爾有幾個看熱鬧的，也沒什麼人過來了。
這年頭，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乃是爲人處世之基本準則。
“快說！你是誰！”
老周壓根沒管劉半仙的哀嚎，依舊是嚴厲的質問。
劉半仙扭着臉回答道：“我劉半仙就是個算命的啊！周老爺，我真就是個算命的！”
“哼！算命的，能算出這麼多來了？真當我沒算過命嗎？”
老周並不相信，還在追問。
劉半仙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能求饒道：“周老爺，我是算命的啊，在溧水縣算命都幾十年了，不相信你問問別人，肯定有見過我的！我沒說謊啊！”
胳膊上的疼痛讓劉半仙都不知道該如何思考了，整個人不斷的跳着腳。
老周蹙眉，盯着劉半仙死死的看着，似乎想要看他是不是在說謊。
只是，無論他怎麼觀察劉半仙，好像都看不出這傢伙有半點像是朝廷或者朱亮祖的人的跡象。
準確的說，朝廷的人不可能。
現在這回，他還沒暴露，而知道這麼多，只有可能依舊是朱亮祖派出來的人。
但，這種算命老頭，怎麼也不像是能夠取自己性命的人物。
老周現在是真的疑惑起來了，劉半仙實在是令人太詫異了。
“周老爺，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我劉半仙真沒說過半句謊話，你先鬆鬆手好不好！”
劉半仙依舊在求饒，手臂上實在是太疼了。
老周遲疑了一下，稍稍鬆了點，給劉半仙一點喘息的機會。
“呼……呼……”
停下的劉半仙吐了幾口氣。
老周依舊是冷冷的質問：“你只有三句話的機會，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麼。”
劉半仙的頭上冒起了冷汗，面前的這個男人，太兇暴了，根本不像是個文化人。
“這個……我……”
哪怕是劉半仙這般的老江湖，此刻也支支吾吾了起來。
他是真不敢回答錯，老周身上的殺意，那可太明顯了。
“嗯？”
老周眉頭更緊，手上的力道重新加強。
“等等……等等！”
劉半仙感覺到了異樣，立刻喊了起來。
“我說這位大叔，這麼對老年人，是不是不太好。”
就在此時，老周的手臂上，搭上了一隻手。
順着這隻手看去，老周的神色驟變：“你怎麼……”
劉半仙得到緩解，人也停了下來，順勢看過去，大喜道：“蘇公子！你總算是出現了！”
蘇璟！
他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