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滾滾笑聲,桃溪派弟子、獸煌修士盡皆駭然擡頭,只見那原本淡粉色的【春桃兩儀陣】此刻好似被罩上了一層火燒雲,通紅得彷彿要燃燒起來一般!
桃溪派和獸煌畢竟剛剛經歷過蠻齒之戰、血屠之戰,警惕性還處於高峰狀態,各自將狀態調整到最佳,做好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
“…這說話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孫勉仰頭看着陣外的火燒雲,面露驚容。
浸淫《桃炎掌刀》數百年的孫勉也算是天天跟火打交道了,可此時哪怕隔着【春桃兩儀陣】都能感受到那澎湃的灼燒感,此人在火行道法上的造詣顯然要比他高深許多!
一旁白衣白鬚的林祥神情凝重,嘆道:“老孫你有所不知,此人名爲狄正陽,乃是火紋戰派三代弟子第一人!曾與掌門師兄有過幾次小衝突,礙於兩派情面便沒有更加惡化…火紋戰派在這個時候遣人前來,想必是爲了探探獸煌的虛實,可怎也用不着狄正陽親自來纔對。”
“那就是藉機來找掌門師兄的茬兒了?”
見林祥默然不語,孫勉冷哼道:“那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破陣而入了!【春桃兩儀陣】有老柯和百名窺竅弟子操持,卻也不是…”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一陣陣細碎的“嗤嗤”聲不絕於耳,整個【春桃兩儀陣】猶如燃了起來,搖曳晃動!
那粗獷的聲音再次傳來:“將老友拒之門外是何道理?隱舟難道是要我狄正陽自行進去不成?”
話音剛落,大陣光幕晃動得愈發劇烈,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那越來越濃厚的火燒雲灼破!
“我去幫老柯穩住【春桃兩儀陣】!”
孫勉丟下一句話便化爲一道紅光遁向百溪源找柯巫,對方以火衝陣,他去協助守陣的話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希望掌門師兄能化干戈爲玉帛吧,不然這一片世外桃源也要被戰火波及了…”
林祥嘆了口氣,朝着那些逐漸聚集起來的桃溪派弟子們飛去,他得去部署一下,萬一狄正陽真的不顧大局全力進攻,他就不得不跟對方拼死一戰了!
這片樂土乃是所有桃溪修士的根基,容不得他人踐踏!
“狄師伯…”
漆雕良的表情有些怪異,不似喜也不似憂,看得易乾莫名其妙。
“有人來救你,你好像並不高興啊?”
“…高興?”漆雕良笑了,只不過這笑容苦得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如果是一個跟你仇人沒兩樣的師門長輩來救你,你會高興?”
易乾沒有搭話,他對漆雕良的私事毫無興趣。
衝一旁候着的彭紹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一把抓起沒有反抗能力的漆雕良走了出去。
當屋中僅剩自己後,易乾盤膝坐好,片刻之後,嫋嫋霧氣從他身上蒸騰起來,轉眼間屋內便是氤氳一片,再也看不到易乾的身影…
被彭紹帶到屋外的漆雕良驀然一愣,桃溪索可以封住他的真力修爲,但卻無法限制其神識自由,就在房門關上的瞬間,易乾的一切氣息竟徹底消失在漆雕良的神識範圍中!
“這屋子難道佈置了什麼可以擋下神識的陣法麼?”
漆雕良又不動聲色地探查了一番,發現這小築裡外通透,沒有半點兒靈力波動,應該不存在任何陣法纔對,如果他不是剛剛從裡面出來,可能都會很確定地認爲這屋中本就空無一人…
察看了半響無果,漆雕良心底對易乾的輕視不由得少了幾分,能穩穩坐在獸煌之主的位置上,果然不是什麼庸人!
漆雕良的小動作彭紹看在眼中,略微撇了撇嘴,許多人一看師叔祖的年紀就下意識地會去小看,但其下場往往都悽慘無比,這也是師叔祖一直以來面對的敵人明明都比其強、最後卻反倒陰溝裡翻船的原因。
擡眼看了看被火燒雲籠罩的【春桃兩儀陣】,彭紹兩眼微眯,自然中的火燒雲是出現在清晨太陽剛剛出來的時候、或者傍晚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天邊的雲彩常常是通紅的一片,像火燒的一樣,其實沒有半點殺傷力,而眼下正外那些貌似火燒雲的東西卻是不然,看起來鬆軟綿柔、紅彤彤好看得緊,事實上其內包含的狂猛火行真力有着毀滅性的力量!
看了看小臂上纏得緊緊的鳴蛇,彭紹傳去一道神念:“我養你這麼多年,你吸去多少水份了?都噴出來足以把外面那些火玩意兒澆滅個三五回了!”
“沒看到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麼?哪有多餘的水份往外噴!”
鳴蛇想也不想便開口拒絕,它能吸水,但並不代表也能噴水,鳴蛇可不是水行妖獸。
它倒也知道彭紹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正面去跟強敵硬拼?那種愚蠢的行爲絕不是他們會選擇的,找機會陰對方一把纔是正理。
“現在怎麼辦?”鳴蛇仰着腦袋,背上蜷縮着兩雙翅膀光芒隱現,赤紅的小眼中閃爍着妖異的色彩。
Wωω ¤ttκд n ¤c o
“現在就等着師叔祖給外面那廝一個驚喜吧~”彭紹一臉高深莫測。
鳴蛇奇道:“你知道他要做什麼?”
彭紹聳聳肩:“當然不知道~”
“……”
施法將常斌禁錮住,莊隱舟吩咐莊荷以及渾渾噩噩逐漸恢復神智的莊詠將其看住,之後便匆匆離開了,看那神情便知,外面叫陣之人絕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
莊荷攙扶着灰頭土臉的莊詠坐回椅上,關切道:“哥,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傷着?”
“不礙事…”莊詠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我的道心還是太薄弱,不然怎麼會如此容易就讓人有機可趁。”
被數十道粉白色靈光架在屋角的常斌聞言冷笑道:“一個沒有執念的人,在道途上怎可能走得長遠?即便沒被我奪了肉身,遲早也會落入他人之手!”
莊荷俏臉帶煞,怒道:“別以爲你是錢先生好友常家主的兒子就能對我哥哥這般無禮!”
“荷妹不必惱怒,他說的也是實情。”莊詠擡手攔下了發火的妹妹,直視常斌道:“冒昧地問一句,你的執念是什麼?”
常斌傲然道:“爲了追尋我所鍾愛的女子,我願付出一切!”
莊詠頷首,卻是沒有再多說什麼。
“我是不是也該有一份執念…”
看着陷入沉思的哥哥,莊荷欲言又止,儘管她對常斌沒有半點好感,但不得不承認其所言並不是錯的,凡人羨慕修士的飛天遁地、壽命悠長,卻不知越是如此,修士越想要得到更長久的生命、達到更高遠的境界,要面對的挑戰和危機數不勝數,若是沒有一份堅定的執念來焙煉道心的話,恐怕早早就要被天道淘汰。
莊荷正是由於心底有了一份清晰的執念,這才一改以往憨懶貪玩的性子開始投身於修煉中,不然照着以前的軌跡行進下去,她很有可能此生就止步於金丹期了。
見常斌在試着拉扯身上的粉白靈光,莊荷哼道:“常公子最好不要有什麼別的念頭,待我父親處理完外面的事情,自會回來與你分說。”
又警告似地瞪了常斌一眼,莊荷走到一旁坐下,拿出幾張不知名的靈符來在手中擺弄,易乾的修爲突飛猛進,她可沒有時間再繼續耽誤了…
不提這樓中三人各有各的念頭,且看匆匆離開的莊隱舟飛身而起,直至【春桃兩儀陣】下方數丈處停下,看着那陣外翻涌不休的火燒雲,他的臉上罕見地露出凝重之色。
火紋戰派的底蘊果然不同凡響,僅僅幾年不見,這狄正陽的【雲火漫天】威力便大了三成不止!
莊隱舟伸手向上虛按,一層粉白色的波紋慢慢盪漾開來,似緩實疾,短短眨眼的功夫就蔓延至整個光幕內表,搖搖欲墜的【春桃兩儀陣】頓時穩定了許多!
“哦?看來隱舟這些年也沒有虛度啊!不如你我就隔陣切磋一下,也算是老友重逢的親近了!”
那粗獷的聲音聽似友善,實則內含無窮殺機!哪裡像老友重逢?分明就是要將莊隱舟連人帶陣毀滅在此!
莊隱舟心知狄正陽既如此說,必沒有善了的打算,索性也不說什麼場面話,沉聲道:“狄兄有意,莊某人自當奉陪!”
說着,他腹中那小小的元嬰猛然一脹,澎湃的真力彷彿滔滔江水般涌入上方光幕之中!整個【春桃兩儀陣】立刻煥發數倍於平常的明亮光彩,那火燒雲竟被這光彩生生撐起十多丈的距離!
“來得好!”
陣外狄正陽驀地一聲大喝,也不知他如何作法,只見滾滾紅雲內噴發出千萬道火光、徑直砸落到大陣的光幕上!
“嗤嗤嗤!!”
密集的火雨在【春桃兩儀陣】的淺粉色光幕上濺起火芒無數,將下方的桃溪派都映得通紅一片!
兩位實力相當的元嬰期修士鬥法,場面當真是駭人至極!
所有人的注意力皆被二人間的“切磋”吸引,誰都沒察覺到一蓬不起眼的霧氣從陣中滲透出去,轉眼便沒入那火燒雲中沒了蹤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