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只要你能夠饒他一命,我願意將我所知煉身壇的隱秘和盤托出。”馬秀秀一語說罷,竟是直接跪倒在地。
“馬秀秀,你果然和煉身壇有染。”沈落聽聞此言,冷聲說道。
“沈大哥,只要你今日手下留情,怎麼樣都好,哪怕是要我以性命交換,也在所不惜。”馬秀秀將頭沉得更低,再度說道。
“不可……”涇河龍王聞言,頓時驚怒不已。
“你和這涇河龍王究竟是什麼關係,爲何要做到如此地步?”沈落面色一陣陰晴變化,忍不住問道。
“沈大哥,他是我的生身父親,你說我怎能不救?”馬秀秀大聲反問道。
說話間,她猛然間擡起頭來,臉上已經滿是淚痕了。
沈落雖早有所猜測,但聽到馬秀秀親口承認還是有些震驚,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馬秀秀竟然會是涇河龍王之女。
“聽起來很難以置信是吧?如果沒有那些人作惡,我大概也會用上那個令人尊崇的‘敖’姓吧?我大概也會是個生長在龍宮,不諳世事的小龍女吧?“馬秀秀喃喃說道。
沈落卻從中聽出了些莫名意味,開口問道:“那些作惡之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世人只知我父爲賭一時之氣,不尊玉帝旨意,擅自修改布雨時辰和數量,便因違逆天道被推上了剮龍臺,誰又去追尋過這事背後根由?”馬秀秀問道。
對於當年涇河龍王與袁守誠賭鬥之事,沈落原先已經知曉了,可聽馬秀秀的言下之意,此事似乎還另有隱情。
“馬姑娘,到底有什麼話,還請你說清楚的好。”沈落皺眉道。
馬秀秀剛要說話,卻被涇河龍王阻止:“還是由我來說吧……”
沈落目光一轉,將視線移到涇河龍王身上,手中的斬龍劍卻沒有鬆開半分。
“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當時的京兆府尹馬溫禮生有一次女,名曰苑然,生得才貌雙全,在長安城中頗有佳名……”涇河龍王視線飄向遠方,思緒似乎也回到了當年。
在他的娓娓敘述中ꓹ 沈落聽到了一個與之前所知,很不相同的卜卦賭鬥之事。
當年ꓹ 唐皇李世民一次外出進山圍獵,返回時暫歇京兆尹馬溫禮府中,見到了那位才貌雙絕的馬家二小姐ꓹ 當即被其才貌折服,讚賞不已。
爲了籠絡當朝國師袁天罡和他背後勢力龐大的袁家ꓹ 唐皇自作主張爲馬袁兩家締結姻緣,將這位馬二小姐賜婚給了當時同樣才華冠絕京城的袁家二公子袁青。
這在當時整個長安城的所有人看來ꓹ 都是一件珠聯璧合的美事ꓹ 人人爲之稱道。
可誰都不清楚,那位馬二小姐在一次遊河在外時失足落水,被幻化成人形的涇河龍王救下,兩人早已經一見鍾情了。
只是礙於人神有別,涇河龍王才一直都沒有行三書六聘之禮,卻不成想被唐皇橫插一腳,弄成了當下這個尷尬局面。
馬二小姐礙於禮教ꓹ 雖然與涇河龍王情深意篤,卻仍是無奈與之分別ꓹ 被父親強逼着出嫁給袁家二公子。
直到得知心愛之人即將嫁作人婦之時ꓹ 涇河龍王終於再也忍耐不住ꓹ 在袁馬兩家大張旗鼓準備舉行婚禮之時ꓹ 憤起搶親,將馬二小姐奪回了涇河龍宮。
原本袁馬兩家ꓹ 乃至大唐官府都因此事震動ꓹ 要攻打涇河龍宮ꓹ 卻被袁青阻止了。
袁青在從馬二小姐口中,親口得知兩人是兩情相悅並且已經私定終身後ꓹ 忍痛收回了聘書,成全了兩人。
可惜這位才華驚人的袁二公子,也是個癡情之人,雖然忍痛成全了他們,心中卻始終對馬二小姐念念不忘,最終思念成疾,鬱鬱而終。
事情若只是到了此處,那也還只是一場愛而不得的悲劇,可之後發生的事情,就讓這件婚變之事,走向了另一個結局。
“我與苑然行了婚嫁之禮後,過了一段還算安穩的時光,那大概也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間了。之後,袁家的家主袁天罡,爲了給侄兒袁青報仇,故意幻化成卜卦之人袁守誠,激我與之賭鬥,最終假借魏徵之手將我斬殺。”涇河龍王越說語速越快,神情也變得越發激憤。
“你說袁守誠是袁天罡所化?”沈落皺眉道。
先前他也曾聽程國公說起過這事,大唐官府對於袁守誠的身份也很是疑惑,只是此人身份實在太過神秘,涇河龍王被斬首之後,他便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從此再無蹤跡。
“不是他還能是誰,有那般卜問先知之能?又擅操弄人心?”涇河龍王冷笑道。
“在那之後沒多久,母親就生下了我,只是父親已經身死,我們便被趕出了涇河龍宮,幸得父親故友救助,才得以存活下來。可惜,母親在我七歲那年,也抑鬱而終,最終還是沒能等到我們一家團圓的時刻。”馬秀秀一拳砸在地上,眼淚“吧嗒”掉落。
沈落聽得仔細,心中雖也爲之傷懷,卻仍是說道:
“即便你要報仇,也該去尋袁天罡和陛下兩人,爲何要遷怒整個長安城,導致生靈塗炭,無辜枉死呢?”
“無辜?當年袁青一死,有多少長安百姓聚集涇河兩岸,不斷投石河中,對我父母日夜咒罵不停?當父親被魏徵斬首之後,又有多少長安百姓拍手稱快,舉火相慶?他們當中可有一人記得,我父親掌管涇河多年,一直水波不興,風平浪靜,興雲佈雨,從不敢有絲毫懈怠,這才庇護着他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馬秀秀猛然從地上站起,大聲責問道。
沈落聞言,一時間竟也不知如何辯駁。
“他們都是些忘恩負義的愚化之民,死有餘辜。”馬秀秀似乎猶不解氣,怒聲罵道。
“馬姑娘,哪怕你說的並沒有錯,可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這二十年間有多少新生命降生在長安城中,他們有的甚至還在襁褓之中,根本不知道當年的風波,他們又有什麼罪?”沈落嘆息一聲,說道。
“他們罪在,不該生在這個充滿罪惡的長安城!”馬秀秀目光一寒,怨念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