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捲雪來,又是三日過去。
西山亦如往常一般,熱鬧非凡,寒冷的氣溫,並沒有影響勞作的礦夫與兵卒,反而是面帶喜顏。
與之前不同的是,西山道路上的兵卒,在也沒有喊出號子聲。
唯有一輛輛牛馬驢車,拉着滿滿一車的煤炭,快速地行走在已經乾燥的水泥路面。
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寬闊平整的水泥路面,似乎也讓牛馬驢非常滿意,踏行的腳步,都比往常要輕快的許多。
而此時的張二河府中,朱厚照吃過早膳,帶着張開等玄衣衛,正要走出大門,前去察看口罩作坊,以及口罩作坊的建造進程。
“臣熊繡見過太子爺。”熊繡的聲音響起。
“繡啊。”看着突然出現的熊繡,朱厚照疑惑的問道:“你有事?”
“太子爺,臣是有一事……”熊繡神情略顯尷尬,又有些猶豫,像那未出閣的小娘子,見到情朗那般扭捏。
這姿態,看得朱厚照眼皮微跳,不由的說道:“繡啊,有事你就直言,這般扭捏,讓本宮看着瘮人。”
自從熊繡接替劉大夏成爲西山煤炭衙門的管事,還是他第一次登門找自己,這讓朱厚照頗爲好奇。
有什麼事,會讓熊繡這個中年人,這般難以啓齒?
“太子爺。”朱厚照發話了,熊繡鼓起了勇氣,語氣頗爲不好意思的說道:“臣…臣是來要銀子的。”
“要銀子?”朱厚照一愣。
隨後反應過來,驚聲道:“你問本宮要銀子,難道國庫的銀子已經用完了嗎?”
說完,朱厚照皺起眉頭。
按理說不應該啊?
國庫幾千萬兩銀子,是經過自己計算後,又經過戶部覈算,最終制定出了嚴格的支出流程。
縱使自己有時候,有些大手大腳,不是賞賜就是開辦大典,但也不至於短短的時間內,就被自己給耗損完了。
再說,有些賞賜還是自己掏的腰包。
“沒,沒有。”熊繡連忙搖頭道:“太子爺,國庫的銀子還有呢,是今日戶部來人,給臣傳達皇上的聖諭,稱西山開採煤炭一事,可以向國庫拿錢,但西山自身建設之事,全部由太子爺承擔。”
說着,熊繡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恭敬地遞到朱厚照的面前:“這是皇上給太子爺的家書。”
然而,朱厚照沒有第一時間去接過家書,而是當場破口大罵道:“他孃的,是誰在父皇面前說了本宮的壞話!”
弘治皇帝讓戶部給自己帶來家書,不用看裡面肯定是責備他的話,以及敗家云云之言。
也難怪熊繡神情扭捏。
“太子爺息怒。”知道朱厚照會發怒的熊繡,還沒等朱厚照第二句罵聲出口,着急的解釋道:“這次真沒有朝臣在皇上面前誹謗太子爺。”
“你怎麼知道沒有。”朱厚照氣呼呼的質問。
沒有人背後捅他刀子,弘治皇帝會斷他建設西山的口糧?
他朱厚照在西山兢兢業業的幹實事,那羣王八犢子怎麼就看不見,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這時的朱厚照,想立馬回到京城,揪出這些人出來,狠狠地教育一番,讓他們知道斷他朱厚照口糧,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太子爺,先別激動。”熊繡見朱厚照擡腿就要跨過自己的身邊,趕緊上前攔住,並且安慰道:“請聽臣將話說完。”
“戶部的人走後,劉大人派來的人,緊隨其後的找到臣,告知臣這次事情的緣由。”
“讓臣轉告給太子爺,以免生出誤會。”
“皇上之所以讓太子爺承擔西山建設,是因爲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將鬼市的銀錢送到西山,從而讓皇上有了些許想法。”
“據皇上所言,太子爺的小金庫,完全可以承擔西山除煤炭一事的所有支出,於是便讓戶部傳令給臣,再給太子爺帶來了家書。”
回想起來到西山後,熊繡就碰到了三次,拉着白銀的車隊,進入了朱厚照身後的府中。
以熊繡的經驗,三次裝銀箱子的數量,起碼有七八百萬兩銀子。
不要說能承擔西山除煤炭一事的開支,就是承擔起整個西山的開支,也不是件難事。
但難就難在,朱厚照願不願意拿出來。
“當真如此?”朱厚照忍住了回京的衝動。
別說,牟斌給他送來的銀子,着實有一點多。
搞得朱厚照,都想來一場,查處貪官污吏之事,好去那些貪官府中查抄銀錢,彌補自己的小金庫。
不過,這事朱厚照也只是想想。
如今寒災當頭,不宜讓朝堂動亂起來,以免導致整個渡寒之策。
當然,要是有不識相的,不顧百姓死活,只顧私利,朱厚照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臣怎麼敢欺騙太子爺。”熊繡當即說道:“若是太子爺不信,臣可讓劉大人派來的人,前來向太子爺細說。”
“不用了。”朱厚照鬱悶的說道:“此事本宮會親自回京一趟,詢問父皇。”
“說吧,你需要多少銀錢。”
朱厚照相信熊繡不敢誆騙自己,這事得找弘治皇帝解釋,他手中的銀錢,是有大用處的。
老子算計兒子,沒有這樣的。
現在想起自己借給劉健三臣的銀錢,朱厚照就覺得虧得慌,早知道這樣,當時就不借給他們了。
“太子爺,臣只需要一百萬兩銀錢,便能完善西山的所有建造。”熊繡小心翼翼的說道。
修酒樓,蓋房子,建造各種作坊,可不是小錢能夠解決的,熊繡計算過,一百萬兩白銀差不多。
“你還真敢要。”朱厚照嘴角一抽,沒好氣的看眼熊繡後,側頭對着張開說道:“張開,派幾個玄衣衛去取一百萬兩白銀。”
“臣多謝太子爺。”熊繡見此,喜上眉梢。
一百萬兩白銀說給就給,也只有朱厚照有這個魄力,畢竟以前就有這方面的經驗不是?
“繡啊,你先別高興的太早。”朱厚照提醒道:“劉師傅在不在西山,本宮希望西山如同之前一樣,千萬別給本宮弄出難堪的事,不然你也去體會一下,被掛在煤場的旗杆上,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太子爺請放心,臣絕對不會讓太子爺失望。”熊繡收斂起喜色,一臉嚴肅的保證。
朱厚照頷首:“你在此等銀子吧,本宮先去口罩作坊看看。”
說完,朱厚照拍拍熊繡的胳膊,帶領着張開等人離去。
其實朱厚照並不擔心口罩作坊,以及口罩作坊的建造,而是擔憂前來做工的女工,是否適應西山上的環境。
由於建造工人住房還未開始,上山的女工們,皆是住在帳篷中,這對柔弱的女工而言,無疑是一種艱苦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