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仇鬱悶沮喪,哪裡會有胃口,勉強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紀靈兒知道他無心吃飯,也不逼他,一邊收拾桌上的碗筷,一邊繼續和聲寬慰。
“你晚上不要住在這裡,以免遭人非議。”姬仇說道。
紀靈兒瞅了姬仇一眼,“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咱們無有婚約,不正名分,人言可畏,你還是回去住吧,”姬仇說道。
紀靈兒不接話,自顧忙碌。
“你若不走,我便搬回飼院居住。”姬仇又道。
見他心意已決,紀靈兒勉強同意,“也罷,你身上有傷,我有心搬來與你同住只是爲了照顧你,而今你已無大礙,我便不做那授人以柄之事。”
“嗯。”姬仇點了點頭。
收拾好碗筷,紀靈兒有心再度與姬仇推敲此事,但姬仇意興闌珊,因爲只要他不說出自己是感應火屬玄靈之人,對方陷害他的動機就不充分,少了這個前提,任何的推敲都只能誤入歧途。
紀靈兒發現姬仇情緒低落,卻並未就此停止推敲,起初姬仇還以爲紀靈兒推敲此事乃是爲了找出真兇,後來才發現紀靈兒的推敲更多的是在教給他日後受到衆人盤問時應該如何回答,在紀靈兒看來此事有三大疑點,一是他沒有作案的動機,即便一時熱血上涌,想要染指的也應該是紀靈兒而不是別的女人。二是夜墟離此並不遠,正所謂兔子不吃窩邊草,即便有心做壞事,也不應該選擇自夜墟作案。最後就是作奸犯科之人都會隱藏身形,不會以真面目示人,更不會以獨門功夫傷人,以上三點足以說明是有人在惡意陷害他。
人在受到他人誤解的時候最需要的是親人的理解和支持,紀靈兒的殷切關懷大大沖淡了姬仇心中的沮喪和苦悶,平心而論上天對他不薄,不但讓他練成了三昧真火,得了靈寂修爲,還得到了一個情真意切的意中人。
三更之前,紀靈兒離開了別院,姬仇出門相送。
送走紀靈兒之後,姬仇沒有急於關門,他此時耳聰目明,能夠聽到不遠處的樹林中有人藏匿,根據呼吸聲來看,很可能是王老七。
待紀靈兒走遠,王老七自林中走了出來,一臉緊張的湊了過來,“夜墟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到底怎麼回事兒?”
姬仇昨晚就沒有睡好,又忙碌了一天,加上心情鬱悶,便不願多說,但王老七也是出於一片好心,也不能太過冷淡,於是便將其讓進屋裡,將前因後果簡略的說與他知道。
聽完姬仇的講說,王老七也認定此事是有人在陷害他,但陷害他人總要有一個足夠的動機,敵人如此大費周章的陷害他的目的是什麼?
只要說到這個問題,推敲立刻就會進入死衚衕。
姬仇擺手打斷了王老七的猜測,“昨晚你有沒有聽到雷聲,亦或是看到閃電?”
“沒有,怎麼了?”王老七搖頭。
“沒什麼。”姬仇搖了搖頭,昨夜他曾自山中演練過馭雷訣,如果有人看到閃電亦或是聽到雷聲,也能間接證明他沒有撒謊。
“對了,我剛纔看到截教的幾個老道士往東去了,”王老七低聲說道,“他們沒有驅乘坐騎,搞的神神秘秘。”
“他們想必是前去驗證我之前有沒有撒謊。”姬仇說道。
“好像不是,”王老七說道,“我看他們拿着幾包東西,其中好像還有幡旗,應該是作法的法器。”
姬仇想了想,出言說道,“鎮魂盟乃光明所在,方圓數百里內不應該有妖物蟄伏,但亡魂總是有的,他們可能是想作法感召陰魂鬼魅,問詢驗證。”
“有道理,”王老七點頭,“活人會撒謊,死人總不會,依我看此事對你有利。”
姬仇苦笑搖頭,沒有接話,敵人連倒伏的大樹和被馭雷訣崩碎的山石都能復原如初,左右陰魂鬼魅自然也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天誅本就是戾氣陰物,驚雷真人等人此去很可能會再受誤導,加重他的嫌疑。
“好了,我困了,你先回去吧。”姬仇下了逐客令。
“好,你安心歇着,我幫你打探消息,有什麼風吹草動我會立刻過來告訴你。”王老七說道。
姬仇點頭,起身送王老七出門。
回到屋裡,躺臥在牀,姬仇長出了一口粗氣,雖說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人言可畏,三人成虎,真兇已經不得追尋,他這個替死鬼想要洗清嫌疑難比登天,敵人既然有心陷害,就一定會做到滴水不漏。
人逢喜事精神爽,悶上心頭瞌睡多,沒過多久姬仇就在鬱悶和沮喪中悵然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屋外狗崽的叫聲驚醒了他,他帶回來的那幼獸並不是狗崽,警覺吠叫也並不是汪汪,而是嗚嗚,酷似虎狼示威之聲。
姬仇沒插門,待他坐起之時,一道黑影已經推門而入,姬仇可以夜間視物,看的真切,來人乃是笑雷子。
“六師兄。”姬仇睡前不曾脫鞋,此番便離牀起身。
“有個壞消息。”笑雷子神情凝重。
由於王老七事先通風報信,姬仇便猜到笑雷子等人昨晚做什麼去了,雖然事先已有心理準備,但聽笑雷子這般說,還是免不得心悸緊張。
“什麼?”姬仇問道。
“我們幾個昨晚前往山中作法,召引陰魂問話,據其中一個陰魂所說昨晚見到你自山中舉止瘋癲,喃喃自語,且身邊有一隻血蝠陪伴。”笑雷子說道。
姬仇聞言眉頭大皺,“你們問話的那個陰魂可能與我當面對質?”
“你還信我不過麼?”笑雷子低聲說道,“我嚴刑逼供,細心觀察,可以斷定那陰魂未曾撒謊。”
“那它看到的那個就不是我。”姬仇說道。
“小師弟,此事對你極爲不利。”笑雷子甚是憂心。
“六師兄,你也不相信我嗎?”姬仇有些麻木了。
“我自然相信你,不過事情已經出了,總要設法善後纔是,拖延的越久,對本宗聲譽影響越大。”笑雷子說道。
“你是相信這件事情是別人陷害我,還是相信這件事情不是我有意爲之?”姬仇追問。
笑雷子沒有正面回答姬仇的問題,而是出言說道,“你之前自聚窟州控馭血蝠衆人有目共睹,血蝠乃陰邪之物,常人根本難以駕馭。”
“控馭巨蝠很簡單,只需雙腳踩踏,不需神識相連。”姬仇說道。
“你莫要着急,此事交給我來處理,這幾日你最好不要出門。”笑雷子說道。
“多謝六師兄。”姬仇茫然道謝。
笑雷子點頭過後,匆匆離去。
送走笑雷子,姬仇再無睡意,躺臥在牀,長吁短嘆。
次日,天氣很好,萬里無雲,但天氣好與不好,很大程度取決於心情,姬仇心中苦悶,便是外面明日高照,眼前也彷彿瀰漫着迷濛霧氣。
小道童照例還來給他送飯,態度語氣依舊十分恭敬,但也不知道是姬仇多心還是怎地,始終感覺小道童看他的眼神之中透着異樣。
中午時分,王老七來了,滿頭大汗,只看他的表情,姬仇就知道他帶來的又是壞消息。
“怎麼了?”姬仇緊張反問。
“事情鬧大了。”王老七大口喘氣。
姬仇強打精神,強自鎮定,“不要着急,慢慢說,到底怎麼了?”
“今日早些時候笑雷子往夜墟尋那主事之人和當事苦主,有心以黃金千兩重恤補償,試圖了結此事,奈何夜墟衆人一心只想追查兇手,並未採納笑雷子的建議,”王老七說到此處搖頭長嘆,“如此一來他們越發確信此事是你所爲,重金撫卹只是因爲做賊心虛,而今聚衆數百,正在山門外謾罵鼓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