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大雨越來越小,水位也根本沒有漲動了。
原本洶涌的洪水,竟然伴隨着時間流逝,變得越來越溫和,直到最後,就像是普通的河流一般,沒有任何衝擊力了。
到了這一刻。
哪怕是傻子,也明白了什麼。
這種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吳縣大壩被堵住了!
是淮王,將吳縣大壩堵住了!
一時間,所有百姓彷彿奉若神明,看向吳縣的遠處,他們的眼神中盡是期盼。
他們,在狂歡過後,在期盼着英雄的迴歸。
“淮王!”
大壩上,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句。
緊接着,大壩四周,成千上萬的人,跟着一起吶喊着這個名字。
這天災,暫時過去了……
有的百姓泣不成聲,有的百姓跪在大壩上,終於恢復了一絲力氣。
彷彿,就像是黑夜中的黎明……
彷彿,就像是黑暗中,破開了一道光,最後吞噬了所有的黑暗。
淮王,竟然成功了!
是那個神一樣的少年。
他真的成功了。
當成千上萬的聲音,共同喊着一個名字的時候,那是震天動地的聲響,那是寄託了無數百姓感激的聲音。
那是讓老天,都要爲之顫抖的動容!
“淮王!”
“淮王!”
“淮王!”
吶喊聲,不斷的響起。
在吳縣大壩之上,響徹雲霄。
這是百姓們對那位少年的感激。
只是,他們心中又充滿了層層的擔憂,因爲他們不知道,淮王還能不能回來了?
心急之下,百姓們在大壩上,等待了好幾個時辰無果後,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不行,淮王到現在還沒回來,說不定是出什麼意外了。”
“我們得去看看!”
“洪水已經不洶了,會水性的和我一起下去,咱們一起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淮王,是拯救了整個蘇州府的英雄!
是整個蘇州府的神。
他帶着三千人,拼死堵住了吳縣大壩,這才讓蘇州府百萬人口倖免於難。
眼下,淮王遲遲未歸,他們怎能不前去看看。
更何況,水勢現在已經不兇猛了,會水性的人,完全可以扛得住。
於是,在有人帶領下。
會水性的漢子們,迅速跳下了水,朝着吳縣大壩的方向,遊了過去。
這個人數,還在蹭蹭往上漲。
敢來搶險救洪的,大多都是會水性之人,所以跳下去的人越來越多。
這其中,有百姓,也有官府的衙役。
約莫上千人,同時朝着吳縣大壩的方向游去。
……
水勢不兇猛後,遊動的速度就快多了。
百姓們遊得很快,僅僅只是半個時辰的功夫,他們就已經能看見吳縣大壩的影子了。
只見那座吳縣大壩,已經被徹底堵住了。
重新建立起來的大壩,將所有的洪水都堵了回去,挽救了蘇州府的所有生命。
那大壩,約有三丈高。
當看見這一幕的百姓,很難想象得到,僅僅是兩天一夜的時間,淮王帶着三千將士,竟然能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建起這三丈高的大壩。
三丈,約等於後世的十米。
而且,不是用沙包,而是用石頭,生生堆砌起來的,並且,還有繩索攔住,使其石頭不會被沖走。
鬼斧神工般的技巧啊。
石頭縫隙中,雖然還在冒着一些溪流,但好歹是給堵上了。
僅憑這三丈高的大壩,淮王就拯救了整個蘇州府的百萬人的性命。
一時間,百姓們看得熱淚盈眶。
“三丈,朱案首是怎麼做到的,兩天一夜,三千人建了三丈高啊……”
“就算是在平地上,工具齊全,堵住大壩,也不止這幾天的功夫啊。”
“他們又不是神,可想而知,他們已經拼盡全力在保護蘇州了……”
看見這座巍峨的大壩,百姓們心中都不平靜。
僅從這座巍峨的大壩,他們就能感受到,這兩天一夜,淮王帶着三千人,都爲他們做了些什麼。
也只有親身經歷了那洪水滔天的可怕,纔會知道,眼前這一刻的平和,有多麼來之不易,是淮王拼命掙來的。
“都能看見大壩了,淮王他們肯定就在前面,大家繼續遊!”
“對,快!”
“淮王一定會沒事的,他拯救了整個蘇州,他是好人……”
不消多時,百姓們就已經游到了大壩的正下方。
終於,他們看清了眼前的一幕。
一時間,全體百姓,熱淚飆出,渾身發抖!
這一壯舉,顯得那麼的刺目,顯得那麼的令人崩潰。
只見大壩的下方,是無數的將士,將他們自己,緊緊綁在了一塊塊的大石上,以此來抵住洪水的洶涌衝擊,使得大石還能在原位穩固住,不至於被沖走。
一旦被沖走,大壩就會漏水,會前功盡棄。
所以,爲了穩住整個大壩,無數的將士寧願將他們自己,沉入水底,與大石緊緊綁在一起,穩固住石體,不被衝擊。
幾乎每塊大石,都綁着一位將士。
經過這兩天一夜的衝擊,他們一直沉在水底,早就沒了聲息。
密密麻麻,已經看得心寒了。
換句話說,這座三丈高的大壩,不是用石頭堵住的,而是將士們用他們的血肉,硬生生鑄造起了一座大壩,替蘇州府的萬千百姓,擋住了洶涌的洪水!
他們,沉在水中,有的死前,做過掙扎。
有的,被活生生淹死,臉色白得可怕,渾身浮腫,但身體仍舊牢牢綁在大石上,哪怕是死了,絕了氣息,他們也死死擋在第一線!
有的,死前還瞪大眼睛,能看出他們眼中保護民衆的堅決!
這樣的一幕,怎能不讓人動容。
這樣的悲壯,又譜寫着一首怎樣的悲歌?
百姓們落淚了。
漢子們呆呆的望着水下,那一具具被泡得發白的將士屍體,淚水卻是怎麼止不住,瘋狂的往下掉。
他們第一次感受到,淚水,不是一滴滴往下掉,而是如同打開了水閥,洶涌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