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臉色僵了一僵,似是也沒有想到林斐會這般開口直接“撕破了臉面”,一時僵在了原地。
待到反應過來之後,車伕目光微沉,看着面前“直接撕破臉面”的林斐,目中露出了明顯的不悅之色。
然而再不悅,笠陽王府的主子都是那等不輕易得罪人的,更遑論下人?尤其在不知林斐身份之前,車伕想了想,朝林斐擡了擡手,道:“這位公子多慮了,實是急着趕路……”說着轉向一旁的溫明棠,道,“這位姑娘,是在下的不是,還請姑娘見諒,若是因在下冒失,姑娘這一嚇有哪裡不適,自可來笠陽王府尋在下。”說着指了指溫明棠身旁的牆面,道,“那便是我笠陽王府。”
林斐看向溫明棠,溫明棠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這車伕的態度可比不少仗勢欺人的僕從要好得多,說句“能屈能伸”一點都不爲過。
瞥了眼那車伕一身的腱子肉,溫明棠朝林斐搖了搖頭,林斐轉頭看向車伕,道:“你走吧!”
事情便這般了了,車伕同趙由一道將受傷的馬拉了起來,帶着尚且還能“走”的馬車離開了。
待到車伕離開之後,林斐才走對溫明棠道:“你方纔便是躲過了馬車的衝撞,落入笠陽王府,也麻煩了。”
溫明棠點頭,指了指身旁的牆面,道:“我方纔聽到牆那頭有動靜,似是有人在守着。”
女孩子不笨,倒是捨去了不少浪費口舌解釋的功夫。
怕是牆那頭就有人等着她呢!
下人便是色膽再如何包天,那京中閨秀一身的衣着只要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不是侍婢,是郡主的客人。再者那閨秀又不是頭一回去王府做客了,那下人真會不知曉這是權貴家的小姐?
原本是爲了躲避紈絝權貴的,結果卻落個這等下場也是令人唏噓。
所幸宅女這種事,她做起來得心應手,最習慣不過了。
待到女孩子離開之後,林斐沒有立時離開,而是繞至前頭,走至笠陽王府前,看着那座硃紅宅門忍不住擰起了眉心:因着事情他自己還未查清楚,是以方纔並未告知女孩子。
林斐說道:“前段時日,杜令謀時常進出笠陽王府。”
溫明棠看着跟上來“護送”她回去的趙由舒了口氣:罷了罷了,還是回大理寺最安全了。
她這一身仇家幾乎都來自溫玄策,自然是要問一問的。
譬如笠陽王府已將笠陽郡主的婚事提上日程之事纔是最近才傳出來的。聽聞笠陽王府近些時日同平西郡王的大舅,才被調來京城的葉大人走的很近,這位葉大人之子生的一表人才,頗爲俊秀,笠陽郡主也很是傾心。
林斐看了眼一旁的笠陽王府,道:“這位笠陽郡主,京中閨秀不管善惡好壞,都同她關係不錯,便是我母親都忍不住感慨她會做人。”
溫明棠見林斐不說話,也未再問,想了想,抱着手裡的話本子,對林斐道:“如此……我便回大理寺呆着去?”
默了默之後,她看了眼一牆之隔的大宅,道:“原來錦繡大宅之下竟是個狼窩。”
溫明棠:“……”
這便有意思了!不論好壞都與此人交好,這可不算什麼好人。孔夫子便曾說過只有所有好人都喜歡的纔是好人,似那等不分好壞都喜歡的,更可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之人。
不過笠陽王一手教出來的女兒笠陽郡主這等人可不是那等甘願替人做刀之人,杜令謀到底是以什麼理由說動笠陽郡主的他暫且還不知道。
“五年前,曾有人爲躲避追債的,翻了笠陽王府的牆頭躲避,結果待到第二日才從笠陽王府被擡出來,聽聞是被王府的看家犬咬斷了一條腿。”林斐說道,“過後,笠陽王以王爺之尊親自上門賠罪,賠了不少銀錢,一時爲不少人稱頌,稱其毫無權貴之尊,對待擅闖其府的百姓都大度至此,可謂真正的善人。”
女孩子在大理寺內,日常接觸的除了做菜吃飯,便是他們手頭正辦着的案子了,很多事自然不知曉。而他因着有個時常出入各式女眷舉辦的宴會的母親,這等圈子裡自也有這等圈子裡的消息。
他的話沒有再說下去,溫明棠自然知曉林斐未說完的話是什麼,想了想,問林斐:“我哪裡得罪了這位郡主?這位郡主不會也同溫玄策有仇吧!”
“這只是聽聞的,還有不少未聽聞的。”林斐說着瞥了她一眼,“你今日若是跳上牆頭,怕是……”
笠陽郡主這年歲能同溫玄策有什麼仇?
林斐點了點頭。
有些事便是不說,從王府的舉動中大抵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溫明棠蹙眉:咬斷一條腿的大度?
“兩年前,有同笠陽郡主交好的京中閨秀爲躲避追求自己的紈絝權貴躲入王府,結果第二日,笠陽郡主匆匆處理了一個下人,聽聞不久之後,那以貌美聞名,百家相求的京中閨秀便去庵中帶髮修行了。”林斐說到這裡,看了眼溫明棠,見女孩子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才又說道,“笠陽王府倒是什麼都未往外說,不過這處理下人之事卻未隱瞞,聽聞此人素日裡是個貪圖美色的,時常被郡主的侍婢告狀其愛佔女子便宜。”
聽到這消息時,林斐連眼皮都未擡一下:這倒是件好事,溫師傅那燙手山芋前未婚夫被慣會做樣子,內裡卻是最愛掌控他人的笠陽郡主看上了,倒是挺配的。
那給溫師傅寫了一摞“明棠妹妹親啓”的書信的葉大才子風流多情,若是換個女子指不定要成日在家中以淚洗面受欺負了,但碰上笠陽郡主這等人,這位葉大才子風流多情的毛病怕是不改也得改了。
另一面,想到那笠陽郡主表面笑眯眯的,私底下陰私手段不斷,但凡比她出挑的女子,或多或少都吃過她的悶虧,可說是個不折不扣的陰狠小人。這樣的人,若是看上什麼才俊,叫她使手段弄去,也要禍害別人的。
眼下這兩個湊成一對,林斐覺得很是合適,溫師傅的麻煩順利解決,也好繼續安心的鑽研菜式。
只是沒成想,杜令謀走了幾趟笠陽王府,竟叫這禍害將手伸向了溫師傅,林斐有些不解:便是從杜令謀那裡知曉葉大才子有個前未婚妻的事,以笠陽郡主的性子,知曉溫師傅是大理寺公廚的廚子,怕是還不會將溫師傅放在心上,當忙着趕那葉大才子身邊的鶯鶯燕燕呢,杜令謀又是如何說動笠陽郡主將對付溫師傅的事放在首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