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此事?”朱肅有些驚異。“兒臣知道,他們這幾日日日去國子監門口,想要入監讀書。還暗中懸賞坤輿萬國圖與鳳鳴洲海圖……竟還尋去了鴻臚寺?”
“你國子監,可有把海圖守好?”老朱聽到此處,不由得有些關心的問道。
“您放心就是。所謂鳳鳴洲海圖,我等壓根就沒放在國子監中授業。”朱肅道。“海圖輿圖皆爲軍國重器,哪兒能輕易示人。就是那坤輿萬國圖,用於給監生們授課的,也只是一張大概而已,遠不如宮裡藏的這張精細。”
“兒臣只是疑惑,這西夷想進國子監就罷了,又去這鴻臚寺作甚?千里迢迢的,莫非真想朝貢我大明不成?”
“哼,狼崽子聞到了肉腥,又碰了壁看得着吃不着,哪能不想些旁的法子?”老朱冷哼一聲。“不過是想借着朝貢之名,和咱套近乎罷了。把咱當成前元那些皇帝一樣的昏君,咱見都懶得見他。”
“咱氣的是竟有不少鴻臚寺官員被這西夷買通了,日日進奏疏爲這西夷說話,說什麼我大明上國理當有上國氣量,既有四夷來朝自當來者不拒……”
“鴻臚寺咱就先交給你了。你小子鬼主意多,需好生料理這些西夷……咱知道伱已經定下了堵不如疏之策,但縱然最後要疏,也得好生給咱敲那些西夷一筆。”
“決不能讓這些紅毛鬼子好過了去。敢覬覦咱的地界……”
在他心中,鳳鳴洲已經是大明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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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兒臣其實也有此意。”朱肅道。不愧是老朱,一向摳門慣了。不過這個想法倒是和朱肅自己不謀而合。
“嗯。”老朱十分相信朱肅的能力,聽朱肅應承了,也就不再多說此事。而是轉開話題說道:“老四那邊收了哈密,只怕馬上就要對上亦力把裡和帖木兒帝國。況且瓦剌雖亡了,可老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北邊的軍備依舊不能斷了。”
“英兒咱準備遣他去雲南,寶源局的事你也先掌着,造出來的火器,先緊着北面……”
“寶源局也讓我掌?”朱肅愣了一愣。“兒臣如今,手裡已經有了國子監、鴻臚寺,再掌一個寶源局,不太妥當吧……這先例一開,日後……”
國子監、鴻臚寺,再加上一個寶源局,教育、軍械、外交三件國家大事一手抓,這權力屬實有些過於嚇人了。饒是朱肅,也不免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自是不會讓你出面掌着,寶源局、鴻臚寺,讓老六老七站在臺前,你在後頭理事。”老朱道。“你幾個弟弟也大了,也該跟着你們,學些本事。”
原來如此,朱肅瞭然的點點頭。如今瀛洲諸事已定,倭國國王直轄的土地已經小的不能再小,高麗李成桂也已經被李善長父子所拉攏的豪族包圍,成了強弩之末。朝中早有傳言,這些地方也會封去幾個皇子,看來便是老六和老七了。
讓他們學本事是一回事,也是暗示朱肅,助他們積攢分封之功。
“還有練子寧等反對海事的御史。”朱肅道。“這些人雖然迂腐,卻不失忠正,在士林之中亦有名望。若是責罰,恐傷了士林之心。”“兒臣想向您請個旨,不以貶謫之名讓他們去鳳鳴洲,而是移封他們爲鳳鳴洲布政使.如此,不至於寒了士林之心,又能讓他們名正言順的協理鳳鳴洲開發之事.爹你覺得如何?”
“嘿,你對他們倒好。”老朱嘿然一笑,“從御史到布政使,這何止是移封,都一步變成個封疆大吏了。”
他倒也沒有什麼不愉之色,想了想接着說道:“不過鳳鳴洲不比旁處,要是封幾個封疆大吏就能佔下鳳鳴洲,咱樂意之至!”
“就依你說的辦吧。正好也給天下人看看,只要有文官願意爲咱們大明出海教化外疆,咱這個皇帝也不吝以名爵賜之。”
“您老英明。”成功爲練子寧等人討到了官職,朱肅十分狗腿的拍了老朱一個馬屁。
“也正好,把那些膽敢和商賈串通一氣,想要左右朝政的,全都發配去鳳鳴洲給練子寧他們當下屬。”想到那些牆頭草昏官,老朱便氣不打一處來。“怎麼說也是咱大明封出來的布政使,手下多少也要有幾個差使的刀筆小吏……”
朱肅啞然失笑,那些牆頭草中,頗有些人官位甚至還高於練子寧,如今在老朱心裡,卻只配做個刀筆吏了……不過也是他們活該,誰讓他們觸了老朱的逆鱗,和商賈勾結有染呢?
誠然,其中或許有人並沒有收受好處,只是揣摩過聖意之後,順水推舟的應允了族中商賈、或是昔日恩人之情。但無論如何,縱使他們的所作所爲附和老朱的意識,也沒辦法免去他們爲商人代言、妄圖左右朝政的罪責。
大明朝廷授予你官職,是要你爲社稷謀福。
不是讓你以手中的官職和權力,報一己之私恩的。
朱肅離開宮中之後,老朱便立時擬旨,將鴻臚寺與寶源局分派給了楚王朱楨和齊王朱榑。朱肅的這兩位庶弟尚未接觸過朝政,算是初出茅廬,故而實際上大事還是要由朱肅這個五哥掌總。然話雖如此,實際上這兩處衙門之內自有老成持重之屬官,即便朱肅不插手,兩處衙門也自能運行。
是以,朱肅只讓兩位弟弟在這兩處衙門裡做個泥菩薩,自己仍舊是該忙啥忙啥,一切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直到一日,正在國子監中與鐵鉉商議鳳鳴洲之事的朱肅,看到負責鴻臚寺事務的楚王朱楨一臉焦急的走來。一見朱肅,朱楨便大倒苦水:“五哥,五哥,你且給弟弟我拿個主意……這鴻臚寺裡,我實在是坐不住了。”
“慢來,慢來……這話又怎麼說?鴻臚寺裡的事,自有底下的屬官去做,你又有什麼好坐不住的?”
朱楨一屁股在朱肅身邊坐了下來,順手給自己倒了一大杯茶水,也不管這茶水冰涼,一仰脖子將其一口喝乾,這才道:“那些西夷,日日在各處地方堵着我,弄得我上衙時躲躲藏藏,回府時也是提心吊膽……”
“再這般下去,連去茶館裡聽書,我都要去不成了……五哥何不換個法兒整治這些西夷,再這般下去,我是真堅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