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魚躍化龍?
這個和尚相貌平平,一身黑色僧衣又破又舊,本該平平無奇才對。卻不知爲何,只一眼,朱肅就記住了這個和尚。
不對,他不像是和尚。雖然現在跪在朱肅面前的這些碧峰寺僧人也不像是和尚,但是這個黑衣僧人與他們又不相同。這些跪地求饒的僧人給朱肅的感覺像是騙子。而這位黑衣僧,感覺卻像是……
一隻藏起爪牙的病虎!
很奇怪。明明他執禮甚恭,面帶笑容。朱肅卻覺得如臨大敵,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便是你坑陷的本王?”雖然警戒,但也不到懼怕的程度。那和尚一身僧袍手無寸鐵朱肅沒什麼好怕的。只是他那雙三角眼讓朱肅莫名警惕。
“小僧只是想求見殿下而不得,迫不得已之下只得略施小計而已。小僧已探知寺中搜刮來的財物都鎖於殿後地窖之中,窖內另有這些貪財僧人多年積攢下的財貨若干。殿下自可取之,聊以償還小僧失禮之罪。”黑衣僧人不卑不亢道。
這話讓底下跪着的胖方丈氣的牙癢癢。自己積攢多年的寺產被你用來償還失禮之罪?借花獻佛也沒帶這麼理直氣壯的!本寺好心收留你這落魄僧人,伱用我的寺產償還失禮之罪又要用什麼來償還我收留你的恩德?
他的怨憤朱肅自然不知,即使知道了也懶得顧及。他現在只一門心思的盯住那個低垂下三角眼做恭順狀的黑衣僧。在諸多歷史和演義裡他讀到過有人通過一些出格的方式博得權貴的注目,但卻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這種事會找到自己的頭上。
“求見本王?你有何事?”朱肅面上波瀾不驚,依舊揹負雙手,充分表現出一名朱家皇子所應當有的傲氣。
黑衣僧的眼中卻是越發欣賞。一個年紀輕輕的皇子就有如此的機變之才,面對這種突發情況卻仍面色不變佔據着對話主導權。這豈是一個十餘歲的少年所能爲之?聽聞這位五皇子先時在宮中少言寡語,在諸位皇子之中並無什麼出彩。但如今試之黑衣僧幾乎可以肯定此子是在韜光養晦。
一個皇子,韜光養晦是爲了什麼?還能爲了什麼?
黑衣僧強壓下激動的顫抖,努力保持一副謙恭卻不卑不亢的模樣:“小僧求見殿下,但無所求。只求爲殿下算上一卦……”
“算卦?”朱肅身邊的李景隆頓時樂了。“你一個禿驢,卻學道士算的什麼卦?你豈不知吳王殿下早先便於街頭識破賊道的騙人伎倆,想騙他你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道行!”
“貧僧曾師從通玄明素弘道法師,隨之習得了陰陽術數之道。自然懂得卜算之法。”黑衣僧淡然道。李景隆與諸寺僧卻是一陣譁然。通玄明素弘道法師名曰席應真,乃是當今天下最爲出名的得到高人,傳說中能通陰陽九幽的人物。這和尚明明是一個和尚,竟然能師從席應真這樣的得道之人?
朱肅心中卻更加警惕。一個和尚跟着道士學習陰陽術算,可見他雖剃度了腦袋心中卻是無佛的。一個和尚卻不敬神佛,那必然是狠人。上一個心中無佛的和尚已經創下了潑天的大事業,他的名字叫做朱元璋。
朱元璋之後歷史上另一個狠人和尚是誰?朱肅已經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既然和尚願爲我算卦,那你便算吧。只是不知和尚你在佛前算道卦會不會受佛祖懲戒?”朱肅語帶挑釁。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自然不會因此等小事見責於小僧。殿下還請至殿內讓小僧一觀。”黑衣僧面不改色的合十道。
猜到了他的身份朱肅也就猜到了此人的幾分來意。沒想到他的野心竟然在這麼早之前就已經存於心底了。不過既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便也能篤定他不會對自己不利。是以朱肅拒絕了衛兵與李景隆的請求獨自一人跟着黑衣僧來到了大雄寶殿。
殿中檀香陣陣,佛像莊嚴肅穆,置身其中彷彿天地萬物都靜默了下來。朱肅四下掃視了一眼,黑衣僧恭請他就坐,他便大大方方一撩王袍坐在了蒲團上。
黑衣僧也坐了下來。“還請殿下伸出左掌,予小僧一觀。”
朱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猜出了他的身份之後他在思想上就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現在只需要靜靜看對方裝模作樣的表演就是了。
“和尚,可瞧出了什麼?”
“唔。殿下身負金鱗,乃大富大貴之命也。”黑衣僧道。
“廢話,我父乃大明開國皇帝,真龍所生之子自然也有金鱗。你便只會說這些吉祥話嗎?你廢這麼一番功夫就是要本王賞你幾錢銀子買酒喝?”
“殿下稍安勿躁。小僧話尚未說完。正所謂‘金鱗躍池而化龍’,小僧算定殿下日後……”
“定有能夠魚躍化龍的一日!”
“小僧亦算薄有微才。若蒙不棄,願附從殿下之驥尾,做一二雜事。殿下意下如何?”
黑衣僧目光灼灼,盯住了朱肅。一雙如同病虎的三角眼中,似在燃燒着熊熊的火焰。
“魚躍化龍?”呵,這廝果然露出了尾巴。化龍化龍,化爲真龍。何爲真龍?不就是皇帝嗎。傳說他遇到相士袁珙之後,便一門心思想要攪動天下風雲,以施展自己所學之屠龍術。這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如今想挑撥我覬覦太子大位?奇也怪哉。爲何不是去找老四?
“和尚看錯人了。”朱肅一拍王袍,站起身來。“魚躍能夠化龍?秦淮河每逢雨前總有河魚不甘寂寞高躍而起,下場大多是成了窺伺於一旁飛鳥的口中餐。化龍?小王見識淺薄,倒是未曾得見。”
“我向來躺平慣了,就算真當了魚也只喜歡一動不動。沒有胡亂蹦躂的愛好。和尚怕是找錯了人。”說完便要出殿。
“殿下喜歡躺平?不見得吧?”黑衣僧猛然開口,雖然語氣依舊不卑不亢但語速已有了三分加快。“若是殿下喜歡躺平,又爲何尋機獨自出宮別居自立門戶?又爲何每日絡繹不絕大鍊鋼鐵?又爲何收買人心操練士卒?”
“殿下已得陛下偏愛,若是還在猶猶豫豫豈非授柄於人?小僧大費周章,相信殿下亦能得知小僧其心之誠。又何必心存戒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