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散去的雲霧中,易乾劇烈地喘着粗氣,他的左臂已沒了知覺。
“一斧迴旋驚天下,重炫萬斤未可知…‘操’使之時,此斧的份量的確有萬斤不止!”
右手擲箭星錐,左手拋重炫斧,若非他體魄過人,恐怕雙臂遲早要殘廢。
與箭星錐偏向消耗真力不同,馭使重炫斧更多的是需要‘肉’體的力量,此斧平常拿在手中並不如何特別,一旦想要馭使它進攻之時就會變得沉重無比,‘欲’將其拋出更是要使出撼山之力方可!這還是有着融入其內的小鬼輔助,不然僅憑易乾的力量怕是使不動此斧… ”
箭星錐本身的模樣與凡石無二,它能閃耀出多大的光彩、發揮出多強的力量皆取決於馭使者投入多少真力,此時的易乾體內真力耗了個七七八八,左臂更如凡人做了幾百個單手俯臥撐一般痠軟無力,他不由得苦笑。
“再好的寶貝,也要有與之對應的實力才能更好地摧使。”
過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那奪目的銀光才緩緩黯淡下來,易乾傳出神念,重炫斧中的小鬼立刻會意、攜着此斧飄了回來。
拍了拍斧柄上雀躍不已的小鬼,易乾將重炫斧收攝入體沉至丹田上方,此斧的淬鍊尚未完全結束,還需要在丹火中繼續蘊養一番才能發掘出其全部潛力。
瞥了一眼那面‘色’灰敗、‘胸’口出現一個大窟窿的邵宣,易乾側身飛向龍蟻。
與劇烈消耗相對應的是強橫無匹的破壞力!邵宣先後受到箭星錐破寶、重炫斧劈身的重創,此刻已魂飛魄散,僅存的一點生機用不了多久也會散去。
忽然易乾身子一頓,在他的感知中,龍窟一處角落正發生着某種變化,這變化就彷彿石頭蛻變爲石妖、從無生命到有生命一般!
目光循着感覺望去,就見一個人影從‘洞’壁邊緣的一處殘破凹壑裡走出!
隨着霧氣的盡數消散,此人的體貌也越來越清晰。
這是一個身軀枯瘦恍若骷髏似的老者,其身上的衣物因時間久遠而顯得破破爛爛,只能隱約看出是一件慄‘色’的錦袍。
‘亂’糟糟的‘花’白長髮下是一張枯槁的面容,其雙目好似已然失去了九成的水份,看起來只有薄薄的一層,其上下嘴‘脣’更是粘合在一起、無法再張開了。
當這老者走出‘洞’壁邊緣那一圈陣法的剎那,龍蟻立刻扭過頭來,驚道:“龍昂?你這是…”
此人赫然是那被邵宣擊敗、奪走宗主之位的上任龍牙宗主龍昂!
“邵宣小人設計毒害與我、擾我神智,對外宣稱我已歸隱山林,實則暗中殺我滅口丟在這龍窟夾縫中,如若沒有幾分保命之術,怕是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邵宣的所作所爲了。”
龍昂的聲音沙啞難聽,透過粘合的嘴‘脣’悶悶地傳出,其語氣聽不出情緒,或是多年來活死人的日子磨滅了他的情感,或是其身體已經虛弱到無法再表‘露’出更多的情緒‘波’動。
易乾怔然片刻,自嘲地笑道:“人能夠卑劣到這種地步,可是禽獸拍馬都趕不上的。”
龍昂沉默中踉蹌地停下了腳步,用足了力氣方纔勉強仰起頭顱,揚聲道:“這位小友,龍某多謝你除去邵宣之恩!”
說着,他的雙膝發出“喀喀”的響聲,竟是要屈膝拜謝。
不過,兩縷柔和的霧氣拖住了龍昂的身子將他扶正,易乾落於地面,淡然道:“我不是爲你殺邵宣,亦不是爲龍牙宗,即便我與他沒有瓜葛,這般人渣也終歸活不長遠,你不必謝我。”
龍昂艱難地點了點頭,問道:“敢問小友可知我龍牙宗近況如何?我龍氏族人可還有…”
“你龍氏的最後一個族人龍喆一個多月前身死,而你的龍牙宗,眼下即是滅宗之日!哈哈哈”
這突如其來的瘋狂聲音令易乾面‘色’微變,猛地轉頭看去,卻是那身子殘破不堪、本該已然死亡的邵宣正大笑不止!
與此同時,千絲萬縷純雜不一的生機由龍窟頂部傾灑而下、迅速融入邵宣的體內!其‘胸’口被重炫斧劈出的致命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易乾和龍昂看不到的是,上方的龍牙宗此刻正出現極其詭異的一幕,無論那些逗留在此沒有返回各家的百姓還是龍牙宗的弟子,身上的血‘肉’盡皆枯萎、僅留一具具森然白骨!他們的全部生機都被身處的各個建築吸走、輸送給下方龍窟中的邵宣!
“魔居奪命陣!你個‘混’賬竟然佈下如此傷天害理的魔陣!!”
龍昂的語氣中終於出現了情緒‘波’動,那是憤怒!極致的憤怒使他的身子劇烈顫動,彷彿這一副虛弱的骨架就要崩散一般。
“老東西!你命再硬,今日也要死在此處!”
邵宣收斂笑聲,視線轉向易乾,臉上頓時透出萬分猙獰!
“你!奪我重寶!毀我道行!壞我計劃!阻我長生大道!該死!該死!該死!!”
一連三個“該死”道出了邵宣此時比之龍昂更勝幾分的怒意!
若說真靈丹之力令他修爲倒退、使得長生計劃難度大增的話,易乾將他劈殺則是徹底斷了他的長生路!
儘管邵宣可以借魔居奪命陣瞬間奪取龍牙宗內數千人全部生機來強行聚攏未徹底消散的魂魄、治癒遭到致命重創的‘肉’身,卻也因此再沒有了長生的可能!
這是他最後一張、亦是最不想輕易動用的底牌!
所謂“魔居”,實際上就是被魔居奪命陣覆蓋的居所,自邵宣佈下此陣後,凡是在龍牙宗生活之人,每日都會有少許生機融入身處的居所積存起來,按邵宣的計劃,待他穩定元嬰初期境界後,魔居奪命陣即可緩緩將陣內所有人的生機皆榨取乾淨,到那時再以特殊的手段吸收便能獲得長生之能!
眼下這般極速奪取,但是會使得生機損失大半,最多也只能是讓邵宣恢復如初罷了,且再也無法通過這種方式獲取生機。
唯一的夢想被破滅,他怎能不怒?!
濃郁的生機充斥全身,邵宣的滿腔怒火急需發泄!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易乾的臉上時,看到的卻僅是一絲莫名的笑意…
“邵宗主覺得,爲什麼我會在殺敵之後還留着其屍身未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