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雲聞言,神色並未有明顯變化,只是眉頭稍稍挑動了一下,一雙眸子隨即死死盯住了妖風,裡面蘊含的濃郁殺機,顯露無遺。
緊接着,其右手掌心銀光一閃,一道銀芒上下吞吐,化作了一柄丈許來長的銀色錫杖,杖頭有兩股十二環,杖身銘刻梵語大悲咒,杖尾嵌一顆核桃大小的淨明珠,通體散發出一股正大光明的佛家氣息。
他單手一甩,戴在手腕上的佛珠便從手腕脫落,繫繩自行斷裂,六枚金色珠子懸在其身側,其上銘刻的佛家真言皆閃耀起火焰般的赤紅光芒。
只見其單腳一跺地面,身形便如箭矢一般疾射而出,手中銀色錫杖如長槍一般突刺向前,直奔妖風心口,那六枚佛珠也如影隨行,跟在其身側疾掠過去。
妖風見狀,竟是主動避其鋒芒,向後向上拔高了數十丈,雙袖猛然一抖,滾滾黑霧便涌動而出,如同兩袖黑蛇一般,朝着白霄雲洶涌而至。
白霄雲見狀,絲毫沒有閃避之意,手中錫杖直接突刺進入黑霧,手腕扭動之際,懸掛在杖頭上的十二枚圓環立即“叮噹”作響起來。
霎時間,其上便有層層金色光波盪漾開來,如潮水一般涌向四周。
那些濃郁黑霧,在遇到金色光波的瞬間,便如積雪遇驕陽一般,直接消融了開來,根本不曾阻擋白霄雲半分。
眼看錫杖已經遞到妖風本體身前,其右手忽然猛地一攪,衣袖“嘩啦”作響,層層纏繞在了錫杖之上,發出陣陣“噝噝”聲響,冒起股股白煙。
緊接着,妖風捲住錫杖的右手忽然朝回一扯,就將白霄雲猛然拉到近前,身形從杖身一錯,擡起一掌就朝着白霄雲身上拍去。
白霄雲對此早有防備,反應更是快到了極點,手中錫杖橫向一掃,杖身直接打在了妖風的身軀上。
銘刻在杖身上的“大悲咒”符文頓時亮起赤紅光芒,如燒紅的印版一樣,拓印在了妖風的斗篷上。
“轟”的一聲輕響。
妖風斗篷上印出的符文紅光大作,竟如一朵朵火蓮一般綻放開來,當中蘊含的光明慈悲之意,更是蘊含有佛門真法,釋放出強大威能。
烈焰燃燒之下,妖風的斗篷上黑霧蒸騰,中間赫然露出一個巨大空洞來。
沈落仰望過去,就看到其裸露出來的身軀上,遍佈着縱橫交錯的裂痕,裡面泛着暗紅色的光芒,看着就像是一枚即將破碎的瓷瓶。
“大膽妖孽,重傷至此,還敢大言不慚!”白霄雲見狀,一聲厲喝。
妖風斗篷遮掩的面部,看不清是什麼表情,只是其身軀卻在不斷抖動着,衣袖再一揮動間,便有滾滾魔氣洶涌而出,將所有火蓮淹沒,重新遮蔽住了那處空洞。
沈落瞳孔一縮,心中瞭然,這妖風絕沒有其自己說的那般雲淡風輕,白霄天的自爆令其受創極重,看眼下這光景,多半連真仙之軀都無法保持。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一個區區大乘修士,竟然也敢在我面前叫囂。待我用過血食之後,再來好好品嚐你的血肉。”妖風咬牙說道。
說罷,其雙手突然在身前結印,雙手掌根相抵,十指張開如花朵一般捧在胸前。
緊接着,一抹刺目血光就從其掌心中央亮起,光芒炫麗,猶如升起了一輪血色驕陽。
沈落只是一眼看過去,雙眼處一陣刺痛過後,視線就挪不開了。
他的眼前陡然變得一片血紅,整個世界都彷彿蒙上了一層暗紅陰翳,入眼可見一條無盡血紅蜿蜒流淌,周遭人族屍身如山堆積,散發着一股濃烈無比的血腥氣息。
“嗷……”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嘹亮的野獸嘶吼,沈落循聲望去,就見一頭背脊生滿尖銳骨刺的猙獰妖獸,正在與另一隻頭生彎角的妖獸,爭奪撕咬一名青年男子。
兩者爭相撕扯,生生將那青年男子撕裂成了兩半,鮮血如雨一般灑落,整個畫面看起來殘忍至極,而如此煉獄一般的景象,在周遭隨處可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幻術?”沈落心中驚疑不定。
他舉目四望,根本不知道身處何方,只是仰頭望向高空中時,隱隱可以看到雲層身處有雷光閃動,卻聽不到爆鳴之聲。
沈落雖然感到周遭氛圍壓抑,識海中似乎也有陣陣嘈雜聲響迴盪,但他很快就抑止住了心中驚惶,略一思量後,在懷中摸索起來。
很快,他就取出了一張青色符籙,將一絲法力注入其中。
只見符紙上符紋綻放出一道青芒,微微一閃之後迅速擴大,映滿整張符紙。
他擡手輕輕一拋,那符紙便自行飛起,懸在他身前悠悠飄蕩,紙身上“嘩啦”一響,一道肉眼可見的青色旋風從中吹卷而出,環繞在了他的身側。
沈落視線隨着青色旋風轉動,很快就發現了殊爲驚奇的一幕。
只見清風掃過的地方,空氣中立馬有淡紅色的煙霧消散開來,那種紅色陰翳遮蔽虛空的感覺也隨之馬上消失,顯露在沈落周圍的,赫然還是劍門關城牆內的景象。
他目光朝遠處移去,視線落在了青色旋風之外,那裡的虛空中仍舊是血紅一片,先前看到的屍山血海仍舊存在。
“看來這清風破障符的功效有限,能夠破除的範圍似乎只有眼前這方圓數丈的範圍,這與書中記載有些出入,莫非是因爲眼前這幻象太過厲害所致?”沈落眉頭緊皺,卻也無暇思量太多,手掌探入懷中,很快又取出了數張一模一樣的符籙。
他身形轉動,朝着四面八方連連揮動手掌,將一張張清風破障符接連打了出去。
只見七八張清風破障符飛向四周,在虛空中接連亮起光芒,一道接一道青色旋風從中飛出,環繞在周圍方圓數十丈的範圍裡,將大片區域的紅色陰翳驅散開來。
沈落隨即便看到,所有建鄴百姓和修士們,此刻全都呆立在原地,每個人的眼中都泛着一層淡淡的紅光,身形在原地悠悠搖晃着,彷彿陷入夢魘中一般。
那些劍門關百姓所化的乾屍,也全都圍聚在四周,一動不動,沒有繼續追殺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