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刻之前還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然而幾刻之後,如狼似虎的錦衣緹騎就查抄了呂家。
呂本忘了,老朱並非是什麼善男信女。證據?不需要證據,事涉朱雄英,單單隻有疑慮便足夠了。
在蔣𤩽毫無惻隱之心的鐵面注視下,呼號鳴冤的呂本被錦衣衛直接一刀柄打暈,帶到了詔獄。
呂本下獄,在官場之中很是引起了一陣動盪。
作爲八面玲瓏的老臣,呂本在建國時也曾有過苦勞,又素來與人爲善,兢兢業業,因此很是有一批與之親善的官吏,認爲呂本乃是蒙冤受屈,聯名上書彈劾周王朱肅與錦衣衛胡作非爲。
不過這些人的聲勢很小,孔希學案餘波未過,大多數的官員仍舊是噤若寒蟬,不願多惹是非。
倒是新科取中的進士們,對於呂本案更加關注。他們大都熱血仍在,也相信新學魁首朱肅不會胡亂構陷大臣,因而對這樁案件仍處於觀望的狀態。
“爹,呂本父女二人皆招了。”
不過短短數日光景,朱肅便讓呂本乖乖供出了口供,老朱接過那張遞上來的供狀,皺眉瞥了一眼,直接遞迴給了朱肅:“腌臢賊子,看他供狀,沒得髒了咱的眼。老五,你直接和咱說說。”
“看完了和咱說說,那腌臢賊子打的是何樣的算盤。”
“好。”朱肅點了點頭,將審訊出來的細節和盤托出。
“此賊自得知族中有族人嫁予常府作妾之時,就已起了心思。一開始只是因常府與我朱家親近,想着教這族女做個眼線探問宮中動向,故而刻意親厚,以從此女信中取得消息。”
“後得知雄英時常由常升護送出城遊歷,又因那常府侍妾在信中抱怨常升時常詢問她有何處適合攜太孫遊歷,她也不過是個閨中之人,應天周邊適宜遊玩之地早已說了個遍,再想不起能有何處可去。於是呂本便起了心思。”
“呂本與其女親自悄然尾隨孔府車隊,在探知孔家人因犯病暫居清水村之後,便要其女往常府中遞信,讓這侍妾慫恿常升攜雄英去清水村。而他則再度原路折返回去,做出一副他父女離京還遠、信是從山東早早便送了去的模樣。”
“這麼一來,縱使我等查到了是呂氏唆使常升去的清水村,也會認爲其寫信時遠在山東,該與清水村疫病無涉……”
“啪!”那邊廂,本來甚少動怒的朱標已是氣的額上青筋暴起。他一揮袍袖,摔碎了一塊御案上的鎮紙,面上滿是怒容:“好賊子,想的倒是縝密。”
“手段竟如此陰毒!”
愛子遭此暗算,險些還搭上了慈母,好好的一個家險些支離破碎,縱使朱標向來仁厚,此時又焉能不怒?
“哼哼。這賊子想的倒深。”老朱也是目中含怒,如同藏在黑雲裡滾動的怒雷。“如此蛇蠍的心腸,藏在咱的朝廷裡這麼多年……險些連咱也被他的老實模樣給矇蔽了去!”
“歷史上雄英孩兒夭折,定然也是這對父女之謀!”他斷言。
“極有可能。”朱肅點點頭。這一對父女心如蛇蠍,歷史上進了朱家的門,必是不會滿足於只做一個側妃的。
彼時呂氏身在朱標府中,要害朱雄英和常氏就更是易如反掌。有這樣的母親,也無怪能教出朱允炆那樣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貨色。
“呂本還招出了不少其他罪狀。”朱肅翻看着手中的供狀。“如七歲時曾經偷看家中姨娘洗澡,十七歲時曾與族中寡婦通姦,二十七歲時曾……這些也要說嗎?”“……不必了。不過是個賊囚。”朱標聽不得這些亂七八糟的腌臢事,便瞪了故意插科打諢的朱肅一眼。不過那股子怒意被這麼一打岔,倒是確實消減了許多。不過末了他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狗老賊,一肚子男盜女娼……”
能讓溫文爾雅的太子殿下罵出這樣的髒話,足見朱標如今對呂本有多麼厭惡。
“老五,你是怎生讓那老賊老老實實招供的?”老朱頗爲好奇的問朱肅。“那老賊在朝中可有些聲望,現在不少人正盯着你辦這檔事。”
“若見你把那老賊折磨的不成人形,他們定然污你是屈打成招。到時候你這新學宗師的名頭,可要打上不少折扣。”
老朱雖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卻仍沒放棄將朱肅塑造成朱家的聖人,眼看如今差些火候就要成功了,若是讓呂本這老賊給破了功,那可得不償失。
“您放心吧,我保證呂本全身上下,定然一絲傷痕都沒有。”朱肅笑道。
只不過是關了幾天小黑屋、還不讓睡覺,然後再取來幾桶蟑螂老鼠之類的放在牢房裡嚇唬一番,就讓本來一臉蒙冤受屈、準備慷慨就義模樣的呂家父女如竹筒倒豆一般全都招了,何來的拷打傷痕?
朱肅甚至爲他們準備了幾個死刑犯,準備讓蔣𤩽在他們面前行刑嚇唬他們一番,結果都沒有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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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尊處優、一門心思只想着投機鑽營之流,縱使有一肚子的陰毒心思,骨頭又能硬到哪兒去?
……
呂家毫無疑問的從老朱這收到了九族套餐,將隱藏在大明朝堂之下的這隻黑手揪出,朱肅亦覺得渾身輕鬆。留在宮中用了飯的他正準備離開宮門,卻見宮外有幾名官員正與御衛爭執,似是要面聖。
朱肅不想搭理,想要繞將過去,卻不料有一官員眼尖看見了他,忙招呼同僚:“看,是周王!周王殿下出來了!”
一羣人立即將朱肅圍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要朱肅給個說法,朱肅聽了半響,才明白這些人是因聽了呂本族誅之事,故而匆匆趕來。
“殿下明鑑,呂大人素來效忠朝廷,兢兢業業,絕無悖逆之舉。”
“還請殿下同陳陛下,不可再行暴政。先時已殺得血流成河,如今又要誅人九族,何其過也?”
“殿下構陷忠良,屈打成招,不擔心良心受責嗎?”
一羣官吏你一言我一語,朱肅一邊佩服老朱果然洞悉了這些昏官兒們的尿性,他也不作申辯,明日將呂本拉到午門斬首的時候,天下人自然能看到呂本身上究竟有無傷痕。
是不是屈打成招,到時一目瞭然。
他忽而覺得有些累了,與其在京中,爲這些陰暗迂腐之人耗費心思,倒不如策馬揚帆,與真正的好男兒們一起,去爲華夏的再度強大揮灑血汗。
不知鐵鉉的船隊,是否能找到美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