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吳楓沒有再回於大師的住所。
打磨靈器的活,他覺得幫不上忙,便在古堡學習那些即將用上的探風尋脈之法。
晚上,居風鈴沒有出現,吳楓利用古堡修行室的紙筆,寫了一封信。
清晨,他讓小黑送信,自己則先去於大師家。
於大師領吳楓到靈器陳列室,裡面陳列着他閒暇時做的靈器胚,都打磨滑膩,表面如洗。雖都不是經過修士日夜祭煉的真靈器,卻也各有特色,絕對會是令人爭相搶購培養的靈器。
一張桌子上立着一個小橫架,兩枚尋龍鈴安靜懸掛在上。
系在橫架上的兩條小繩子,是由無數細小的靈線手搓結成。繩子先穿過月牙形月白玉的上端,再穿過風鈴上部的孔洞,兩端伸出並繫結。
尋龍鈴通體呈一種白金色,外壁圖案和五瓣花延展的鈴口,被靈力打磨得光潔發亮,幾無瑕疵。它們與居風鈴的設計圖保持一致,漂亮且精緻,細密入毫微,堪稱美輪美奐之雅作。
於大師滿足地一擺衣袖,捲起風。兩枚風鈴同時搖動,內部懸着的月牙形玉,同時也在輕輕碰撞着風鈴內壁,發出悠揚輕吟的鈴音。兩種音質聽來極好,同步發聲,仿若一體。
吳楓取了月白玉較大的一枚,於大師見狀也沒有在意。
“這還不能算尋龍鈴。”他嘆聲說道。
鈴風侯府,一頭黑色小獸叼着一封信,穿梭在亭臺樓閣之中。
小黑找到居風鈴的小閣樓,從窗口鑽進她的閨房。
居風鈴坐在妝臺前,等小鈴回來給她梳頭,伸手準備先挑一支中意的釵時,到手的卻是一張對摺整齊的白紙。這白紙憑空出現,她美眸驚詫,左顧右盼,並沒有看到“小黑子”。
她自然忽略蹲在妝臺上的小黑,一雙瑩白玉手打開白紙,發現是一封字正有力的信。
“姑娘芳鑑。”
“當日爲得一鈴,與姑娘夜宮巧遇,斷非光明之舉,仍深感榮幸之。隨姑娘至城外,察林中有衆強盜伏之,試圖圖謀姑娘,遂擊退且查究因果。此事將由我近日了結,姑娘切勿驚慮。”
讀完這一段,居風鈴確實震愕非常,信的主人自陳潛入王城,還一路隨她到了城外,地道中的風鈴卻是沒有示警,足以讓人不寒而慄。而以對方的實力,若心存歹意,自然不可想象。
這倒也罷了,她去古堡的事很機密,居然會有別的人準備伏擊她?
“事後隨姑娘至廢棄古堡,喜提筆記,悉獲鈴風諸密,及姑娘現存困境。”
這一句,讓居風鈴處境尷尬,面色不由緋紅。按道理對方潛入古堡,還偷看她的筆記,足以令人憤慨,她下意識應急怒斥責纔對。可是“喜提”兩字,一下子讓她沒繃住,硬是生不起丁點氣來。
她定住心神,那些筆記又並非羞於啓齒之物,幹嘛怕別人看到?繼續閱讀。
“因諸密於我有益,唯恐驚擾姑娘,遂不曾露面,望恕之。”
居風鈴翻頁:“近日,聞姑娘求玉而不得,無奈留圖古堡,我見之喜。爲告上述冒昧之罪,解姑娘急迫晉升之困局。現借姑娘之名,請於大師鑄成尋龍鈴,信至即可前往取之。,”
“閱後可毀此信,勿示於外人。吳青葉。”
“……”
居風鈴秀眸驀然瞪大,一張未施粉黛的素臉震驚無比,實在不敢相信裡面的文字。她心跳加速,拿着信紙的玉指在輕顫,惴惴不安地看了好幾遍這一段,呼吸越發地急促沉重起來。
她確因多次未得風靈玉而喪氣,在外儘量風輕雲淡,實則深埋心底。
她期待已久的這一天,來得實在太快了!不是她自己辦成,而是一位陌生人,爲了偷看她的筆記所作出的補償。他不但輕易辦到,還讓人直接做好,只等她去取?此事怎讓她不激動?不驚喜?
從來沒有收到過這樣一個禮物,能讓她急切地想要大聲歡呼雀躍。
居風鈴確信文字無誤後,感激之餘,很難再靜下心來,急切地想要去證實。她沒法再等小鈴,將頭髮扎着最簡單的髮型,插上幾隻釵子。對鏡自顧,髮帶飄飄,處置還算得體,不失姑娘顏面。
隨後,她便急忙去翻找出行用的外衣、鞋子和紗帽。
“哎,小姐,頭髮還沒梳,你去哪啊?”小鈴進門時,剛好趕上居風鈴拿着信,風風火火地出門,便是面露驚愕之色。她還沒見過自家小姐如此雷厲風行,行爲“失儀”,這是受了什麼刺激?
居風鈴略一停步,準備跟她說,卻又生生忍住,道:“等我回來再說!”
她匆匆而去,沒走七八步,又折回,進房道:“差點忘了。”她找到畫板,將底下前晚畫出的一張畫紙抽出,這是白藍印象中的那名男子,想讓於大師辨識,跟寫信的吳青葉是否爲同一人。
小鈴看着她來回跑,無語且好奇,小姐如此激動奔波,難不成是去見畫像中的那個人?
可貓眼看人跟人眼不一樣,它的印象還很淺,那畫像完全沒用啊。
“白藍?”
小鈴呼喚着藍瞳白貓,想要問明方纔事,它好像不在家。
“吳公子,不等那丫頭來,帶我一起慶祝一下?”
小庭院前,於大師微笑地送別吳楓。
“我們不是慶祝過了嗎?那二恆元,您老可以去酒樓包個場子。”
吳楓笑着將尋龍鈴懸於腰間,另一邊則掛着新買的零錢袋,身後是不滅陶罐。
於大師不想收錢,因此他方纔便塞給於大師二張恆元。
“不行,太破費了。”於大師搖頭。
雙方道別,吳楓離去,於大師獨自在門前站了一會,才轉身返回院子。
“於大師……”
一道靚麗的青影從巷口出現,居風鈴走得急,有些氣喘地趕到。
“小丫頭,你怎麼纔來?”準備關門的於大師看向她,關心地打量着,“聽說你這幾天身體不適,前夜又不慎感染風寒,今天出門怎得不多穿點衣服?路上還跑這麼急?當心小病變成大病。”
“啊?”居風鈴還沒來得及歇口氣,眸光便愣住了,“您聽誰說的,我身體一直挺好的呀?”
“吳青葉啊,他前腳剛走,你後腳纔到。”於大師也瞪眼,“他騙我作甚?”
“吳青葉?他方纔還在此地?”居風鈴目光亮起,微喘了一口氣,取出一張畫像遞到於大師面前,有些激動地問道:“是這個人嗎?”
“有點像……”於大師盯了半晌的畫,給了一個連他也不確定的答案,回頭有些納悶道:“先不說這張畫只是模糊的印象畫,離真人像相差十萬裡,你難道還會不認識他?”
“呃,不認識……”居風鈴的神情帶着尷尬。
“咳。”於大師差點被她嗆到,有些不滿說,“難道我已經老得連騙子都分不清?那張設計圖完全就是你以往的風格,鈴風城無二!還有貨真價實的尋龍鈴,他還給了我兩恆元。”
“您真的鑄造了尋龍鈴?”居風鈴驚呼出聲,驚喜之情溢於言表,沒有注意於大師的抱怨。
“我做了兩個!”於大師一時茫然,小丫頭今日怎得如此古怪,說話前言不搭後語?
“兩個?”輪到居風鈴傻眼了。
於大師臉龐抽動,便正色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將來龍去脈都跟我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