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馬超人這個舉人獨闢蹊徑,開始在報紙上登一些市井八卦和志怪神異,銷量一下子陡然增加,也成了日銷數千份的暢銷報紙,其餘各家有樣學樣,既然在新聞時效性上遠遠不如和裕升,和馬超人的報紙學還是辦的到的,馬超人的報紙就叫天成早報,還有幾家有什麼晨報速報一類,寧中誠說的晚報就是一個林姓舉人辦的,這人年過花甲,土地都租給了和裕升,也算是得利者的一員,不過與和裕升的關係並不深,畢竟年紀大了,不願多事,在寧中誠等人眼裡,還算是可以拉攏人羣中的一員。
第二天三人就一起趕向林舉人開辦的報館所在地,等開門之後就第一時間把稿件送了過去。
林舉人並不在,三人在會客室裡喝茶,等着商談稿金的事……說起來現在的報紙形式也是好笑的很,不少文人墨客爲了增加自己的知名度,在銷量過的去的報紙上花錢刊登自家的文章,寧中誠三人就是打算花上一筆錢把這文章刊登上去,以此造出聲勢,吸引更多的人蔘與進這件事情裡來。
“對不住,三位相公的文章本報不能刊登。”過不多時,報紙的主編匆忙而出,長揖而拜,態度十分恭謹客氣,但也十分堅決。
“爲什麼?”秦邦固不解的道:“我等又不是不給錢`。”
“如果刊登了三位相公的文章,我報定然會被取消印號,直接封門。”編輯拿出一本書來,指着最上面的字樣說道:“三位請看。”
三人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本名爲天成衛報紙登印規定的小冊子,後面還有括弧,內寫“暫定”兩字,三人略過前幾條不看,看編輯指的那條,果然是有規定:凡涉及和裕升和攻擊張瀚的文章一律不準刊登印發,否則直接取消報紙印號,不得再予以發行。
“這憑什麼?”寧中誠一股怒氣涌上來:“這不是公然堵塞言路,朝廷都不曾因言罪人或是因言廢事。”
“這個規定是和記公司的規定,又不是官府。”編輯好言道:“我們的印號是他們公司發的,如果沒有這印號我們的報紙人家的騾馬行就不送,光憑天成衛城裡的這點訂戶,本報實在難以維持,再說還有很多不方便處,諸位相公,抱歉了。”
三個秀才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編輯的態度友好又堅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就算想發火也不好意思,當下只能起身告辭。
“再去別家看看?”秦邦固道:“總不能就這麼放棄了。”
……
三人在天成衛城找了一天,城中有五六家小報,結果都是一樣,沒有一家可以刊登,報紙這一條路只得放棄,傍晚時三人找了一個印書坊,想自己印涮出來發送。
“對不住,”印書坊的主人拿出了三人熟悉的小冊子,一臉抱歉的道:“這個本書坊不能刊印發行,實在對不住三位相公。”
三人氣的發昏,寧中誠怒吼道:“在京城的書坊連指摘聖君的妖言都能刊印,只要給錢就行,怎麼這裡就不行!”
“和裕升的報紙是鄙坊的最大印戶。”書坊主人道:“各種和裕升的小冊子,還有翻譯的書籍,各種經義書籍,本坊雖然不是最大的印戶,但也承辦了不少。端人碗,受人管,況且就算和裕升強來,我等又有什麼辦法,人家已經夠客氣了。三位相公若是不信,可以到別家去試試看。”
寧中誠發狠道:“不行就找抄手自己抄錄發行。”
書坊主人看傻子一樣的看了一眼寧中誠,說道:“城中的抄手早就被和裕升僱光了,人家那邊動輒要抄錄幾十本書,咱們天成衛才幾個抄手,原本就是軍衛小城,現在學校也多,報紙也多,書坊也多,這也是拜和裕升所賜,哪家會替三位相公抄錄這等東西啊。”
三人氣的要吐血,踉踉蹌蹌出來之後,天已經黑了,三人站在原地商量一下,決定去一趟大同,那邊官紳甚多,報紙數量雖不及天成衛這裡,只有幾家官紳弄着玩,但和裕升在那裡的影響力定然不如這邊,不如到大同試試。
三人雖然要去發動輿論攻和裕升,不過要去大同還得去和裕升的騾馬行,算算時間和裕升那邊最少還要發一班車,還算趕的上。
騾馬行在東門和西門還有南門各有一處,北門那裡在修路,修好之後也會有相應的騾馬行分店,這一塊和裕升已經做的十分成離,天成衛爲核心,方圓四百里範圍是核心區,客運馬車早就通行無阻,到京師和從京師往北直地方州府的線路也是有了,只是車次不多,更多的是物流和帳局的一種補充,爲了方便押運客人或是和裕升合作伙伴而開設,普通的百姓和行途中的旅人是基本不帶的。
在天成衛這裡,東西南北都各有線路,三四百里的範圍最長時間不會超過兩天,從這裡到大同有一百五六十里,傍晚最晚的馬車班次出發,第二天下午也就到了,途中有車站換馬和給乘客提供飯食,快捷之餘也很舒服,等三人到達和裕升的騾馬行時,最後一班車果然將發未發。
三人趕緊去買車票,騾馬行這邊爲了方便,在大院最外頭開了一個小窗口,專門叫人買票用,兩邊有鐵製的護欄,長約十餘步,方便人多的時候可以順着長欄排隊買票,以前和裕升剛剛開設班車的時候,發生過多次擠踏事件,雖然沒有死人,卻是有人受傷,一件好事反而成了壞事,後來就是有了這長護欄,果然人們漸漸習慣了排隊,也不必擔心坐不上車,只要排隊買了票,就算一車坐不下,這邊騾馬行裡可以臨時調濟出大車來,或早或遲總是能上車離開,不必擔心走不掉。
“對不起了。”窗口處賣票的人看了看三人,問清了籍貫姓名之後,將寧中誠遞過來的銅錢退了回去。
寧中誠詫異道:“是不是這車滿了,適才我們看還有座位啊。”
“不是這個原因。”賣票人指了指牆壁上的紙,上面寫着一些字和畫着像,賣票人道:“三位對我和裕升抱有惡意,上了黑名單,自此之後在三個月內我們不會賣票給三位的。”
寧中誠看了看,有張紙畫的圖案和自己十分相似,他又驚又怒,趴在窗口仔細看了看,果然是一行小字,上頭寫着自己的姓名,籍貫,身貌特徵,上頭還有圖案,雖然畫的不是十分相像,但也有七八分相似了。
“和裕升的帳局,雜貨店,糧行,三位都上了黑名單了。”賣票人好意道:“如果三位的敵對行動升級,這黑名單還會擴大,把三位的直系親屬,至交好友,親朋師長也加進去,自此後,買賣糧食,購買雜貨,出門坐車,帳局承兌和借款全部封閉,一直到三位停止敵對行爲之後纔會解禁。”
賣票人說完後直接關閉了窗口,只剩下三個瞠目結舌的秀才。
半響過後,寧中誠才一臉苦澀的道:“下面如何?”
李姓秀才原本就是隨大流,此時心中十分畏怯,他道:“我本人尚還無所謂,就是大舅老爺在和裕升有一筆借貸,他每年都在南邊收糧……”
寧中誠也苦笑道:“我二叔他們也是隨着和裕升做買賣,族中多人在靈丘的礦上做工,要是受我連累丟了事情,那就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秦邦固沒有出聲,卻是伸出兩手,把此前寫成的文章,一把扯成兩截,接着兩手不停,很快把文章扯成粉碎,接着便是往地上一丟。
“不管兩位如何,在下是肯定不再趟這種渾水了。”秦邦固堅決的道:“在下還想多活幾年,也想考中舉人,日後要是揣摩文字,兩位兄長可以來尋在下,若是別的事,恕在下不能奉陪了。”
寧中誠苦笑道:“我們才奔走幾天,畫像圖案都有了,再下去誰知道會怎樣,雖說和裕升很少做太出格的事,但若是咱們出格在先,後果也真的難以預料。”
秦邦固道:“此時我才知道黃兄不是說笑,可惜咱們醒悟太晚。還有,這他孃的這一套玩意是誰設計出來的,太狠毒了吧!”
……
李明禮牽着戰馬慢騰騰的走着,四月的遼東大地終於有了明顯的春天模樣,在廣寧這樣的地方更是滿眼綠意,經過天啓元年的廣寧之戰,錦州也被後金兵攻克,城牆被夷平拆除,大量漢民要麼西逃,要麼被後金俘虜,原本的城鎮和村落就很稀疏,現在更是蕩然無存,走在官道上,路邊的雜草都綿延成片,只是夏季未至,長的並不很高,但雜草幾乎要把道路蓋住,已經快看不清楚道路痕跡。
路邊原本村落就不多,經過戰火焚燬更是所剩無已,只有偶然看到的殘破的房屋才能叫人感覺到此前是個村落,然而這樣的地點還是太少,視線所及之處,都是一片荒涼,到處是灌木,從林,綠草蔓延的荒地,廢棄的溝渠,殘頹的城鎮,幾乎絕少看到人蹤。
在李明禮身後是一樣裝束的漢軍,各人都是牽着戰馬,在行軍途中只有軍令下達,命令趕路或是出發迎敵時纔會有人騎馬趕路,平時都是牽馬而行,各人連行李也捨不得叫戰馬背,有人恨不得連馬鞍也背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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