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偶遇不歡而散,卻不影響此時的林斐喝着這碗蹄花湯!胡椒的香氣辛辣又暖身,越吃身體越發熨帖!
至於杜令謀如何……林斐覺得以對方的肚量,怕是氣的吃不下飯了!
這個猜測很快便得到了證實!
隔日上午,從朝會上剛下朝回來,趙孟卓便不由分說的將他喊了過去,而後便開門見山的問他:“你昨日是不是得罪杜令謀了?”
林斐眼皮都不擡一下,道:“不曾啊!”
看着林斐這張連變都不曾變一下的臉,再聯想到朝會上杜令謀那張恍若家裡有人故去了一般的臭臉,趙孟卓:“……”
默了默,他輕咳了一聲,試圖提醒道:“定是你無意間觸了杜大人的逆鱗,你可知曉他今日朝會上接連朝我發難了?”
同屆考生出身的趙孟卓同杜令謀也算多年交好的老友了,這個老友什麼性子他心知肚明,什麼都直接擺在明面上了。
無緣無故朝他發難定是在他這裡受了氣!他近些時日又沒見過老杜,八成是被遷怒了,思來想去,能“神不知鬼不覺”“靜悄悄”的得罪人,又叫老杜無計可施的,整個大理寺怕也只有林斐一個了。
對趙孟卓的話,林斐依舊連眼皮都不擡一下:“杜大人滿身都是逆鱗,風吹過都會被觸到,與我無關!”
趙孟卓:“……”對上如此油鹽不進的下屬也是叫人無可奈何,問不出什麼來,便只好就此作罷!
可將人喊來就爲了質問這等私事,也顯得他這個上峰未免有些太過不近人情了!是以想了想,他輕咳了一聲,過問了一番下屬手頭的案子:“最近那小娘子被擄一案,查的怎麼樣了?”
林斐點頭,道:“還成!當是曾經銷聲匿跡的兇徒所爲,因着兇徒武藝高超,抓捕起來未免遇到棘手的麻煩,斗膽想請大人借些人。”
林斐乃大理寺少卿,衙門內的差役自然可隨便調度差遣,他說的借人自不是指衙門內的人,去向別的衙門借人自然需要趙孟卓出面。
趙孟卓聞言倒是有些驚訝,不過想到林斐提到的“兇徒武藝高超”卻又覺得確實有些道理,想了想,道:“我同五城兵馬司的人有些交情,近些時日他們事情不多,倒是可以借一兩隊兵馬來!”
林斐“嗯”了一聲,點頭道:“多謝大人!”
他所求正是如此!
朝食的時辰此時已經結束了,可溫明棠、阿丙、湯圓同幾個雜役此時正在公廚吃朝食。
廚子嘛,不是吃的比所有人都早就是吃的比所有人都晚,一貫如此。
今日朝食吃的是砂鍋三鮮米線:奶白湯頭的湯汁上浮着些許紅色的浮油,湯汁裡潔白的米線,鮮嫩的青菜,兩面泛黃微焦的煎蛋、豚肉絲以及點綴的些許小蔥盡數堆疊在了砂鍋裡。
一眼望去,滿滿當當的一份看的人胃口大開!
順滑的米線被一口嗦入,滑溜溜的米線帶着鮮美濃郁的湯汁一道吸了進去,咀嚼着口中的米線,阿丙隨口開了閒聊的話頭:“昨兒便聽差役們說荀公子不會再來吃朝食了,果然是真的!”
今兒大早上的,就沒見到那一驚一乍的荀公子呢!
對面的湯圓聞言,卻立時翻了個白眼,道:“聽聞是去做黃侍中的乘龍快婿去了!”說話的工夫,湯圓夾起湯麪上臥着的煎蛋,似發泄一般狠狠地咬了一口!一口咬破煎蛋,便有流心的蛋黃液自裡頭涌了出來,覆上了附近嫩白的米線之上。
舉起筷子,夾起那附着了蛋黃液的米線嗦入口中,湯圓鼓着腮幫子一邊咀嚼,一邊冷哼:“這天底下的男人果真沒好東西,那荀公子前些時日還嚷嚷着要躲避黃侍中呢,眼下不是又過去了?”
看荀洲如此“出爾反爾”,湯圓很是不滿。
正吃朝食的衆人聞言卻是心中瞭然:聽聞前不久鄰居有個寡婦總趁着老袁獨自一人在家的時候跑過來借東西,湯圓覺得那寡婦不安好心,讓他爹老袁不準借,結果老袁答應了,卻還是借了把掃把過去!小丫頭氣急之下,當着四鄰街坊的面把那掃把給燒了!
湯圓這一燒,算是徹底把寡婦燒消停,轉去找旁人家借東西了,可心頭卻依舊對老袁出爾反爾的舉動很是不滿。
溫明棠聞言,正想替荀洲解釋幾句,眼角的餘光卻撇到了臉上浮現出一絲急色的阿丙。
素日裡最喜歡欺負捉弄湯圓的阿丙咳了好幾聲,待到湯圓聽到咳嗽聲注意到他時,才努了努嘴,指向她那米線湯裡。
作甚?她米線湯裡有什麼?湯圓不明所以,阿丙一張臉被憋的通紅,對着素日裡機靈的湯圓此時如榆木一般的腦袋急的跳腳。
看這兩人的反應,衆人忍不住紛紛想笑,僵持了好一會兒,湯圓也未反應過來,還是溫明棠看不下去了,指了指她的米線湯碗,道:“阿丙讓你往下翻翻看!”
往下翻?往下翻有什麼?不明所以的湯圓放下了吃到一半的煎蛋,用筷子在湯頭中挑了幾下,而後“啊呀”一聲,從堆疊滿滿的米線、豚肉絲等配菜中夾起了一隻藏在碗底的煎蛋。
看着面前這藏在碗底的煎蛋,再看看對面阿丙沒有煎蛋的那份米線,再榆木一般的腦袋此時也該明白過來了!湯圓臉色“倏地”一下紅了,素日裡的機靈勁盡數不見了,只顧低頭吸溜起了米線。
捧着枸杞水從外頭進來的紀採買見狀適時的發出了一聲感慨:“看來天下還是有好男人的,是吧?湯圓?阿丙?”
衆人一陣鬨笑!
正鬨笑之時,虞祭酒帶着幾個教學博士自外頭走了進來,見衆人正在笑,順口問了句“笑甚”。
聽罷先前的事,也跟着搖頭笑了幾聲,感慨了一句“少年情誼最是貴重真摯”之後,才道:“我提前過來訂些小食,有幾個同僚託我帶些公廚的焦糖牛乳茶、小米鍋巴以及滷鴨貨過去!”
原來是要提前預定啊!難怪來的那麼早呢!紀採買恍然,待虞祭酒說罷訂的份數剛要離開,卻似是突然記起什麼一般,連忙喚住虞祭酒:“對了,虞祭酒是爲哪幾位大人訂的小食?方纔在外頭碰到林少卿時,林少卿說往後訂小食需得記下食客的名字,畢竟是入口之食,若是吃了出了什麼問題,擔待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