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洲通判看見這般,也連忙再提醒:“曹大人,已經連死兩個了,再殺下去,皇上不會放過我們的。”
“他們都是未來儲備的大臣,我們……”
“皇上會誅我們九族的。”
曹同知獰笑:“沒有退路了,沒有退路了。”
他走到徐錦衣面前,一把抓住徐錦衣的衣領,沉聲道:“把證據交出來,交出來!”
“你我都是士大夫階層,何苦爲難自己人,去幫那羣賤民?”
徐錦衣輕蔑的看了他一眼。
曹同知怒吼一聲:“來人,把他的手摁在桌上,一刻鐘不說,我就砍他一根手指頭!”
兩個官兵,立刻將徐錦衣的手摁在了桌上,將五指攤開!
徐錦衣嗤笑:“你就算砍我五指又如何?”
曹同知被激怒:“嘴硬!那我就砍你五指!”
“讓我看看,讀書人的脊樑骨有多硬!”
話罷,抽刀砍去!
徐錦衣的五官扭曲,滿臉蒼白,彷彿徹底失去了精氣神,一滴滴淚水由眼中滑落,只喃喃道:“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爺爺,您不怕死,孫兒也不怕死。”
可就在這時。
茅草屋外,又狂奔而來一人。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同知大人,這徐錦衣耍詐,他真正派出的人不是那個書童,是陳循!”
“是永樂九年狀元及第的陳循!”
所有官員大駭。
皇上一向愛才,要是知道杭洲官員殘殺國朝人才,他們該怎麼辦?
曹同知彷彿丟了魂魄,喃喃道:“他到哪了?有沒有出城?”
“尚未出城,應該躲在杭洲哪個地方了。”
曹同知重新燃燒起希望:“快去追,封鎖整個杭洲,絕不能讓他逃走。”
這一夜的杭洲,並不平靜。
這裡的百姓,遭受盤剝已久,官員和士紳勾結,官官相護。
有這些貪官包庇,士紳們不肯交新稅,商稅改革不可能成功,這就是徐錦衣爲何要上報的原因!
纔剛商稅改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天下都會震動的。
次日,杭洲封城,進行嚴厲盤查,勢必要找到陳循!
曹同知傾盡一切了,他想掩蓋這滔天大罪,半點不想消息傳到京師。
……
此事發生後的第三天!
應天府城門外,一匹快馬狂奔而來,馬上坐着的正是陳循。
杭洲官員低估了狀元的智慧,也低估了國子監的智慧,杭洲封不住他。
陳循要進城門,守將攔住了他。
陳循忙掏出翰林院令牌:“我是翰林院陳循,有急事奏報!”
那守將眼見,連忙讓開。
陳循正要策馬揚鞭,可這時耳邊卻傳來一道大喊聲:“陳循!”
陳循循聲望去,竟然是朱辰。
朱辰正要出城門,去鐵礦山看看,沿途見到陳循這般風塵僕僕,心生好奇,便打了個招呼。
“你不是去杭洲了嗎?怎麼回來了?”
陳循忙下馬,朝着朱辰拱手,眼眶一紅:“杭洲已經是個死地了!”
“徐錦衣等二十多名監生,已經被杭洲同知囚禁,那裡的官員不配合商稅改革,盤剝百姓,已成人禍!”
“杭洲,不是大明的杭洲,已成曹姓的杭洲了。”
此話一出,朱辰臉色一變:“怎麼回事?”
他整個人的氣勢,也變得肅殺起來,光是聽着陳循語氣中巨大的怨氣,朱辰都能感受到杭洲的情況。
“當今皇上已經下令,誰敢擾亂商稅改革,必死無疑,怎麼還會有貪官作亂?”
陳循搖頭,一臉狼狽:“我也想不通,爲什麼皇命如此,還有貪官作祟!”
膽大包天到這種程度,杭洲同知已經瘋了!
此刻的陳循,已經全然沒有了在翰林院時的傲氣,這次杭洲一行,彷彿讓他看見了人性的可怕。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朱辰臉色陰沉。
陳循咬牙切齒:“我要去找餘學士,讓他帶我進宮面聖!”
話罷,他就要翻身上馬:“朱案首,我先走一步。”
“等等。”朱辰立刻攔住他。
陳循疑惑。
朱辰臉色一寒:“先不急着進宮,我帶你告御狀!”
陳循不解:“這和我進宮裡面聖,有什麼區別?”
而且,進宮面聖更快啊。
朱辰鄭重道:“造勢!造這天下的勢,把這件事鬧得越大越好。”
“我們要的,不僅是讓朝廷知道,更要讓這天下百姓知道,朝廷商稅改革的決心,要對地方官員敲山震虎,誰敢阻擋商稅改革,必死無疑!”
“所以,告御狀是擴散最快的辦法。”
陳循臉色一變,連忙下馬,拱手敬佩:“朱案首,你果然不是凡人!”
這個辦法,很好!
既能讓百姓看見朝廷改革的決心,讓他們和朝廷站在一條船上。
又能夠讓地方官員明白,誰敢貪贓枉法,誰的下場就和杭洲一樣!
至於會不會給皇帝造成麻煩,那是不可能的,只怕那位永樂大帝,巴不得朱辰造勢,他好殺人呢。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陳循詢問道。
朱辰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告御狀嗎?”
說到這,陳循臉上多了一抹驕傲:“我太祖皇帝曾說過,凡是遭到官員欺壓的百姓,都可持大誥進京告御狀,沿途若有官員阻攔,殺無赦……”
朱辰頷首:“不要在這長篇大論了,知道就好。”
“我現在就拿一份大誥,我們一起告御狀。”
陳循神色堅定:“好!”
朱辰冷笑一聲:“該死的官員一定會死,誰敢擋商稅改革,必死無疑!”
話罷,朱辰拉着陳循,就往通政司快步走去。
通政司設立在皇城內,而當朱辰和陳循想要進入皇城的時候,卻被攔住了。
“二位想幹什麼?”守將攔住兩人。
朱辰喊道:“找通政司,告御狀!”
告御狀?
聽到這話,幾個守將頓時愣住了。
告御狀?
大明已經近五年內都沒人告過御狀了,這倒是來了個愣頭青。
這御狀要真讓他高了,那不得震動整個應天府啊。
“去去去,皇帝哪有那麼多閒工夫讓你們告御狀,一邊待着去。”一個守將擺擺手,不耐煩道。
陳循立刻拿出翰林院的腰牌:“我是翰林院的人,放我們進去。”
“翰林院的人還告御狀,這不是給皇帝添堵麼?”守將擺擺手,不予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