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歌看得一陣揪心,衣袖之下的手掌牢牢攥緊,擡腳就要從蕭武宥身後站出來,卻被蕭武宥當即攔住:“你決定了?”
裴南歌迎向他好看的雙眸,堅定點頭。
“有幾分把握?”蕭武宥擰緊的眉頭像仿若驪山幾迭。
“先前本來沒有把握,眼下大約有七、八成。”裴南歌朝着他微笑,她看到他清亮的雙眸裡倒映着她的身形,溫暖且滿足。
看見她二人這番情景的李子墟好奇走上跟前,他壓下嗓音正想說話卻被蕭武宥同樣攔下示意他不必開口,輕聲對裴南歌道:“不可逞強。”
裴南歌因爲這簡簡單單四個字一陣歡欣雀躍,她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被烽火逗笑的褒姒,儘管她一定不如褒姒傾國傾城。
“行了,茅管家!”裴南歌出聲打破偏廳中哀轉九絕的沉重氣氛:“你演得不太像。”
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裴南歌,盯得她渾身彆扭,不由自主就往蕭武宥的身邊縮去,直到握住他的袖子她心裡才稍微踏實一些,她擡起頭來認真地對着一臉惋惜的茅溉說道:“馬元是你殺的。”
不是詢問,是陳述,一字一句甚爲篤定。
四下一陣抽氣,茅溉的神情由惋惜轉爲詫異再轉爲不滿:“姑娘,沒有證據便是誣陷。”
裴高樞耐性不好,在他看來裴南歌只不過是個搗亂的丫頭片子,只聽見整個偏廳裡他洪亮的聲音毫不留情呵斥道:“裴南歌,你趕緊給我回去!”
“我不!”裴南歌絲毫不給他面子,大聲反駁一句就故意對他視若無睹,她忐忑地把蕭武宥的衣角攥在手心,偷偷打量起他的側臉,正好看見他清俊的側臉微笑朝她頷首,她倏爾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底氣十足指着茅溉道:“醍醐香是你放進香爐的,香爐裡的香灰也是你伺機倒掉的。”
一時間屋裡所有人都靜默下來,就連一直抽泣的青藍也擡起頭來驚訝地注視她,茅溉一臉不可思議的委屈,他並沒有大吼也並沒有反駁,只是冷冷一笑,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無憑無據,就是誣……”
“我當然有證據!”裴南歌並不準備讓茅溉把話說完:“因爲,你去了香鋪。”
方纔還一臉緊繃的茅溉在聽完她的話之後竟然笑了起來:“老奴負責打理府上香料,進出香鋪本就是理所當然,姑娘還是拿出更爲確切的證據纔好。”
裴南歌攥着蕭武宥衣角的手已經捏出汗水,漸漸浸溼手心,她的身子開始不可抑制地顫抖。身旁的蕭武宥覺察到她情緒的波動,自然而然地伸手握緊她的手腕。
裴南歌垂頭凝視着他們交疊的手腕,似乎能感覺到手心的溫度一直綿延到心底,有一種叫做勇氣的東西浮上她心田,促使她能夠仰起臉來成竹在胸地問道:“茅管家,難道香鋪老闆沒告訴你這醍醐香的用法?還是說茅管家當時根本沒見着老闆?”
“老奴說過,老奴不曾做過這些見不得人的事!老奴爲採買香料,與蘭臺芳香鋪的老闆多有往來,府中採買的每一種香料都是列好單據直接交給他置辦,各位如果不信可以去問香鋪老闆。”
“既然那老闆認得你,你當然不會大模大樣走進去買醍醐香!”裴南歌清脆的聲線裡蘊着冷笑:“就像你所說的那般,因爲你與香鋪常常來往,所以你才更可疑。諸位想想,縱如趙伯伯精通香料也不識得這詭異的醍醐香,茅溉又是如何知道這奇特的香料?當然是因爲他與香鋪常來常往,從香鋪裡的老闆和夥計處聽說了這個醍醐香。”
“可是關於醍醐香的話你並沒有聽完!”裴南歌鬆開緊握成拳的手掌,邁出一步逼視着茅溉:“南詔人制蠱之時喜歡用金蠶爲引,但金蠶極難捕捉,於是南詔人就將金蠶最喜愛的酪漿煮濾後凝製成香,好將其引出巢穴,這就是現今我們看的醍醐香。”
“原來這就是醍醐香的來歷!”茅溉面色如常:“但這又如何?”
“香鋪老闆說南詔人做買賣常常偷奸耍滑,向中原香鋪販售的多爲假香,爲了辨別醍醐香的真假,老闆就養了一隻南詔金蠶!”裴南歌眨眨眼,笑着拿出一個雕狻猊的烏木櫝端端正正舉在眼前,不無挑釁地望着茅溉道:“方纔我向老闆借了金蠶,茅管家,你可有興趣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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