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爲洛陽城的這種佈局,出了洛陽版的二環,市面上就熱鬧多了,很富有生活氣息。
朱元璋忽然開口問道。
“何秋,你可知道朕爲何這個時候要出宮微服私訪?”
何秋搖了搖頭,這點他哪能猜得到。
朱棣恨恨的說道。
“朕纔剛要遷都,金陵城的商稅就少了五成,他們都告訴朕,這是因爲要遷都,所以很多人都離開金陵城過活了,真是把朕當傻子耍!”
何秋輕啊一聲,也是非常驚訝。
金陵城不應該這樣的,雖說金陵當時是大明國都,確實有很多人依靠朝中的官員過活。
可更多的人都是因爲金陵本來就是江南最大的城市,才跑着做生意的。
更何況,如今海貿慢慢興起,金陵城是江海交匯的一個重要城市,很多內地的貨物都是聚在這裡,才上船出海的,更不用說它還是繁茂的大運河樞紐。
若是說因爲朝廷遷都,少上三成商稅,還情有可原,可五成那就真的是在糊弄人了。
看樣子這些大臣們因爲朱元璋的去世,又固態萌發了,也不知道這一刀會砍到誰身上。
如今朱棣通過將近一年的磨合,已經將朝臣們的秉性摸得差不多了,各衙門之間的配合也變得相當默契,洪武朝的那種銳氣還沒有徹底丟失。
特別是隨着遷都,很多人的舊關係就此留到了金陵,正是朱棣動手整頓的大好時機。
只是看誰會成爲那個倒黴蛋罷了。
何秋在心中默默思量着,跟着朱棣來到一家茶館坐下,君臣一人點了壺碎茶,這已經是茶館中比較好的茶葉了。
至於爲什麼朱棣不領着何秋繼續在街面上逛,而是坐到茶館,那也是有原因的。
因爲大明的茶館除了賣茶,還會賣一些便宜的麪食,相當於現在的蒼蠅館子,裡面三教九流都有,信息發達,更有一些專門說書的人,每個茶館都很是熱鬧。
若是朱棣想要了解士子們中間的事,那肯定是要去青樓的,可若是真的想弄清楚市面上小民的生活,還是茶館來得方便。
坐茶館一下午得到的消息,可能比在外面逛看到的多的多。
他們翁婿兩人在這喝着茶,時不時擡起頭聽着茶館中的人高談闊論,倒是得到了不少消息。
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是挺新鮮的,真要說起來,不管是何秋還是朱棣,離一般百姓的生活已經太遠了。
很多東西都是他們注意不到的。
正在兩人聽的津津有味的時候,忽然一名軍漢衝到茶館裡,扯着嗓子喊道。
“掌櫃的,快出來!”
他這一喊,不少人都瞧出來勢頭不對,悄悄把賬結了,從側門溜了出去。
掌櫃的一看到是這軍漢,臉上立馬掛上卑微的笑容招呼道。
“吆,這不是張爺嗎?您也來洛陽了?”
“你這話說的,俺跟着陛下從北平到金陵,如今朝廷遷都到洛陽,怎麼可能少的了我?”
“閒話少說,我來是做什麼,想來你也知道,這月的稅銀可曾準備好了?”
掌櫃的臉上掛着苦笑,連聲說道。
“規矩我都懂,我都懂,該孝敬您的早就準備好了。”
說着,掌櫃的從褡褳中取出來幾角碎銀子,遞給了面前的軍漢。
這軍漢收到銀子,拋了兩下才滿意的說道。
“俺就喜歡和掌櫃的這樣的老實人打交道,以後你這店俺會照顧好的,下月的時候會再過來。”
說着,軍漢就要往茶館外走。
身後的掌櫃的連忙喊停了他。
“張爺等等。”
隨後掌櫃的從食鋪上拿出來三張大餅,笑容滿面的遞給眼前的大漢。
“張爺,這是咱來了洛陽才做的新吃食,裡面是羊肉餡的,您拿着充充飢。”
軍漢接過這三張炊餅,還是熱乎乎的,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你小子真會來事,不錯,不錯。一看就是有前途的!”
說笑間,這位張姓的軍爺就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茶館。
等他走了有一會,茶館中才又恢復生氣。
不少茶客們在一起聊着,朱棣和何秋聽了好一會,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朝廷遷都,自然是件大事,不少商戶們也咬咬牙,帶上家產跟着朝廷一併來到洛陽安家。
這間茶樓的掌櫃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物。
至於跑過來收銀子的,是原來北平邊軍中的一員,當初朱棣被立爲太子,他很快也被調到當時的京城。
後面被安排到五城兵馬司,負責在市面上收稅,別看五城兵馬司不是管這個的,可人五城兵馬司還要管街面上的防火、緝拿盜匪的事呢。
要是這掌櫃的敢不給他錢,說不定第二天人就能找藉口把他的茶樓給封了。
不管是現在洛陽的茶客,還是跟着朝廷一塊來到洛陽的茶客,對這名大漢都極爲鄙薄。
衆口一詞,都覺得這張姓的軍漢是個敗類,兇殘貪婪,專橫暴烈,堪稱是無惡不作,他也就跟着朝廷來洛陽不過一個月,名聲就臭大街了。
可就是這樣,卻也沒人敢拿他怎麼樣。
沒辦法,誰讓這是跟着朱棣從北平來的人呢?
要按照一些說法,那就是這人是朱棣的潛邸之臣,是他的親信,哪個不長眼的敢招惹他?
“直賊孃的,想當初洪武年的時候,咱小老百姓還能跑去敲登聞鼓,一旦鬧出這樣的動靜,當初的皇帝老爺還會幫咱們主持公道,可現在呢?
太祖爺也就剛去世吧!當今的天子真他孃的不是個好東西!”
聽他這麼說,一邊的一個人趕緊拉了拉他的衣袖,斥責道。
“你小子,命都不想要了?哪裡敢這般非議君上?”
一邊說着,這人也一邊嘆氣。
“唉,說到底已經不是洪武朝了,這兒子和老子就是沒法比啊,咱們這些小老百姓,日子就這麼過着吧。”
朱棣聽的臉都黑了,正在這時候,掌櫃的給他們續上茶,搖搖頭說道。
“我看天子還是好的,至少好像政策沒怎麼變吧?只是下面的大臣們壞了,恐怕天子都不知道這事。”
朱棣平復了下心情,沒等掌櫃的來她們這桌續茶,就讓何秋付了賬走出茶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