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師門

當年易乾初入尚陽城時,兩眼一抹黑,找不到去哪兒擺攤,巧遇那位霍姓老人,才得以熟悉城中情況。

老人名爲霍中秋,住在尚陽城已不知多少年,原本身子還很硬朗,可不曉何故,身體狀態在三年前急劇變差,嗓子啞了,活動也不利索了,彷彿迅速老了十多歲,沒聽說霍中秋有子嗣,便由易乾擔負起了照顧他起居的責任。

易乾每天都會來給霍中秋送午飯、晚飯,修煉、打獵之餘也會來陪他說說話、解解悶。

後來易乾攢了些積蓄,想要給霍中秋換個好一些的地方住,卻被其搖頭拒絕,那時他的嗓子已啞,手也哆嗦得寫不了字,所以易乾不知緣由,也只能順着老人的意思來。

一晃眼三年過去,無論颳風下雨、酷熱嚴寒,易乾都一直堅持來給霍中秋送飯、陪其聊天,滴水之恩該涌泉相報,易乾明白這個道理,他從內心裡感謝這位老人,心甘情願地去照顧。

提着飯盒從霍中秋家的巷子出來,易乾嘆了口氣。

“霍爺爺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尚陽城的郎中卻是無用,竟無人可以診治…不知還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

濃濃的擔憂把易乾今日收穫不少的喜悅沖淡了大半,他忽然想到師尊修爲強大,或許能夠給霍爺爺治病也說不定!

易乾的眼中恢復了一些光彩,健步如飛地衝出城去,直奔守天觀,他跑得飛快,手中的飯盒卻沒有任何搖擺,被其穩穩抓在手中,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便有如此體魄,令見者嘖嘖稱奇。

若他們知道易乾如今已是入息八層頂峰的修爲,不曉得會作何感想。

一路狂奔,途徑土山時,易乾發現自己埋尚爭的地方變成了空坑,停下來觀察了一陣,什麼都沒發現。

“難道是盜墓的?”

易乾不得不感慨如今盜墓行業的興盛,這才埋了一個多時辰,就被人挖走了…

不過旋即他又得意起來,尚爭身上除了衣服之外已經空無一物了,盜也白盜。

心中惦記着霍爺爺的事,易乾僅是停留了片刻便又加快腳步跑向守天觀,待回到觀中,發現院內藤椅上空空如也,他不禁有些奇怪,往日這個時辰應該是衛老道睡得最熟的階段纔對…

無意間往正堂裡瞄了一眼,易乾的表情頓時怪異起來,衛老道竟然在打坐!

守天觀既是一座道觀,正堂中自然是禮拜、打坐修心之處,供奉的是三清道尊,這三座塑像頗大,佔據了正堂的多半空間,供奉臺之前,放置着一個灰白的蒲團,此時衛老道正端坐其上,閉目入定,神情嚴肅。

易乾把食盒放在藤椅旁,輕手輕腳地走到正堂門側,一臉新奇地看着衛老道。

自易乾記事以來,就從未見衛老道打坐過,而且喝酒吃肉樣樣不少,完全不像一個正統的道士,今天也不知師尊他怎的心血來潮,想起來這正堂打坐,這些年若非易乾經常打掃,恐怕三清道尊的塑像都快被灰塵和蜘蛛網淹沒了…

“回來了?”衛老道忽然開口,把後面的易乾嚇了一跳,他自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師尊頭也沒回便能發現,這恐怕就是神識的妙用了!

“嗯!”易乾應了一聲,衛老道沉默少許,起身向三清道尊拜了拜,側身站至一旁,指了指那個蒲團,道:“坐下。”

“哦。”易乾沒有問爲什麼,今天師尊明顯有些異常,他還是不要觸黴頭的好。

待易乾在蒲團上盤膝坐好,衛老道緩緩說道:“十四年前,爲師在觀外撿你回來,取名‘易乾’,你可知是何意?”

不等易乾開口,衛老道立刻接着往下說:“易,爲變換,乾,則爲天,‘易乾’一名,實乃‘變天’之意。”

易乾聞言撇撇嘴,從頸間掏出一圈紅繩,繩上繫着一枚看起來十分普通的銅錢,他嘀咕道:“明明是見我帶着這個,師尊懶得多動腦筋,纔給我取名‘一錢’的吧…”

衛老道神情一僵,不過他修道至今,臉皮已是頗厚,隨即轉移話題道:“你可知這‘守天觀’的名號又是何種寓意?‘守正義之天道’即爲‘守天’,爲師守着天道正義上千載,卻是落得這般下場…”

上千載!

易乾心中一驚,師尊看起來不過六十來歲,難道是個修行千年的老怪?!

衛老道臉上罕見地流露出黯然之色,忽然意識到說偏了,收斂情緒道:“當年收你爲徒,不過是一句戲言,爲師心灰意冷,卻也沒有用心教你,未曾想僅僅隨意點撥了你幾句,你便在十四歲修至入息八層,這份天資實爲少有,爲師不忍將你荒廢,今日正式收你入門!”

衛老道頓了頓,正色道:“記住你的師門,靈虛觀!爲師道號,雲升子!”

此時此刻,衛老道身上彷彿升騰起一股浩然之氣!易乾心神劇震!

“師門…我的師門…”

易乾喃喃自語,曾幾何時,他在打獵、擺攤時也羨慕過那些有着師門宗派的弟子,一個個衣着鮮亮、英姿颯爽,從未想過,自己也有師門!

靈虛觀…一個含糊無奇的名字,並不在雲封六派之列,估計是一個小宗門吧。

雲升子…倒是有點仙風道骨的韻味,難不成師尊年輕時也是一表人才?

易乾偷眼將衛老道仔細審視了一番,很是堅決地否定了這個猜測。

“你那是什麼眼神!啊?!”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衛老道氣惱地揮了揮拳頭,瞪了他一陣才平靜下來,沉吟片刻,從懷中取出一本卷着的薄書,展開看了一眼,眸中滿是複雜。

“這是我靈虛觀的至寶典籍,你之前所學便是其基礎部分,拿去好生鑽研,以你的資質,努力之下定然可取得一個不低的層次!”

衛老道珍而重之地把書置於易乾面前,後者雙手接過。

這本書很薄,和尋常道書那種灰藍的封面不同,此書通體雪白,其上有着四個剛勁雄渾的暗紅大字——馭獸真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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