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放在眼裡,此刻,趙煒也沒那麼在乎了,他今天來有事兒。
上等雲錦袍角一掀,他懶散的往客位一坐,一臉笑眯眯:“知不知道,盧知州已經把昨天你抓的人放了一半,沒放的另一半是因爲他們家比較遠,不過家人也帶着錢正在來的路上,你沒聽說?”
裴景寧眼皮掀了掀,望了眼那身騷包的大紅雲錦緞袍,“所以你過來是想說,今天晚上清溪別院又有賭客了?”
沒錯,平陽郡王趙煒就是過來看笑話的。
“堂堂從三品大理寺少卿說的話好像不管用呢!”趙煒臉上的幸災樂禍擋也擋不住。
裴景寧坐在書案後,硃紅錦袍,腰釦玉封,紗襆飄帶,漆黑長眉斜飛入鬢,眉下是一雙清寒剔透的眸子。
聽了他的話,面色淡淡,不爲所動。
“所以說嘛,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盧知州在揚州經營多年,就算你是大理寺少卿,到了地方上也得按規矩辦事。”趙煒笑的可高興了。
親眼目睹裴小霸王吃憋,趙煒別提有多高興了,皇城腳下有天子罩着你,跑到外面來,可沒人慣着你,知州雖是五品,可架不住人家是富甲天下揚州城的土霸王呀。
裴景寧看着他笑,不動聲色,沉得住氣的很,那有當年一言不合就開打的小霸王性子。
哎呀,眼看小霸王能怒不能言的樣子,實在太爽了,趙煒捋了一把焗滿桂花油的黑直長髮,“知道你官大責重,平常難得出京,這不,哥哥在長江第一樓爲歡迎你,特意訂了一桌最好的宴席,到時有河豚,敢不敢來吃?”
裴景寧仍舊淡然的坐着,一言不發。
“哈哈……”嚇住京城第一小霸王,趙煒可得意了,起身,理了理騷包的大紅雲錦緞袍,“知道你忙,哥哥就不打擾你了,那忙吧,忙吧……就像聖上說的能者多勞嘛……多爲大魏朝盡力,大魏朝好了,咱們這些宗室也跟着沾光,你說是不是……”
明明晃晃的說裴景寧爲大魏朝賣命得來的銀子都是給他們花的,簡直就是氣死人不償命!
走到門口,趙煒又轉身補了一刀,“子謙弟從小到大眼光一直高,不僅要小娘子長得漂亮,還要小娘子生的有趣,居然還真被你找着了,大理寺辦案的小娘子確實是最有趣的,明天晚上咱們邊吃河豚邊聊哈,也教教哥怎麼找這麼有趣的小娘子……哈哈……”
趙煒得意狂妄而去。
白朗等他消失在走廊盡頭才進房間,“爺,平陽郡王也太狂妄了,要不要屬下去把他的窩給端了?”
裴景寧輕嗤一聲,“明天晚上端。”
“是,爺。”白朗就知道,他家爺怎麼會忍住這口氣,高興的不得了,“明天晚上的河豚誰愛吃誰吃去。”
“明天晚上河豚照吃不誤。”他雲淡風輕道。
白朗大驚,“爺,要是河豚裡的毒沒清乾淨怎麼辦?”
“你會讓有毒的河豚出現在我面前?”
白朗嚇得一哆索,“是,爺,”
大雪也沒能阻擋秦大川出去打聽消息的腳步。
葉芝想跟他一起出去,驛站照壁處,遇到了會過裴景寧的平陽郡王,此刻奚落過裴子謙,他心情頗好,不免有心情調笑小娘子一兩句。
“原來是葉小娘子,這是要出去破案?”
明明才二十七八歲,穿得油膩,長得也油膩,說話更油膩,就沒一處不油膩的,葉芝忍不住想吐。
什麼表情,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裴子謙討人厭,這姓葉的男不男女不女也討人厭。
趙煒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了什麼。
邪魅一笑,突然變得一本正徑:“聽說葉小娘子進了大理寺後經手的案子沒有不破的,本郡王很是佩服……”
媽呀,葉芝真是受不了這油膩男,連忙假裝很謙虛的打斷他的話,“只是湊巧而已,當不得郡王謬讚,屬下……”
眼看就小娘子就要躲開,他絆子還沒使呢,平陽郡王怎麼會讓她如意,連忙和沐笑道:“最近,我僕從裡有戶人家兒子、媳婦雙雙慘死,揚州府一直沒查到兇手,不如果葉評事幫忙找出這個兇手,你看如何?”
葉芝很想懟他一句,我爲何要幫你。
“葉評事吶,替天行道,爲聖上解憂,可是大理寺的職責,既然到了揚州府,又聽說了這案子,不解決一下,說不過去吧!”
果然是生於天璜貴胄,軟硬兼施的功夫,簡直用的爐火純青。
葉芝暗哼一聲,老子不是怕權貴,而是爲了死去的夫妻尋找兇手。
“是吧,那就煩請郡王帶路。”
“……”這麼幹脆答應了?一時之間平陽郡王趙煒到是有點不適應了。
平陽郡王左一口葉小娘子,右一口葉小娘子,滕衝發愁,不會吧,以後大家都誤認爲葉小弟是小娘子怎麼辦?
這可咋整?
“滕捕頭,還不跟上?”秦大川提醒。
看見平陽郡王與葉芝出了驛站,滕衝腿腳還是沒動,“葉小弟就這麼像小娘子?”
秦大川見他還沒動,意味深長的來了句,“或許,她就是小娘子呢?”說完,他問驛站要了頭小毛驢自行查案去了,沒跟葉芝他們一道。
“……”滕衝被秦大川反問的傻了,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葉芝時的情景,當時,眉清目秀的葉芝突然捱到他身邊,看了眼泔水桶裡的屍體悄悄朝他使了個眼色,而那一眼……
他當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還心想這文弱書生怎麼娘娘唧唧的怕不是有‘斷袖之風’吧,咋這一眼這麼風情萬千呢!
他當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此刻……他再擡頭,看向翻身上馬的葉芝,視線突然落到他喉結之處,又移向邊上楊福川的喉結之處,一個一馬平川,一個宛如山川嶙峋。
驀然之間,滕衝什麼都懂了……可是……可是……他大腦突然變僵動彈不了……
葉芝見滕衝傻傻呆呆的站在驛站內不動,叫了一聲,“滕捕頭,跟上啊!”
“哦……”小半天,滕才呆呆的回了一字。
張進不知道頭髮生了什麼,連忙拉他一把,推他趕緊去接驛站馬童牽過來的馬,“走了,有案子啦!”