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
張鶴齡眉頭都擰成了疙瘩,見朱厚照說的言真意切,內心發慌的說道:“太子爺,快和我說說,我到底犯了什麼事啊?”
“舅,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入內堂再說。”朱厚照望眼四周,抓住張鶴齡的手臂,快步走向了內堂。
神秘兮兮的樣子,搞得有些發慌的張鶴齡,內心更加的沒底,額頭上開始溢出冷汗。
進入內堂,朱厚照轉身對着悍卒營將士,吩咐道:“去兩個人拿些點心茶水來,另外的人負責警戒,不準讓任何人靠近。”
“得令。”悍卒營將士應聲,四散離去。
這時,朱厚照才走到椅子前,對着張鶴齡道:“舅,別客氣,我們先坐下說。”
“太子爺,你快說吧,我這心不安。”張鶴齡神情急躁,連自己的臉頰浮腫了起來,也不知。
“舅啊,聽說你插手了泥火爐售賣之事。”
“可對?”
朱厚照也不再煎熬張鶴齡,手指敲打着扶手。
“是有這事。”張鶴齡點點頭。
但隨即,驚醒過來:“不對啊,這事再大,也不至於禍及我張家全族吧?”
當然這裡的全族,沒有朱厚照兩母子。
縱使弘治皇帝下令,誅滅張家全族,也不會影響到他們兩人,從嫁給弘治皇帝那刻,張皇后就是老朱家的人了。
“事不大?”朱厚照聲音拔高,怪異的看着張鶴齡:“舅,你的腦子沒有問題?”
“本宮代替父皇發的三道聖旨,你有沒有認真的看過,記不得裡面是怎麼說的?”
“額,這個…”張鶴齡語塞,露出尷尬的神色搖頭:“我只是晃了一眼。”
“不過,太子爺你是我侄,皇后娘娘是我姐姐。皇上是我姐夫,縱然上面寫了什麼,一個小小的泥火爐,也不能將我怎麼樣吧,更別說禍及張家全族。”
“而且,這跟你打我,在前庭落我面子,沒有絲毫關係吧?”
說完,張鶴齡冷眼盯着朱厚照,看他這麼辯解。
他有那麼一絲恍悟,這小子該不會是在忽悠自己,還想要搞事情吧?
“舅,你真的誤會了。”朱厚照無奈的攤手道:“在前庭打你,甚至是兇你,站在你的對立面,完全是爲了幫你,爲了你好。”
朱厚照知道張鶴齡不好騙。
於是直接丟出王炸:“你知道觸碰泥火爐的後果嗎?嚴重了會導致我大明亡國!”
先嚇一嚇張鶴齡,讓他生出驚恐之心。
張鶴齡先是一愣,接着嗤笑道:“太子爺,你開什麼玩笑,泥火爐會導致大明亡國,你當我張鶴齡真沒腦子嗎?”
看似滿不在意,不相信朱厚照的話,但內心的確是緊張了起來,朱厚照再頑劣,也不可能拿大明開玩笑吧?
大明亡國,這四個字豈能亂說。
要是尋常百姓言語,被錦衣衛甚至是官府聽聞,會直接抓進大獄,以謀逆論處。
“既然舅不信,本宮給你仔細道來。”朱厚照揉揉眉心,顯露出疲累之態。
“本宮先不說,已廣佈的聖旨上,言明只能由各地府衙,製作與叫賣泥火,以及百姓可自行製作外,其餘人者插手,查證之後,一脈連做,抄家滅族!”
你這叫先不說嗎?
張鶴齡聽見這話,吐槽的同時,內心再度緊張起來,不過他能挺得住。
這些都是小事,他相信弘治皇帝不會因爲聖旨有言在先,向他麾下屠刀。
嗯…可能不會吧?
朱厚照暗自觀察着張鶴齡的神情變化,繼續說道:“舅啊,咱就說泥火爐帶來的後果。”
“看似你插手叫賣泥火爐,只是爲了銀錢而已,但是,舅,我告訴你,你想錯了!”
“這可不是賺取銀錢的事,而是藉機發國難財的無恥之罪,是將大明推向滅亡的謀逆罪!”
“特別是罪首,哪怕是身份再怎麼尊貴,父皇爲了殺雞儆猴,也會痛下殺手!”
“你爲商賈撐腰,讓他們叫賣泥火爐,會間接的告訴天下的達官顯貴,這樣做沒事,他們便會跟着你學。”
“乃至勾連各州府,替代官衙叫賣泥火爐,將原本的五十文的泥火爐,賣出一百文,甚至是一兩,十兩,百兩!”
“逼迫百姓不得不買,虛報各地名額,向朝廷索要泥火爐,或者銀錢揣進自己的懷裡,導致原本窮苦的百姓,買不起泥火爐度過寒冬,你讓他們怎麼活?”
“另外,將此方法再用到煤炭上,便完全是將百姓們逼上死路,你說他們會怎麼做?”
“與其就地凍死,不如揭竿起義,造成我大明內亂不止,你說周邊各國又是怎麼樣的反應?”
“他們會錯失良機?放棄我大明這塊肥肉?”
“而父皇身爲大明帝王,又何曾想不到這點,你說父皇會對第一個插手泥火爐的人,生心仁慈的放過他嗎?”
朱厚照說完,擔憂的搖着頭。
更是嘆息道:“舅,你完了,你害了整個張家,甚至會連累到母后,爲你們求情,被父皇打入冷宮。”
這一句話落下,張鶴齡猛然驚醒,整個人從椅子上,直接滑落到了地上,整個人都被嚇得癱軟了。
朱厚照的連聲質問,使得他不禁構想後果,對這種陽奉陰違之事,頗爲熟悉的他,知道下面的州府真會這樣做。
尤其是那些跟他一樣的皇親國戚,以及各地藩王,撈錢的能力,不比他差。
爲了銀錢,他們不計後果!
今年的寒冬,又是大明開國以來最冷的。
沒有人不想活下去。
而爲了活下去,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太祖那個時代,不也是活不下去了,才造反的嗎?
一股恐懼之意,瀰漫在張鶴齡的心裡。
他該不會真的會被皇上姐夫,來個殺雞儆猴,打消天下想要發國難財的人心?
越想越感到會有可能,張鶴齡突然起勁了,從地上爬了起來,猛的撲倒在朱厚照的腳下,聲淚俱下的喊道。
“太子爺,我真沒想到後果會有這麼嚴重啊,看在姐姐的份上,看在我是你孃舅的份上,救救我吧,我還不想死,更不能連累整個張家啊……”
此時的張鶴齡,內心惶恐不已,生怕下一刻,就會有錦衣衛闖進門,將他給抓進詔獄。
“舅,本宮此次前來,就是爲了救你。”朱厚照伸手拍着張鶴齡的背,對其安撫道:“在前庭打你,那般對待你,再將候府護衛趕出候府,都是爲了救你。”
“是讓他們出去,告訴天下百姓,本宮對你與他們一視同仁,你犯了錯本宮依舊敢打你,不把你放在眼裡。”
“也是藉機,爲舅尋得一線生機。”
說完,不待朱厚照再次開口,門外的悍卒營將士,快步的走入內堂,單膝跪地道:“啓稟太子爺,東宮暗探來報,東市叫賣泥火爐的商賈,全被錦衣衛給抓走了,並且收了所有泥火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