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仇很清楚大量青州修士與鎮魂盟的修士同行意味着什麼,但他沒打算逃避,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不過對於青州修士與鎮魂盟衆人一起出現,他還是非常意外的,要知道那半截兒香燭是截教的幾位師兄私下給予的,別人並不知情,他們如果不告訴青州修士此事,青州修士不可能知道。
在姬仇沉吟思慮的同時,遠處的大量飛禽快速靠近,隨着距離的縮短,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最先看清的是一襲白衣的紀靈兒,截教的驚雷,風雷,笑雷三位師兄全來了,神道宗宗主朱雲平,幽雲宗宗主司馬紅袖,闡教的白雲真人等人,除了鎮魂盟主紀憐羽,其他幾位宗主全來了。
鎮魂盟衆人只佔來人總數的三成,餘下七成全是青州修士,其中不乏靈寂高階的高手,衆人臉上多有急切憤慨,足見來者不善。
姬仇所在區域相對空曠,很快衆人便看到了他,爲首的幾名青州修士揮手下令,一干青州修士各驅飛禽分散合圍,自姬仇四面降落,將其團團圍住,刀劍出鞘,警惕的打量着姬仇.和他身邊的老三。
紀靈兒等人隨後飄身落地,站到了姬仇對面。
姬仇面無表情的打量着衆人,他最先看的並不是紀靈兒,而是本宗的笑雷子等人,笑雷子等人臉上多有尷尬,不過與驚雷風雷兩位師兄不同,笑雷子的尷尬之中還蘊含着焦急和無奈。
其他幾位宗主的臉色亦不好看,而最後落下的幾人當是青州修士的領軍人物,橫眉冷對,怒氣衝衝。
姬仇最後看的是紀靈兒,紀靈兒的表情很是複雜,以關切居多,其中還摻雜着疑惑和焦急。
對於衆人的到來姬仇很是驚訝,但是對方心中的驚訝遠甚於他,因爲他們發現姬仇並沒有遭受攻擊,燃點香燭也並不是爲了向他們求援,他們一時之間想不明白姬仇爲什麼要燃點香燭。
待姬仇看向自己,紀靈兒邁步向他走去,“姬仇,你臉上的傷疤是何時留下的?”
見紀靈兒言語之中滿是關切,姬仇心中大暖,紀靈兒還是紀靈兒,還是關心他的。
不等紀靈兒走上前去,幽雲宗主司馬紅袖便探手拉住了她。
紀靈兒皺眉回頭,司馬紅袖面色凝重,衝其緩緩搖頭。
就在司馬紅袖拉住紀靈兒的同時,驚雷真人沉聲開口,“姬仇,我們有事向你求證,你要如實回答。”
驚雷真人言罷,姬仇轉頭看向了他,驚雷真人對他稱呼的改變說明截教已經與他劃清了界限,雖然早就知道此事,此番仍然免不得痛心難受。
“你們已經做出了決定,還有求證的必要嗎?”姬仇面無表情。
驚雷真人沒想到姬仇敢噎他,一時之間愣在了當場,不知如何接話,仔細想來此事也不怪姬仇,是自己先免除了姬仇的道籍,既然不再是同門,姬仇也沒必要再遵從他的號令。
“罪證確鑿,何須畫蛇添足。”一名靈寂高階的青州修士怒目相向。
笑雷真人雖然平日裡吊兒郎當,卻並非粗心愚蠢之人,他看到了姬仇放在篝火旁邊的本宗道袍,由此猜到他燃點香燭的原因,姬仇並不需要截教援助,他只是在確認當自己遇到爲難的時候,截教還會不會幫他。
想到己方率衆前來,姬仇定然失望透頂,笑雷真人急忙出言說道,“小師弟,你有所不知,封印天誅迫在眉睫,洪荒各處的同仁修士聞訊紛紛前往鎮魂盟出力助拳,之前你與青州的諸位道友可能有些誤會……”
不等笑雷真人說完,一名身穿青州修士服飾的黑衣婦人便挑眉打斷了他的話,“誤會?這惡賊殺人行兇,鐵證如山,何來誤會?”
“劉真人莫要動怒,”笑雷真人尷尬賠笑,“咱們也曾同往青丘求證,白族長說的清楚,不幸遇難的那一干同仁早已被天誅戾氣感染,失了神智……”
“那浪蹄子與他有染,沆瀣一氣,所說言語豈能採信?”黑衣婦人憤怒的看向笑雷真人,“事到如今,你仍然試圖包庇這霪賊惡徒,究竟是何居心?”
“哪有啊,貧道只想查明真相,畢竟受到天誅戾氣感染之人表面上看與常人無異,很難辨察,你們也沒有確鑿的證據,除非他親口承認,否則總是有冤枉好人的可能。”笑雷真人說道
笑雷真人此言一出,一衆青州修士瞬時炸了鍋,紛紛怒罵斥責,“好個可惡的肥鵝,你是故意教他如何抵賴狡辯麼?”“說這番話,你是何居心?”“我就知道這胖子與那惡賊關係非比尋常,若不是昨夜咱們撞見他鬼鬼祟祟的前去尋找紀靈兒,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他定不會將此事告訴我等。”
青州修士一同發難,罵的笑雷真人尷尬窘迫,難能還口。
姬仇原本萬念俱灰,但笑雷真人的這番話令其大感欣慰,笑雷真人並沒有出賣他,昨夜感知到他燃點了香燭之後也沒有告知驚雷和風雷真人,而是偷偷去找了紀靈兒,但此時的鎮魂盟聚集了大量自洪荒各處趕去的修士道人,人多眼雜,導致消息泄露。
“六師弟,莫要多嘴。”驚雷真人衝笑雷真人沉聲說道。
見驚雷真人發話,一干青州修士方纔暫時放過了笑雷真人。
紀靈兒擡手掰開了司馬紅袖拉着她衣袖的手,邁步走到姬仇面前,“傳言是否屬實?”
雖然紀靈兒並沒有具體說明是什麼傳言,但姬仇知道她指什麼,對於女人來說,她們只關心一件事情,那就是男女問題,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在她們眼裡都是次要的。
姬仇最不想面對的就是這件事情,最不想提及的也是這件事情,但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深深吸氣之後長嘆了一口氣,轉而緩緩說道,“我離開鎮魂盟之後便遇到了玉面青狐,自其手下救下了明珠城的姜箐,之後一路追趕玉面青狐北上,青丘狐族有個族人名叫黑雲飛,乃玉面青狐的舊識,玉面青狐走投無路前往求救,那時我的三昧真火尚且做不到收發由心,全力出手竟然將那黑雲飛一招打殺,黑雲飛乃青丘族人,白九卿聞訊之後便尾隨觀察,有心爲黑雲飛報仇,結果她發現我並非十惡不赦之人,便沒有動手,那時我與玉面青狐都在落寒城,玉面青狐下毒害我,那毒藥甚是惡毒,需冰川白熊的熊膽才能解毒,白九卿心生惻隱,便隨我一同往寒冰之地尋找白熊,先後遇到了兩隻,一隻帶有幼崽,一隻有孕在身,我狠不下心屠殺它們,乃至毒發暈死,之後發生了什麼我一無所知,白九卿也沒有提及,事後我猜到可能是白九卿捨身相救,恰好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玄鐵靈魄,便打造了一把長劍前往青丘贈予答謝,自青丘遇到了一干青州修士夥同狐族幾位長老謀反逼宮,事情的大致經過就是這樣。”
姬仇說完紀靈兒沒有接話,姬仇並不知道自己說出實情之後紀靈兒會有什麼反應,甚至連擡頭看她表情的勇氣都沒有。
短暫的沉默之後,紀靈兒出言問道,“你手裡的長刀與那長劍是一雙?”
“不是,”姬仇搖頭,“這兩件分別出自流光城的神兵號和玄兵號,還有十二把飛刀,出自靈兵號,被我與流光城主換了一枚補氣靈丹。”
“我也用劍,你爲什麼不給我?”紀靈兒追問。
這個問題尋常女子是不會直接問的,通常會採用羞羞答答,彆彆扭扭,疙疙瘩瘩的方法表達自己的不滿,但紀靈兒心胸坦蕩,直接發問。
“她是個好人,好人理應得到獎勵,”姬仇說道,“我此時所用的這把長刀我準備留給你。”
紀靈兒並沒有聽出姬仇用的是“留”而不是“送”,對於姬仇的回答並不滿意,“你把刀給了我,你以後用什麼?”
“我很快就用不着了。”姬仇搖頭說道。
“什麼意思?”紀靈兒追問。
姬仇苦笑搖頭,沒有回答。
“靈兒,你先回來,同仁長輩在此,先弄清事情原委。”司馬紅袖出聲召喚。
紀靈兒沒有接話,壓低聲音悄然說道,“跑。”
紀靈兒言罷,轉身而回。
姬仇心中百感交集,他感受到了久違的輕鬆,看得出來紀靈兒是能夠諒解他的,並沒有怪罪他,若是自己不是感應火屬玄靈之人,二人還是可以白頭到老的,但此時紀靈兒的寬容和大度只能令他對活着更加眷戀,對死亡更加懼怕。
“姬仇,殺人償命,你還有何話說?”有青州修士高聲喝問。
姬仇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衝紀靈兒問道,“姬浩然還在鎮魂盟嗎?”
紀靈兒聞聲回頭,“在,怎麼了?”
姬仇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惡賊,休要拖延時間,還不束手就擒。”近處的青州修士紛紛亮出了兵刃。
姬仇沒有理會他們,自木箱上拿起自己穿過的道袍走到笑雷真人面前雙手交給了他,“六師兄,留作紀念。”
笑雷子並不知道姬仇此時的實力,見姬仇還稱自己爲六師兄,又留下了曾經穿過的道袍,只當他準備認罪赴死,好生傷懷,默默接過道袍,長長嘆氣。
其他衆人亦認爲姬仇是在交代後事,便沒有繼續催逼他。
眼見紀靈兒沒有令自己失望,姬仇臨時改變了主意,他本想爲老三尋找一個安身之處,現在他準備將其留給紀靈兒,
打定主意,便衝紀靈兒招了招手,待紀靈兒走上前來,將自己一直揹負的木箱交給了她,又衝老三暗授機宜,讓它以後跟隨並保護紀靈兒。
老三認得紀靈兒,對她並不感覺陌生,它大致能聽懂姬仇的話,再見他將木箱給了紀靈兒,便知道姬仇以後讓它跟着紀靈兒。
對於老三形體的變化紀靈兒好生驚訝,而更令她大惑不解的是姬仇此舉的含義,“你想做什麼?”
姬仇自腰間解下玄天放到了紀靈兒抱着的木箱上,轉而微笑後退。
笑雷真人也急了,急切呼喊,“小師弟,不是自己做的事情不要違心承認,把話說清楚就好,你可千萬不要往北跑,進入流徙沙漠百里之後便有水晶幻境,很容易迷路的。”
笑雷真人此言一出,青州修士頓時醒悟,氣衝斗牛,高聲謾罵的同時加強了對北方的防守。
將老三託付給了心上人,又得到了兄長不離不棄的關愛,姬仇再無遺憾,心情大好,催動三昧真火自體外生出火焰,“你們全都不是我的對手,你們應該感謝紀靈兒和我六師兄,不然你們今天全得死在這裡。”
言罷,御火沖天,拖着長長的火尾疾飛向西,“下月初八,我會趕去南靈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