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談判
朱肅與兩位兄長對視一眼,唐勝宗和陸仲亨是突然出現,使三人的眼神中都多了抹戲謔。
這聲“兄弟”,就更有意思了。此二人素來跋扈自大,便是他們這些老朱的兒子們,唐陸兩家也並不怎麼放在眼裡。又何時這般熱情的喚他們“兄弟”過?
即便是神經最爲粗大的朱樉,也能看出這兩個老傢伙定然是心虛了。
“嗯?兩位侯爺怎會在這裡?”朱肅並沒有理會兩人的那一聲“兄弟”,而是故作驚訝的四處看了又看,並執意以爵位相稱。“這一處倒也並無什麼雅緻的景色啊,這莊子看上去,亦是苦寒的緊……兩位侯爺不呆在應天府的大宅子中受用,本王實在沒想到會在這處遇到兩位。”
“莫非兩位……是來此緬懷昔日隨父皇起兵時候的艱難,來憶苦思甜了?”
朱肅這話可謂的夾槍帶棒,就差直說他們兩是在此密謀不軌了:畢竟朝中上下,誰人不知他們兩自棄兵權,不願爲朝廷開疆拓土大計效力,就爲了自己能受用餘生?
陸唐兩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然而禁軍齊齊搭在弓弦上的箭矢還沒放下,氣氛更是劍拔弩張,兩人昔日也是帶老了兵的,自然知道這時候只要面前的三人一聲令下,自己二人頃刻間就要變成個刺蝟,是以也不敢硬氣。唐勝宗擠出一抹笑來勉強道:“小五兒……五殿下說笑了。這莊子頗爲清涼,我二人不過是在這莊子裡避避暑而已。”
“五殿下出城到此,不如入內飲一杯水酒?我二人也有些話想說……”
而今已是秋日,避暑之類的說辭便連三歲小兒都騙不過。不過看他們的模樣,到像是想要尋一處僻靜的所在與朱肅幾人商量一番。
朱肅的眼神看向朱棣、朱樉,兩人感受到朱肅目光,都點了點頭。朱棣更是道:“你去罷。我便在外間候着。”
“若半個時辰之後還無動靜……我自會計較。”
兄弟三人都是曾在千難萬險的戰陣中廝殺出來的,自還沒有到在這京畿周遭畏懼一個小小莊子的道理。區區一個莊子,即便陸唐二人有反意,那些精銳的周王親衛亦是能護得住朱肅的周全。
更何況,陸唐二人只是沒有卓絕的遠見,卻並不是愚蠢之輩。若是傷了朱肅這位五殿下,他們兩人自己就能落的下好麼?
進去商談一番,並無什麼風險。說不定反而能兵不血刃的解決此事。
大明帝京左近,能不動刀兵,就儘量別動刀兵。
見朱肅同意與他們到背地裡商談,陸、唐二人也是大鬆了一口氣。他們將朱肅和朱肅的親衛們迎進了莊門,朱肅看到,這莊子裡並無什麼裝飾,卻是高牆深屋密佈,顯然,就不是用來住人的。
確實是用來囚人的無疑。
不過離門房不遠處,好歹還有一間會客用的廳堂,陸唐二人便將朱肅引到這裡坐了。陸仲亨道:“這處簡陋,沒什麼可招待的,來人啊,給小五兒上杯茶來……”
陸仲亨唐勝宗二人,本是老朱衆多義子中的一個,故而叫朱肅一聲“小五兒”,倒也不算什麼逾越。
朱肅心中撇了撇嘴,既然要與二人談判,便也沒有反駁,只揮手阻攔了那名想要下去斟茶的管事:“免了,既然此處簡陋,那麼早些開門見山將事情解決了各回府中最好。” “兩位……我只想問一句,你們插手販奴生意,還想通過歐陽倫將我周王府也一併拉下水,究竟是意欲何爲?”
朱肅的臉色並不好看。
唐勝宗和陸仲亨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剛纔在外頭時,他們便已經見到了歐陽倫,自是猜到了是歐陽倫將朱肅等人帶來了這裡,有些事情已是狡辯不過了。
這幾年來,他們兩家侯府聲勢一落千丈,門前亦日漸冷落,饒是昔日兩人都是驕橫跋扈慣了的主兒,但此時,也是已懂得了稍加收斂幾分。
這些年不曾帶兵,陸仲亨髀肉復生,倒是胖了幾分,此時滿臉悽苦之色,硬是從細長的雙眼中擠出了一點淚花:“小五兒,爲兄這些年的悽慘,你可是不知道……”
“這些年,我吉安侯府門第敗落,上位又斷了我們立功受賞的路子,我們苦苦支撐,還是撐不住這諾大侯府裡一大票人日日人吃馬嚼……”
“咱們又是隻知曉打打殺殺的武夫,那算盤珠子如何撥弄的明白……不做這種生意,還怎麼給家裡找幾樁營生?”
朱肅看着兩人一副迫於無奈的模樣,心中實在膩味的不行。斷了伱們立功受賞的路子?不是你們自個兒捨不得那些傾吞來的田產,自願棄了兵權功業,保全那些巧取豪奪來的富貴嗎?
這會子話裡話外的,又責怪起老朱來了。
“這生意雖見不得光,卻也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生意。”唐勝宗道。“小五兒,你也在北邊帶過兵,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這事兒多有邊將在做。”
“他們既然做得,我們又爲何做不得?上位不讓我們傾吞民田,我們耐下性子來做些正經生意,這也容不得了?”
“還帶了禁軍來此……怎麼,準備拿了我們,把我們抄家滅族?”
“不用胡攪蠻纏,本王只問你們,爲何要誘引歐陽倫,讓他來謀我周王府的路子,拉我周王府下水?”
“你真以爲,朝廷不知道你們打的是什麼主意?”朱肅並沒有輕易的被他們帶偏節奏。
“你們販的是奴人,還是兵士?聚攏私兵是什麼罪狀,你們不知嗎?”
要真如他們說的那般理直氣壯,他們又怎麼會想要拉攏皇親墊背,想要給自己加上一層免死的鐵券?
“……小五兒,你是不知曉,這門生意也並不好做,鳳鳴洲和南洋的那些商人,他們遠居海外,也需要有人護衛安全。我們買入俘虜,也是爲了讓那些商人們在外邦不受欺負。”陸仲亨道。“既然允許他們有了租界,總得讓他們能夠自保不是?”
“這也算是我們爲了咱們大明的開疆拓土,稍稍出一份薄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