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林斐將拆開的藥包湊到鼻間聞了聞,又捏起一撮藥粉認真看了起來,樑紅巾抽了抽嘴角,偏頭,對身旁的湯圓、阿丙等人小聲道:“我猜你們這位林少卿一會兒八成要說這藥有問題了!”
話音剛落,那廂看了片刻藥的林斐便轉頭往這裡望了過來。
雖然沒有說話,可這眼神卻看的樑紅巾有些莫名其妙,忙問溫明棠:“你們林少卿這是什麼意思?”
纔將長壽麪放入碗中的溫明棠擡頭看了林斐一眼,道:“我們林少卿是想說你這藥有問題!”
話音剛落,湯圓同阿丙便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樑紅巾:“……”
溫明棠說罷,那廂的林斐也開口了,他點頭道:“你這藥確實有問題!”
樑紅巾狐疑的看了看林斐,又轉頭看了看正將蟹黃澆頭蓋在面上的溫明棠,默了默,坦言:“我懷疑你們兩個合起來誆我呢!”
“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再尋幾個大夫來看看!”林斐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目光落到樑紅巾的肩膀之上,“若是敷了這藥,你這肩膀就莫想好了!”
一句話駭的樑紅巾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就連期待了一個上午的“生辰面”端過來時,都有些興致懨懨的。
送完面,溫明棠又煮了些薑湯送來與兩人:“蟹大寒,需配薑湯食!”說罷拍了拍有些魂不守舍的樑紅巾的肩膀,道,“先吃麪吧!”
面就放在自己的面前,現制的蟹黃澆頭那股濃濃的蟹鮮味直衝鼻間,氤氳的熱氣讓樑紅巾有些發涼的手腳恢復了些許知覺。
她拿起筷子,問溫明棠:“爲什麼?我同那濟民堂的蘇大夫無冤無仇啊!”
“沒有仇怨的話,便是你擋了他的道了!”林斐慢條斯理的夾起一筷子蟹黃面,說道,“且先尋個大夫來看看,確認一番。若是我看的沒有錯,便將那蘇大夫請來大理寺問話!”
樑紅巾聽到這裡,這才面色稍緩的“嗯”了一聲,道了句“需得給我個說法”,低頭猛地“嗦”了一口碗裡的麪條。
蟹黃澆頭沙沙的顆粒感十足,肥厚的蟹膏黃混合着蟹肉的鮮味,又淋上了一圈解腥膩的醋。一口下去,彷彿將素日裡吃蟹的步驟盡數剔去,囫圇的將整隻蟹的鮮美盡數吞入了口中。
樑紅巾不是個有耐性的人,素日裡喜歡蟹的鮮美,卻又總剔不好蟹肉。一隻螃蟹叫她自己來吃能生生浪費一半。往日裡便曾同溫明棠開玩笑道若是有朝一日能有人幫她剔個蟹便好了。
眼下這碗生辰面算是徹底彌補了她的願望,入口的鮮美本該令她高興至極的,可一想到自己的肩膀險些廢了,那等高興便立時沖淡了不少。
“宵小鼠輩,不敢堂堂正正的與我動手,竟暗地裡欺負人!”樑紅巾一邊吸溜着那長而不斷的壽麪,一邊恨恨道,“待我好了,定要他們好瞧!”
溫明棠將她那碗不曾動過的薑湯往她身邊推了推,道:“且先將薑湯喝了,去去寒!”
樑紅巾再次狠狠的吸溜了一口麪條,算是迴應。
待到一碗蟹黃面下肚,那廂大夫也被請來了,樑紅巾起身向跟着林斐去了大堂。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樑紅巾便臉色難看的回來了。
“藥沒有問題,只裡頭加了蝕骨草粉,”樑紅巾說着,活動了一下肩膀,咬牙,“待我的傷好了,我定要問那濟民堂的蘇大夫要個說法去!”
不止樑紅巾要問那蘇大夫要個說法,便是大理寺也要問那蘇大夫要個說法。
好不容易安撫住了樑紅巾,將她送回了干支衛所,還不待衆人去請蘇大夫,劉元卻已先衆人一步將那位蘇大夫請來了大理寺。
“我這兩日跑遍了長安城有曼陀羅的醫館,只濟民堂這裡的曼陀羅不見了,問起這位蘇大夫,他卻道自己也不知道,還道濟民堂雖有曼陀羅,卻是領來以備不時之需的。他因對此物瞭解不多,從不開帶曼陀羅方子的藥!”劉元說道,“我們問他這醫館裡的曼陀羅去了何處,他竟道許是被老鼠偷了!”
這種話劉元當然不會信,自是將人請來了。
只是不成想待到自己說完,便見對面的林斐同白諸二人的面色皆有些微妙,愣了一愣,劉元忙問“怎麼了”。
白諸輕咳了一聲,將樑紅巾的事情說了一遍。
劉元聽罷臉色都變了:“這濟民堂的蘇大夫在長安城裡也是頗有名頭的老大夫了,若真是他做的,怕是要出大事了!”
披着濟世救民的皮,暗地裡竟做着那害人的勾當,這麼多年,竟沒有人爆出來不成?
“因着彼時還有不少人在看病,我將蘇大夫帶走時不敢聲張,只道有事請蘇大夫去一趟大理寺問話。”劉元同林斐、白諸二人前往大理寺大牢時,說道,“我怕此事一旦抖出來,怕是有不少百姓都不敢信任看病救人的大夫了!”
也因着這個緣故,這蘇大夫到底是冤枉的還是真惡徒,需得儘快給個定論。
待見到面前這位蘇大夫時,這位蘇大夫正坐在石牀上等着,一見到衆人,他便立時說道:“有什麼話你們問便是,只是問完需得儘快放我回去,還有不少病人在等我問診!”
這話讓原本想要開口的白諸一噎,下意識的瞥了眼身後的劉元:看這位頭髮花白神情嚴肅的蘇大夫,難怪劉元會感慨這蘇大夫那外表不似個惡人了。
可到底是不是惡人,卻不是他一兩句辯解的事,而是要憑證據說話的。
“曼陀羅之事我已經說清楚了,我從未開過帶曼陀羅的藥方,爲人醫者,不熟悉的藥不敢亂用!”蘇大夫說道,“你們可以去我醫館裡尋開診的冊子查看,其上每一筆都有記錄。”
“既然不曾開出去,那藥呢?”劉元皺眉問他。
“我不知道,不過我那地方曾鬧過老鼠,因着此藥不常用,便被我放置入了閒置的藥櫃中,許是被老鼠所盜也說不定。”蘇大夫說道。
“你這個回答便是放到公堂上也沒幾個人會信的。”白諸搖了搖頭,將手裡一摞藥包遞了過去,“干支衛的樑女將早上來你這裡看肩傷,這是自你醫館開的藥,你認是不認?”
蘇大夫瞥了眼白諸手裡的藥包,點頭道:“我記得這件事,今日確實開了藥與那位樑女將!”
“藥中被查出添加了蝕骨粉!”白諸說着,將藥包遞到了他面前,“你是大夫,當比我等更知曉此物的厲害之處,可否與我等說說爲何要在樑女將的藥包裡添加蝕骨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