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郡,位於齊樑國東南端的一個小郡,全轄區僅有不到方圓兩千裡,但論起富庶程度絲毫不亞於掌控【雲子靈河】的任湘郡,因爲它緊挨着驕子洞!
此郡之名來源於這裡最大的勢力白塔宗,由此也能看出,朝廷在白塔郡設的太守一脈並不怎麼吃香。
漢雙鎮西北三十里處,一座樓閣林立的大城彷彿是一隻趴伏在平原上的巨獸,即便隔着很遠也能聽到城裡熱鬧的聲音。
此城並非白塔郡的郡城,而是白塔縣城,儘管是縣,卻有着比郡城更大的規模、更多的人口,只因此縣乃是白塔宗的宗門所在!
遠遠望去,可見縣城的中央有一座圓柱狀的白塔聳立,此塔足有六十丈高,通體亮白,其上有一扇扇小窗呈螺旋狀分佈,看起來頗爲雅緻。
白塔縣城外正有一羣人排爲兩列等着受檢入城,東方悅便正排在其中隨着人流前進。
守着城門除了兩隊披盔戴甲的兵丁外,還有六個身穿白衣的白塔宗修士,兩個負責向入城者索要通關費、發放暫住腰牌並叮囑城內規矩,其他四人則冷着臉不斷掃視每一個入城者,尋找着想要混入城中的可疑之人。
白塔宗的服飾雖然也是白色,不過跟驕子洞那自然、柔和之白不同,而是沒有任何點綴的亮白,令人看得久了甚至會有刺目之感。
往常白塔縣倒不會有這麼嚴格的入城排查,是由於東南妖魔境上一波獸潮裡出現了大量道行不高卻可化人形的妖獸,這些妖獸秉性殘忍狡猾,往往稍不注意便會被其鑽了空子、造成傷亡,白塔縣作爲距離最近的一座大城,不得不謹慎對待。
眼下臨近天驕草原預選和驕子洞大選,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修士數量龐大,儘管有不少分流到了天驕草原周邊的村鎮,但還有四成左右聚集來白塔縣,畢竟這裡的生活條件更好,又有白塔宗坐鎮,令人心安。
等待了半個時辰,終於快要輪到東方悅,她的神色沒什麼不耐,倒是其肩上的小烏等得心焦。
東方悅的御劍之術還不夠嫺熟,從漢雙鎮飛來短短三十里的路程用去了一個多時辰,現在又枯等半響,小烏早就餓得有氣無力了,靈石雖好,可啃了幾個月難免會膩,此時它正幻想着城內飯館熱騰騰的飯菜打着瞌睡…
能沉心修煉數月不覺枯燥的東方悅自然不會感到着急,她的腦海中還在一遍遍地演練着操使遊澄劍的方法,忽然一股淡淡的怪味傳來,她不由得中斷了思緒、皺了皺精緻的鼻子。
“什麼味兒…”
東方悅回頭望去,入眼的只是一羣或面帶疲憊或相互交談的入城者,但那怪味依舊存在,且其源頭距離不遠!
這是一種猶如魚腥的味道,聞了之後令鼻腔酸澀、很是難受。
東方悅修行的是祖上代代相傳的《沙羚妙法》、嗅覺超乎常人,除她之外似乎別人都沒有聞到這怪味…
就在她暗暗推測怪味源頭之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沉喝!
“都停下!”
只見那四個掃視衆人的白塔宗修士中走出一人,這是一個身材較爲高大的中年男子,待入城者們疑惑地停下腳步,他快步走到東方悅身後數丈處,雙手掐訣中其額頭浮現出一個豎眼狀的法寶,如電的目光從內迸發出來、令人不由得眼前一暗。
正在這時,一個本在靜靜排隊的老嫗突然嘶聲尖叫起來!其身體被那目光掃中的剎那頓時冒起黑煙,連連退後間就要轉身遠遁,那豎眼男子立刻冷哼一聲、擡手向前一指,額頭上的豎眼中驀地射出一道電芒、直劈那老嫗後腦!
“妖孽還想跑!”
察覺到背後快速逼近的危險,老嫗猛然轉過身來,面露兇狠的瞬間身形驟變,竟是一隻丈許大小、生有兩條後腿的凸眼怪魚!
她正要開口噴出什麼,那電芒極速射來、徑直沒入其口內,“嘭嘭”悶響之下血霧爆起,一隊兵丁快速跑來、毫不猶豫地直接將這重傷的怪魚亂刀砍死,隨後拖走其屍體、簡單地打掃了一下便又跟着那豎眼修士回到城門旁,整個過程乾淨利落,從發現化人怪魚到將其擊殺、收拾完畢僅僅十幾息的時間,大多數入城者還在茫然之中,一切便已結束!
行事果斷的弟子、訓練有素的兵勇,還有那具有探查和進攻雙重能力的豎眼法寶…回過神來的衆人不由得在心底開始重新估量白塔宗的實力!
難聞的魚腥味逐漸淡去,東方悅也不禁讚歎白塔宗修士的處事效率,那豎眼修士幾乎是在與她同一時間確定了化人怪魚的身份,儘管對方藉助了法寶,但就結果來說是一樣的。
正處於迷糊中的小烏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理會,它才懶得管這些閒事。
入城排查繼續,很快東方悅便來到城門前,對面那白塔宗弟子面無表情地勾勾手。
“十顆二品靈石換取腰牌。”
東方悅聞言一怔,下意識道:“這麼貴?”
她這些年雖說有點積蓄,可沒想到來這兒付個入城費都勉強…
“特殊時期特殊價格,付不起就去草原周邊那些鎮裡住吧。”
那白塔宗弟子語氣冷淡,目光只是在東方悅那清秀的面龐上停留了少許便轉向下一人,若不是見此女頗有幾分小姿色,他才懶得多說。
“狗眼看人低!”
聽到對方之言小烏立馬醒了過來,低聲罵了一句後竄至東方悅腰間,直接從易乾給的荷包裡抓出幾把二品靈石丟過去,不多不少正好十顆。
那白塔宗弟子愣愣地收起靈石、遞過一塊方形白玉腰牌,直到東方悅走遠他才逐漸回過味兒來,只當自己是勞累過度出現了幻聽,一隻真真切切的二品耳鼠,怎麼可能說出人話?
他沒有注意到,一縷肉眼難辨的虛影從自己眼皮底下掠過,不疾不徐地跟着遠處的東方悅…
隨着識海的不斷滲透,那縷源自藏炎禁的熾焰已有大半部分黯淡下來,半空中懸浮的易乾眸內彷彿有一縷縷細微的流光閃過,遠看就如內含星空一般!
他眉心微皺,這些被滲透剝離出來的符文對從未系統學習過此類東西的他來說太過繁瑣,待那熾焰全部黯淡、識海的波濤也平息下來後,易乾依然一動不動地盤坐在半空,陷入沉思。
只有真正將一道四品禁制從內部解析開來展現於眼前,才能深刻地體會到禁學一脈的複雜,這一縷其貌不揚的熾焰,居然是由二百八十六種符文組成!
想要徹底掌握藏炎禁,不單要記住這二百八十六種符文各自的特性,還得明悟其內每一處構成的作用和連接之效!
儘管修士的記憶力超出普通人不少,這也是一件工量浩大之事!
默思良久,易乾眼底的流光逐漸隱匿,如果去死記硬背,即便最終能掌握藏炎禁也要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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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之一途不像普通的法術神通,講究的根本與陣法相似,都是一個‘變’字!變的是結構,變的是組合,此禁中二百八十六枚符文間存在着三百九十七種組合,彼此相輔相成之下方成藏炎禁,種種符文數量數不勝數,若只是盲目地去記、去背,怕是耗盡一生心血也未必能通曉此道…”
沉吟片刻,他眼中光芒再現!
“師尊爲我取姓爲‘易’,即是符合了這個‘變’字!別人走的路是大路,但我既明知此路無法走到頂端,又爲何還要依之而走?不妨另闢蹊徑,走出我易乾自己的一條路來!”
想到此處,易乾擡手一抓,虛無波動之間一線黑光飛射而出,正是那得自【天驕令】內的一絲禁制!
他盯着這黑線,眼中隱有微弱的流光再現。
半個時辰後,易乾稍稍眯眼,露出少許疲憊之色。
“印在我腦海中的禁制之變還是太少,想要推衍尚顯不足…不過賣【天驕令】給我的老頭只是窺竅後期的修爲,怎可能駕馭如此複雜的禁制?想來是從別處得到並用於僞造【天驕令】罷了。”
閉目休息少許,易乾再睜眼時眸內流光已消失不見,來自神識的疲憊亦隨之恢復,他壓手一指,那黑線落入下方識海、降至藏炎禁熾焰之旁。
識海再次翻涌起來,這次的目標則是換成了那黑線之禁。
有了滲透藏炎禁熾焰的經驗,這一次的速度要快了許多,沒用多久那黑線便全部黯淡下來。
“…此禁居然由三百四十三個符文組成!”
易乾目露驚異,他知道藏炎禁是四品中階,此禁的結構更復雜,至少也是四品中階之巔!他沒想到自己的一個無心之舉竟能得到這般高深的禁制,若非【天驕令】內存在的這部分太過微小,以他現在的禁制造詣甚至無法解析其中脈絡!
“有此禁,說不定我的想法能夠實現!”
正欲嘗試新的修禁之法時,易乾忽然眉梢一挑,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阿悅遇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