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殘殺
玉倚絲目光轉動,從酒壺轉到他臉上,又從他臉上轉到他目光偶爾掃過的地方,身邊全都是人,有魔法師、劍師也有獸人,沒有人知道在他們中間有兩個大對頭正在悠閒地喝酒,如果知道他們剛剛殺掉了他們十萬同胞,不知道這座酒樓會不會翻轉來?
玉倚絲突然覺得很有趣!她也聽到了身邊人的談話,酒喝多了,談話的聲音自然會大,何況本就是一批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輕言細語的劍師。
“安塔將軍戰死,又要挑選大將軍!”一名高個子劍師皺眉道:“南方人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原說大陸魔神與劍神都死了,天下亂成一團!”另一名老者說:“看來情況並不是如此,否則,憑安塔將軍十萬大軍本應該早就踏平南方大陸。”
玉倚絲目光一擡,對着周宇輕輕一笑,她好象明白了這個男人爲什麼要來酒樓喝酒,周宇一線聲音準確地流過來,印證了她的判斷:“酒樓中是瞭解敵情最好的地方!”
瞭解知情?這一點她剛剛已經明白,但她唯一不明白的是:這個男人明明是在辦正事,爲什麼要將這正事辦得帶着歪的色彩?別人是辦壞事也想盡千方百計掩上一層掩飾的面紗,但他恰恰相反,稀奇!
“大陸並不簡單!”另一名魔法師應道:“聽天下傳言,殺死魔神與劍神的那個人叫周宇,他身兼魔法、劍術兩家之長,也在守衛京城,而且天下魔法師、劍師聞風而從,京城此刻已是高手雲集!”
高個子劍師搖頭:“他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一個人在大軍之中又能起到什麼作用,我看失敗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獸人!”
這話一說,頓時酒樓氣氛怪異,幾張桌子邊的人全都停下了,不再吃飯,也沒有了聲音,但高個子劍師酒已到八成,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的異常,繼續口沫四濺:“都是這些獸人無能,還說什麼一人可抵南方十名軍士,現在可好,十多萬人去了,只回來一千多人,對方……”
轟地一聲大響,打斷了他的聲音,正中間一張桌子邊一個人站起,巴掌下是四散的冰桌,怒吼有如獸吼:“我族人奮勇殺敵,死傷無數,你有何資格在這裡議論?”這自然是一名獸人,獸人在戰場上身着盔甲,看不出與平常人的區別,此時看得清楚,他們個子極高,身軀粗壯,臉上有黃毛,罵聲一起,露出雪白的牙齒,似乎要擇人而食,兩眼一瞪,眼中也有野獸特有的兇光,他這一開口,身後幾張桌子上的三四十名獸人一齊站立,頓時酒樓好象都有了震動。
憑心而論,高個子劍師這話的確說得不應該,因爲他們是同盟軍,盟友損失慘重,而他在這裡冷嘲熱諷,實在讓人寒心,酒喝多了點是一個原因,更大的原因也許是從大戰失利中真的得出了一個“獸人靠不住”的結論,讓劍師對獸人部隊有了輕視。
哪怕有輕視,但酒樓中一站出來就是幾十名如野獸一般的大漢,這陣勢還是不容輕視的,黑衣魔法師老者起立,臉上有微笑,估計是準備打一打圓場,但對面獸人中又傳來一聲厲吼:“我們族人遠征萬里,你們劍師和魔法師卻是連上都不敢上,到底誰無能?……你們纔是一羣懦夫!”
這句話一出,魔法師臉上的笑容凝結,變得陰沉,在獸人面前,魔法師與劍師自恃高他們一等,所以每次出征都是由魔法師與劍師作指揮,幾曾聽過如此痛罵?不光是魔法師臉色改變,他身邊的五個人,還有後面桌子上的十多人也一齊站起。
唰地一聲,劍光閃爍,卻是高個子劍師長劍出鞘:“來吧,且看誰是懦夫!”
“來就來!”對方哪甘示弱?一名獸人右臂一擡,放在他旁邊的一個巨大的鐵錘提在手心:“我們到外面比一場!誰敗誰就是懦夫!”
玉倚絲原本看得興趣大增,要是這兩個同盟軍突然打起來,就好玩了,但現在興趣降低,只是比試而已,爭奪一個懦夫的稱號而已,沒什麼看頭!在人羣分成兩堆,準備外出之時,玉倚絲突然覺得耳邊有熱氣傳來:“想看他們自相殘殺嗎?”
玉倚絲微微側身,那個叫周宇的壞男人不知何時坐在她的身邊,臉上帶着一種賊笑,將頭略微離開他的嘴脣,玉倚絲輕聲說:“怎麼做?”
“就這樣!”周宇手微微一擡,一個小小的風刃如閃電般射出,一名剛剛邁步的獸人突然仰面而倒,額頭鮮血如泉,這一倒下,如同一堆火藥中撒下了一個火種,獸人怒吼連聲,誰殺了他們的同胞?不會有別人,只能是對方那些卑鄙無恥的魔法師!
最前面的一排獸人一齊踏步,將四五個魔法師同時圍在覈心:“誰殺了他?是誰?”酒樓之中人本就太多,又是激動之時,自然無人能注意到周宇與玉倚絲,因爲所有人中,只要他們兩個是相對斯文而不危險的人。
四五名魔法師大驚失色,面面相覷,其中一名老者顫抖着說:“不是我!不是我!”他的手顫抖,但在顫抖之時,他對面的一名獸人突然慘叫一聲,仰面而倒!
一名年輕獸人怒吼一聲,巨大的鐵錘直擊而下,嗵地一聲,這名可憐的老者頓時被砸成一堆肉泥,不是他?所有的魔法師中只有他的手在動!
這一錘下去,血腥的場面將劍師與魔法師的戰火點燃,一名劍師手一揮,一尺多長的劍芒橫掃而過,這名殺人的獸人一顆頭飛起一丈多高,很快場面變得火爆,誰也沒注意到,在激烈打鬥之中,兩條人影無聲無息地從場中消失,靜靜地站在街道邊。
打殺聲越來越響,有大隊人馬從街道另一邊過來,是獸人,也有劍師與魔法師雲集,從城市的各個角落雲集而至,鮮血順着酒樓流下,血腥的場面下,兩邊人馬如臨大敵,彼此敵視,新的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玉倚絲側身而笑:“你這個壞蛋!”她自然知道得很清楚,這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搗鬼,獸人與劍師的爭執本來可以通過一種和平的方式來解決,就是比武,雖然是動手,但按他們的約定想必是一種君子式的,是他在亂中殺人,引發一場真正的自相殘殺,這難道就是他的計策?讓對方几大勢力相互敵視,甚至自相殘殺,從而達到削弱對方實力的目的?
如果是,這無疑是好計策,因爲敵人實在太多,劍師與魔法師數萬人,而獸人數十萬人,絕非他們兩人所能殺得完的,讓他們自相殘殺,最終的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而南方就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周宇笑了:“我這人比較懶,能省力爲何不省?這一場大戰打下來,相信兩邊兵馬不可能再合作無間!”他沒有將這些人一網打盡的打算,而是隻想製造一個裂痕,有了這個裂痕,就如同河面上的冰縫一樣,只會越來越大,從而形成對立。
玉倚絲目光半轉,突然悄悄地說:“恐怕你還得再加點料,依我看,和平解決的可能性比較大!”
因爲又有人過來了,手中高高舉起一面白色的令牌:“冰王有令,所有人一律離開現場,不得參與爭鬥!”
“獸王有令!”一匹飛虎從天而降,飛虎未穩,虎背上也有一名獸人大呼:“所有獸人部落全部回營,聽候獸王之令!”
蠢蠢欲動的人羣頓時止步,雙方的首腦都有命令下達,誰又能違背?且看他還有什麼辦法,玉倚絲微微側身,不由得一驚,身邊的人不見了!
目光四處搜尋,還是不見,突然,一道白光飛過,快如閃電,玉倚絲差點驚呼出聲,她看得清楚明白,這白光正是剛纔拿在冰王使者手中的冰王令,它飛向的目標是獸王使者,她的眼力何等敏銳,也只能看到這令牌在空中微微一閃,哧地一聲沒入獸王使者的額頭,可憐獸王使者還來不及呼叫一聲,仰面倒在大街之上。
場面有片刻的冷場,但轟地一聲,又一下子從極靜到極動!
“殺!”獸人的怒吼!
“不!”是冰王使者的無力呼叫,劍師與魔法師這邊有片刻的遲疑,但這片刻的遲疑足以讓獸人衝過幾丈的距離,到達他們的身邊,這片刻的遲疑也足以讓上百名劍師送掉性命,上百名劍師一死,冰王使者在後退,但他後退的速度顯然不及獸人部隊的追趕速度,很快陷入重圍,“殺!”這是冰王使者最後的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