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逝
河牀上整整齊齊排列的人全都是從水中車輛裡直接撈上來的,在水下浸泡了十多個小時,不可能倖存,在這種情況下,唯一存在倖存可能的是:爬出車被衝向岸邊、浮出水面的人!
只有再向下游看看了,周宇銳利的目光射向兩邊的河岸,這邊已是山區,地勢複雜多變,一般救援人員無法到達,突然,他目光射在河邊,在一個漩渦旁邊的石頭上,他發現了一個黑點,身子急落,周宇手伸處,抓住,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昏迷狀態,隨手塞進無生戒,繼續!
一路前行,總共在各個險灘邊搜索到了二十多人,再搜索二十多裡,沒看見任何屍體與傷員,周宇收手,從空中一個大翻身重新返回。
到達離上面救援人員不足一里的地方,周宇停下,手朝河堤一指,河堤之上整整齊齊排列二十六人,一道金光從他手中發出,從第一個至第二十六個全部籠罩在金光之下,光明神法!這光明神法是治療所用,在那個世界應驗如神,他需要了解在這個世界上的功用。
光明神法發出,一部分人臉色慢慢變得紅潤,受傷的部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止血、癒合,但他沮喪的是:有十七人臉色沒有任何改變,身上的傷也沒有任何改變,事實證明,這十七人已經喪失生命特徵,只能是屍體,而且他的光明神法對屍體不能起任何作用。
在第一個人傷者眉毛開始抖動之際,周宇收手而立,靜靜地看着河邊。
“啊”的一聲大叫響起,一個人唰地坐起,正是最先發現的那個小夥子,耳邊傳來一個傷感的聲音:“小兄弟,照顧其餘的傷者吧!”
小夥子側身,視線之中一個背影離岸而去,看起來走得不快,但小夥子剛剛緩過神來,他已經到了山坡之上,身形有如行雲流水,小夥子大叫:“是你救了我們嗎?”
有一縷嘆息遠遠傳來:“是的,但很遺憾,有十七人是我所不能救活的!”平和的聲音傳來之際,他的背影越來越小,一陣風吹過,不見影蹤。
周宇大步而行,上面一里外,哭聲驚天動地之際,河水含悲、蒼山失色!這裡已經撈上來五六十具屍體,屍體之側是聞訊從遠方趕過來的死難親屬。
聽着悲愴的哭聲,周宇心中好一番沉重,在那個世界,他見多了人死場面,甚至他還親手製造了十多萬人的集體死難,但那十幾萬獸人的死沒有讓他太沉重,起碼沒有這幾十個普通人更讓他沉重,這是爲什麼呢?難道自己潛意識中有一個認知,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世界的人就是他的同胞?
斷橋之側,哭聲已漸不可聞,但沉重的氣氛卻有增無減,大風大雨之中,一個老者站在暴雨中深深鞠躬,面向河水鞠躬,他是市委書記林一清!這場暴雨開始肆虐以來,他的心就沒有放下過,三天下來,他也沒有合上哪怕五分鐘的眼睛,大壩是他心頭最大的擔憂,昨天是他最放鬆的時刻,因爲他知道大壩已經安全,不管這個過程是否能讓人相信,結果是這樣,有這個結果就足夠,他以爲自己可以小小地睡上一覺,但纔剛剛走進房間,電話裡就告知他這一個凶信!
三百人遇難,這些人都是敢於面對死亡、敢於在和平年代以身犯險、只爲他人能夠平安的好漢子、好同志!但現在,這三百人全都滑下大橋,在這激流中永遠獻出自己的生命!他深深彎下的腰直起之時,雙目淚水奔流!
“還是沒有發現倖存者嗎?”轉向身後的秘書長,林一清的聲音已經嘶啞。
“還沒有!”秘書長低聲說:“書記,你也別太難過了……”
“別難過?”書記突然厲聲喝道:“三百多名勇士爲抗難捐軀,我能不難過?你讓我怎麼不難過?”
人羣鴉雀無聲!
突然,書記身邊之人掏出手機,接通之時,臉上有喜色,命令道:“好,再繼續打撈!”轉向書記:“書記,下游發現九名生還者,是被同一個人所救!”
衆人皆驚,書記濃眉掀起:“是那個奇人?”
“據分析正是他!”
“我們去看看!”書記大手一揮:“這是第一批生還者,還需要他們告訴我們大橋是如何坍塌的!”
一羣人大步而去,奔向下游,有幾十名官員,還有武警戰士,當然更少不了記者,跑在中間的一個女孩嬌小玲瓏的,在奔跑過程中還不時回頭搜索人羣,正是張雅,周宇沒有跟隨,他有點受不了這種悲哀籠罩的場面,身子一側,滑入路邊深草之中,片刻間無影無蹤。
這次災難是沉重的,但他也盡力了,沒有人能責怪他,連他自己都不能,因爲他畢竟不是神仙,絕對想不到在大壩下游幾十公里之外會有一座橋坍塌,他及時趕到,救活了九個人,這也算是一大功績——那九個人距離最近的搜索人員有十多裡,而且所在的區域其險無比,除了他,還真的未必有人能救得了。
深深呼出一口氣,周宇離開了,離開之時,天上的暴雨開始變得稀疏,在他到達仙居飯店之時,大雨終於完全停止,街道上只有還來不及完全排出的黃色激流在都市上作最後的瘋狂,這場暴雨終於是過去了,好長的週期、好可怕的威力!雖然單獨就一個雨點而言是那麼的脆弱,但無數的雨點聚集在一起,長時間不停地肆虐卻能產生如此可怕的威力,簡直是籠罩蒼天、席捲大地,他彷彿有了一點點什麼感悟。
身邊有人經過,收起的雨傘幾點水珠灑出,灑向他的臉上,周宇擡頭,仙居小吃店裡已有了幾桌的客人,正在談笑風生,在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演繹人生悲喜劇,有的地方淚水伴着雨水飛揚,但有的地方卻是笑語伴輕歌,這也許就是紅塵的複雜多變吧?
周宇緩步而入,相比較橋頭沉重的氣氛而言,他更喜歡輕鬆的環境,一縷清風、一杯清茶、一個笑語再加上一道倩影就是最美麗的風景!
“山妹子喲!”有人叫道:“你今天好漂亮!”
“就是喲!”一個正忙得兩腳不着地的美女頭都不回,簡單地回答。
“講故事吧,有沒有仙人的故事呢?要新的!”是桌邊的另一個年輕人。
“格里講新的喲?”山妹子飛快回頭:“沒新的呢……”突然,她臉上泛起了紅霞,因爲她看到了周宇,只看一眼,慌忙不看,快步而過,走到周宇身邊:“這位……先生,到裡面去好喲?外面的有人預訂了呢!”
“好啊!”周宇微笑,跟着她走進裡面的小廳,一陣風吹過,門輕輕掩上,他的手伸出,準確地抱住面前的嬌軀:“辛苦了!我的寶貝!”
寶貝在他懷裡側身,面向他,臉上是雙羞又慌:“不能呢……外面有人!”
周宇放開,在桌邊坐下:“你這麼忙,我還是到別處去玩算了!”
“不呢!”山妹子將他按在椅子上:“我給你上菜,到吃飯了時候了呢!”
看着她歡樂的往來穿梭,偶爾還在送菜的時候用最快的速度親一個,周宇一頓飯也吃出了銷魂的滋味。
他也看到了她的父母親,父親是一個典型的農村漢子,在城裡薰陶了多年,臉上的膚色有所改變,但不改變的是他憨厚的笑容,她母親長得和她頗有幾分相似,依稀有俏麗的容顏,父母親做農家菜,她跑堂,另外還有兩個小丫頭,所介紹是她的兩個表妹,山妹子照料裡面三個小廳的生意,兩個表妹照料大廳的生意,三人全都是小鳥系列,又輕又快,笑語嫣然,這也許是仙居吃店生意紅火的原因之一。
小吃店的生意是連續性的,從上午十點多忙到下午三點,周宇吃完離開了,帶着她的暗示!
暗示是什麼?自然與晚上的住宿多少有些關係。
天空中的雲層已經慢慢消散,雖然太陽還沒有露出來,但云層已露出金邊,在大雨肆虐幾天之後,這金邊是如此動人,公園裡開始有人往來,街市的街道上也有幾個人在加緊疏通兩邊的水流,水流帶着泥沙歡快地流走。
大雨已過去,陰雲已散!
有理由相信,明天,這座城市又會恢復乾淨與整潔,天空也會露出太陽,人們臉上一樣會露出笑容——一如太陽般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