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先爲漢唐所有,後來唐中期後就陸續丟失,到了明初時又收回了大半。
隨着大明國力的衰弱,河套地區再次被蒙古人佔領,到現在爲止,漢家軍隊重新佔領的只有雲中郡的一小部分地方,還有定襄郡的一部份,大半地方,包括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這數郡之地代表的河套地區,仍然是被套部和鄂爾多斯部佔領着。
雲中堡修築的很漂亮,建築在一處高坡之上,下方是蜿蜒流過的河水,臨近堡門,既保證了堡中的駐軍用水,也可以當護城河來用。
在北門則是通往青城的道路,一輛輛輜兵大車正源源不斷的把輜重從各個補給點運送過來。
大營綿延十幾裡,到處是招展飄搖的旌旗,從主道路兩側,沿着雲中堡爲中心的地方軍營陸續鋪排開來了,從年前就開始的集結和調動,到年後不到二十天的時間裡,四萬戰兵和四萬輔兵已經幾乎全部到位,八萬大軍的臨時軍營沿着雲中城爲中心形成了一個碩大的環形,西邊直指套部,而南邊是鄂爾多斯部。
和鄂爾多斯部還有榆林城只隔着一個沙漠,就是後世的庫布其沙漠,長四百公里,寬五十公里,正好是把鄂爾多斯部和榆林城等處與草原北端隔開。
一百里的沙漠路程要走三到四天,如果突襲的話,就如上一次商團軍那樣可以把時間縮短,隔着這麼一道沙漠,並不會叫鄂部和套部感覺更心安一些。
自和記大軍雲集之後,套部和鄂爾多斯那邊都明顯緊張許多,哨騎不斷的在西邊的草原和沙漠一端出現,但當獵騎兵認真清剿了幾次之後,方圓二十里內都不復再有哨騎的出現了。
畢竟蒙古人已經不是幾百年前的那支彪悍騎兵了,蒙受了一些損失之後,不管是甲兵還是牧民都不願白白來送死,九死一生的任務還是有人敢接的,十死無生還是算了。
一隊隊龍騎兵奔馳在草原的邊緣,巨大的馬蹄聲中黃沙被揚的漫天起舞,還有沙地上的殘雪也一併飛揚起來,黃沙和殘雪一起,蓋住了還是一片蒼黃的草原。
草原上要想冒出綠色,非得到暮春時節纔有可能。
“將士們心情不錯啊。”出於一種對歷史名人的興趣,張瀚將張獻忠也留在了身邊,不是侍從武官,只是護衛,仍然是軍士長,並且按老張的性格和詼諧的談話風格,很快就融入到了張瀚的護衛之中,沒有絲毫的不適應。
有的時候,張瀚感覺張獻忠經常用審視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可能是這個被扼殺的天才統帥對自己的能力太過出衆而展現出來的不可遏止的懷疑吧。
多智而近妖,在張瀚身邊的人往往會忽略不少東西,倒是張獻忠這種半道過來的人容易看出來張瀚近於非人的一面。
在張獻忠說話的時候,張瀚正看着南邊,孫耀和夏希平等軍方高層都在旁邊,聽到張獻忠的話,張瀚隨口道:“叫將士們多高興一下也不壞,過幾天打起來,總會有人陣亡,大夥的心思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陽光明媚的春季午後,天氣和暖,可能氣溫接近零度,也可能是零下好幾度,好一陣子沒有下雪了,當然也沒有雨,天氣一直晴朗,所以氣候慢慢和暖。
對農時來說這是標準的壞天氣,沒有人高興在春天一直是晴天,可老天不下雨人們也沒有辦法,只能接受現實。
張瀚的話也是給人們心中帶來一絲陰霾。
對戰勝敵人所有人都有信心,可是兵兇戰危再所難免。
李貴不動聲色的道:“大人,此前計較的辦法還是可行的,但要人去實行,屬下自願前往試一試,就算不成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不好的。”
“嗯,你試試也好。”
“帶多少過去?”
“全帶上。”張瀚一揮手道:“哪怕這些銀子使咱們的人少死一個,這錢都花的值。”
……
正月十九日,商團軍的大軍正式開始按參謀推演的那樣開始了戰役進程。
龍騎兵近衛第一團和第二團,還有槍騎兵團,炮兵營,形成了東西兩個大鉗子中粗壯的一鉗,大軍在過半輔兵的幫助下已經運送了大量的物資在軍中,也就是第一攻擊梯隊不僅齊裝滿員,而且軍械物資也很充足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和記第一次完全按參謀司擬定的大規模的戰事終於開場了。
套部的範圍極大,除了佔據舊五原朔方在內的河套區域,將後世的甘肅攔腰斬斷之外,後世的青海地區也有近半地方是套部的地盤。
在萬曆二十年前後,火落赤主要是活動在後世青海地區,經常進犯的目標是甘肅鎮,洮州,河州,也就是後世的臨夏,臨濱地區,緊鄰蘭州市的核心防禦區經常受到套部的進襲,當時的三邊總制就是爲了防患活動在青海地區的套部而設立。
在萬曆早期,哱拜叛亂佔據寧夏,明廷調動了李如鬆和麻貴在內的名將,由葉夢熊在前敵指揮,葉夢熊和麻貴諸將的成名戰就是打退了火落赤和土默特汗部與哱拜聯手之後得成大名。
可見在萬曆中期前後,火落赤已經成了大明的強敵,成了俺答汗的接棒手。
在土默特部本土十二部與大明議和之後,套部仍然極不安份,甚至在卜失兔汗即位前期,火落赤諾顏還拉着卜失兔汗打算去攻打西域各部,將西邊的蒙古各部統合起來。
還好卜失兔汗才幹能力和本部的實力都不如,不然的話就是提前弄得西邊各部大亂了。
在卜失兔汗與和記交戰期間,套部正好與大明在邊境上開戰,沒有及時提供幫助,等卜失兔汗失敗之後,火落赤就與額麟臣濟農一起,打起了替故去大汗報仇,並且收復青城的主意。
在去年,火落赤率部駐在鄂部的白城,那也是一個寺廟與喇嘛衆多的地方。
蒙古人駐城的主要目的多半都是因爲喇嘛,他們自己本身並沒有太強烈的駐城需求。
畢竟俺答汗只有一位。
在張瀚穩住了北邊的局面,並且商團軍一直固守雲中一帶,沒有給鄂部和套部機會之後,火落赤率自己的套部主力在朔方和五原一帶的後套平原一帶活動放牧,一直到和記集結大軍,前來攻打。
對張瀚與和記來說,最大的麻煩不是打不過套部,而是對方根本不打。
從後套平原到青海,火落赤有大片的地盤可供他騰挪轉移。
就算現在商團軍已經是騎兵爲主了,想在幾千裡方圓的地盤上追擊敵軍也是相當困難的事情了。
鄂部和套部已經聯手,兩部原本就在幾十年前便開始合作,鄂部的對手是大明的陝西鎮,榆林鎮,套部主要是針對甘肅和寧夏兩鎮,地域接近,又都不贊同俺答汗的接受招撫的政策,所以可謂一拍即合。
兩部的首腦與卜失兔汗也有相當不錯的交情,對卜失兔汗被殺之事相當的憤怒,當然也不可能承認和記對這一大片草原的統治權。
由於他們一直和大明邊鎮交戰,保持了相當的血勇,也不太可能如漠北三部那樣見勢不妙就投降,少量精騎穿梭壓迫,迫其投降的戰法是行不通的。
只能是大軍過來,兵分兩路,直接越過庫布其沙漠,兜向鄂部,同時兵鋒直指青海一帶,斷絕火落赤南逃線路,並且做好追擊過去的準備。
“參謀司對此十分清楚……”李貴向張獻忠等部下做了簡短的解釋,指着開拔中的大軍,說道:“第一團和槍騎兵團,炮兵營等部西向,打掉套部的外圍,然後兜轉向東南。另一路就是近衛龍騎兵第三團和獵騎兵營等部,組成東向軍團,直接越過沙漠,穿插向白城。”
一個年輕的軍官說道:“李侍從官,兩路分別都有多遠路程?”
“西路軍最少準備跑兩千裡。”李貴道:“東路也得五六百里以上的路程。”
“這個時候騎兵和後勤全部馬車化的優勢就出來了。”張獻忠很內行的道:“軍司在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建立維修點和補給點,有了固定的維修補給,大車才轉的起來,後勤才保障的上,咱們的快速機動才能完成。”
“對嘍。”李貴很高興的在張獻忠肩膀上捶打了一下,笑道:“老張總是說自己肚子裡沒二兩墨水,只能幹軍士長,我看就是懶,要不然沒啥學不會的。”
張獻忠苦着臉道:“你以爲俺願意學,這是每天聽大人唸叨,灌了滿腦子都是,一順嘴就說出來了。要說真叫咱老張理解這些東西,差的遠哩。”
衆人聞言,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第三團的團指前移了,衆人一起讓開道路。
李從業和幾十個隨員軍官在團旗之下趕過來,他們也看到了張瀚的旗幟,一羣軍官趕緊疾馳過來,向張瀚等人行禮問好。
雙方都沒有人下馬,行軍指揮部已經下達了正式的行軍命令,各部都必需在指定時間內出發,並且在指定時間內抵達當日的駐營點,並且記錄在案向上報備。
任何駐營點和出發的時間,路線,可能出現的敵情,都是事先做過嚴密推演的,幾乎不太可能出現任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