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磨去鋒芒的狀元纔是好狀元!
朱元璋點點頭。
他目光微闔,似想到了什麼,冷聲道:“夏之白開的這兩礦,記得安排一些人進去。”
“咱給這夏之白太多東西了,有人,有錢,還安排了工部的官員,千號人,已足夠引起一場民變了。”
他對夏之白始終不太放心。
朱標笑着道:“父皇,兒臣早就做好了安排,夏之白畢竟還頂着翰林院的官,雖並沒有得到明確的任職,但當時也的確沒有真的免除其翰林院官身,因而兒臣直接派了幾個文吏過去。”
“現在夏之白這兩礦的具體情況,都在兒臣的掌握之中。”
“父皇儘管放心。”
聞言。
朱元璋愣了一下,看向朱標,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隨後又有些驕傲,誇道:“還是老大腦子靈活,咱怎麼就想不到這麼做,他夏之白再怎麼樣,也還是咱大明的官,咱安排人不是合情合理?”
“咱怎麼就想不到這麼通透?”
朱標道:“父皇只是忙於政事,對此事不怎麼上心罷了,若是父皇上心,哪還有兒臣出手的機會?而且夏之白這次的事,是兒臣一手促成的,兒臣自然會多加上心。”
朱元璋欣慰的點點頭。
老大能考慮到這些,他很滿意。
“呵!”朱元璋笑笑,冷聲道:“咱朱家的血脈,可不是隻有手段,沒有腦子的!”
“跟咱們玩心眼,咱們豈會怕?”
“只是崽賣爺田不心疼,這夏之白拿着咱的錢,逞着自己的威風,多費了多少糧食。”朱元璋有些心疼借出去的錢和糧食。
朱標無奈道:“父皇,這是借出去的。”
“現在算夏之白的。”
朱元璋瞪了一眼,“那不還是從咱手裡拿的。”
“算了。”
“不說這鳥事了。”
“他那蒸汽機的事搞得怎樣了?”
朱元璋目光一正,這纔是他最關心的事。
朱標沉思一番,緩緩道:“經過這兩個月的不斷折騰,蒸汽機已經換了好幾批了,林林總總,花費了上千兩,耗費的生鐵更是上噸,這麼大的耗費,就算是兒臣都有些心疼。”
朱標一臉肉疼。
他繼續道:“不過效果倒是不錯。”
“據說最新的蒸汽機,能夠抽取更深的滷水,效率也比人力要高了,具體高出多少,倒是不清楚。”
“不過相較最開始的遠不如人力,已經有了極大提升了,只是從那幾名文吏不時傳回的消息,這些機器似乎損耗很大,隔三差五就要進行維修,更換其中的鉛墊等,夏之白每月耗費在這些機器上的錢財就不少。”
“就這兩個月時間,夏之白就花了三萬多白銀。”
朱標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部詳細的說給了朱元璋。
聽到兩個月花了三萬多白銀,朱元璋也是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一抹肉疼之色。
這花的可都是他的錢。
他現在已很是後悔當初答應了。
這完全是在打水漂。
朱元璋道:“兩個月了,他那食鹽賣出去了嗎?”
“價格怎樣?”
“收攏回多少的錢糧了。”
朱元璋還是沒一棍子打死,知道前期投入是必須的,只要能見到效益,至少是要見到回頭錢,那說明夏之白不算完全的打水漂,多少還是見了個影。
只是賺的多寡罷了。
朱標苦笑着搖搖頭,道:“父皇,夏之白的食鹽,到今天都還沒有正式銷售,不過他倒是很積極的在城中宣傳了,說着近幾日就要敞開銷售,價格更是會無比親民。”
“不過就兒臣零散聽到的消息,應天府不少的鹽商,同樣嚴陣以待,押了不少食鹽過來。”
“準備跟夏之白打對壘。”
“夏之白此舉,動了不少鹽商的利益,若是真開始銷售,情況不會太樂觀。”
他並不瞭解經商的事。
但從聽到的消息,基本預示着,夏之白處境會很艱難。
商人市儈。
豈會將到手利益拱手讓之?
而且父皇只給夏之白三個月時間的事,也早就傳出去了,商賈又豈會不加以利用?
只要夏之白在後一個月,沒有撐過去,不能盈利,那基本說明了,他的這一套是行不通的。
父皇也會收回借給夏之白的一切。
留給夏之白,證明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同樣不會插手。
在商言商。
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既然夏之白執意要走‘經商’這條路,那就該自己走下去,豈能處處藉助着朝廷的力量?
朝廷不是爲他開的。
朱元璋冷哼一聲,對這些‘落井下石’商賈,充滿了厭惡跟不屑。
他不喜商人。
尤其討厭商人那股市儈樣。
唯利是圖。
若非大明很多商品交易,需要用到商人,他都恨不得將商人全部貶爲奴僕。
朱標似想到了什麼,又笑着補充道:“他最近雖還沒有正式賣鹽,但消息已經傳開了,應天府內,不少人都對夏之白充滿好奇。”
“只是大多數人並不關心制的鹽如何,而是好奇他這狀元郎爲什麼會自甘墮落。”
“不少人都對他惋惜。”
“但更多的還是想看他笑話的。”
朱元璋搖搖頭。
他對這些消息並不感興趣。
還有一個月,就是夏之白交賬目的時間。
他等得起。
他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夏之白早點認清形勢。
少用他給的錢,這樣後續還能回籠點,若是夏之白在這一個月依舊大手大腳,等一個月後,就算他把煤礦、鹽礦收了,再交給其他人運營,也要很久才能收到五萬兩。
這可是五萬兩銀子啊。
真金白銀。
白花花的銀子啊。
就這麼被夏之白作踐了。
他實在是肉疼。
不過他也不會白吃虧,夏之白是借了錢,也花了,但一年後只要還不上,他自會想辦法,讓夏之白去填上,別的不說,就是減少土豆減產的事,還有就是高產稻穀培育的事,都能抵上利息本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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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豈會做賠錢的買賣?
朱元璋捋了捋嘴角的鬍鬚,矢口否認道:“咱只是讓他三個月後交賬簿,可沒說讓他放棄經營,這可別污衊咱,咱沒這意思。”
“若是他的經濟實力,支撐不起繼續經營,咱這纔會收回,咱向來說話算話。”
“咱不是那些地主鄉紳,就想着去強抵強拿。”
“咱不幹那種事。”
朱元璋擺擺手,表達着自己態度。
朱標苦笑一聲。
這不就是一個意思。
就夏之白這花錢速度,若是賣鹽沒有利潤,根本撐不了三個月,到時沒有錢,可不就只能放棄,但若是父皇不說那一番話,夏之白未必就會這麼激進猛幹。
至少不會失敗的這麼快這麼徹底。
朱標也沒太多想法,讓夏之白失敗失敗是好事。
不然他總有一股目空一切的傲氣。
通過這次經商的失敗,順帶壓一壓夏之白的氣焰,讓夏之白清醒一下,知道這天下,並不是他想的那樣,恐有一腔熱血,就能夠爲所欲爲的。
治理天下沒有那麼容易。
有才是好事。
但恃才放曠就不對。
朱標嘴角露出一抹淺笑,淡淡道:“父皇放心,兒臣知道該如何做,不會去幫夏之白,也不會提前出手收回的,兒臣會等着夏之白扛不住,主動開口求饒。”
“而且兒臣是樂見如今局面的。”
“通過夏之白的攪局,應天府接下來大半月,鹽價應該都會有一定下跌,這也利於百姓。”
“兒臣何樂而不爲?”
“甚至於,兒臣還希望夏之白能跟這些鹽商斗的久一些,這樣百姓受益也會更多。”
“正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接下來一月夏之白跟應天府的鹽商相爭,得利最大的是夏之白心心念唸的百姓。”
“夏之白畢竟是大明的狀元,朝廷因此也能得不少民心。”
“兒臣明白這個道理。”
對於應天府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朱標心中早就有了預期。
他是樂於見到的。
朝廷收的鹽引錢,很早就收上了。
雖然會因降價,少收一些鹽稅錢,但鹽稅本身就是二十抽一,少收應天府一地的鹽稅,並不算什麼,何況夏之白那邊也會額外多收部分本該沒有的‘鹽引’跟‘鹽稅’。
總體下來,朝廷鹽上的收入,還會比以往多一點。
他早就算過賬了。
接下來應天府發生的事,在朱標看來,就是‘鹽商’之間的內鬥,他在一旁安靜看戲就行。
朱元璋點點頭。
他並不怎麼喜歡過問夏之白的事。
眼下朱標既已想清楚了,他也就徹底放心下來。
朱元璋重新拿起一個烤土豆,將烤的起皮的外皮撕掉,在上面淋上一層蘸料,顧不得手上的滾燙,就這麼大口的吹了幾口氣,直愣愣的往嘴裡放去,雖燙的哈熱氣,但臉上依舊滿是享受的滋味。
這土豆還別說,烤起來還挺好吃。
朱元璋一連吃了好幾個,吃了個饜飽,這才滿意的拍了拍手,心滿意足的起身離開。
他可偷不了太多閒。
朝中大小事務,都需他過目處理。
朱標再吃了一個後,將多烤的分給四周侍從,也轉身離開了。
他每日要處理的政事也很多。
夏之白的事,從一開始,就已註定了結果,靠一人之力,又豈能撼動早就成型的鹽業?
不過經歷了失敗,磨去了鋒芒的夏之白,纔是大明想要的狀元。
他可以等,也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